蒼鴉殺人事件(下)(1 / 3)

郭飛鵬拿出了一個筆記本,說道:“那我就從頭開始問一下吧。首先,所有客人離開之後大概是幾點,你們有沒有仔細檢查過宅子?”

“大概是十一點時客人們就全部離開了,然後我們開始收拾宅子。我們收拾東西的同時也留意著有沒有想搗亂的人藏起來,當時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那麼之後,劉嘉玉和陳信鴻就寢是幾點的事?”

“大概是十一點半,我和小李安頓少爺換了衣服,然後我們就回到院子裏繼續收拾東西了。過了十多分鍾,少爺從後屋的側門出來,通過前屋的側門進了了前屋。大概十二點多,他又原路返回。過了很久也沒關燈,大概十二點半我們進去看的時候,他已經……”

郭飛鵬點點頭。“大致的情況我都了解了,那麼接下來就是細節問題了。”

他看了看本子,繼續說道:“首先,死者所在的後屋,從他十二點回來之後就沒人再進去了嗎?”

昌興平答道:“在院子裏是可以看到前屋和後屋之間的走道的,所以如果有其他人經過我們都能看到。也就是說,從十二點到十二點半之間沒人進過屋子裏麵。”

“停,兩個屋子都有前後門的吧?有沒有可能繞一圈回來?”

“這個我帶您去看看您就知道了,前屋和後屋的大門都是麵向院子的,誰出來都會很容易的被看到;後屋有的小門用來去廁所的,但是從這個小門繞到前門又要經過院子,肯定會被當時在院子裏的我們看到的。”

管家帶三人去院子裏實地看了一下,確認了他說的話。

這時,石休發現了一個疑點。

“你們當時雖然在院子裏,卻看不到從廁所到後麵的小路。會不會有人乘機從廁所溜進後屋呢?”

“這是不可能的,廁所總有人去,我也去過一次。裏麵沒有人,而且也不可能藏人。我帶你們去看看吧。”

管家帶著三人來到了廁所。陳家的廁所也是和石休家裏一樣的旱廁,除了比石休家的大一些也沒什麼本質差別。由於多日沒有下雨,旱廁裏已經積蓄了很大量的排泄物,那味道遠遠的就讓人望而卻步。

管家很抱歉地說:“實在抱歉,這裏味道太重,我們在門口看看就行了。”

管家推開門,四人站在門口向裏麵望了望,的確是一覽無遺。隻有七八平方米的地方,裏麵有個簡陋的蹲坑,連門後麵都藏不下人。

郭飛鵬看看本子,問了下一個問題。

“那麼昨晚12點左右一共有多少仆人,他們都在幹什麼,能不能給我詳細講講。”

“外麵有十二個人,是老板找來看門的,他們在外麵看的很緊,保證沒人進得來的。其他的仆人一共有六人,包括我在內的四個人在院子裏收拾,還有兩個人在老板和老板娘的大屋裏。他們在屋裏的人都留意著有沒有人經過大門的,他們都說沒人經過,所以可以確定不曾有人進出。”

昌興平看到郭飛鵬迷惑的樣子,補充了一句。

“當然,如果你覺得是仆人們在包庇主人,我也沒辦法反駁。但是有一點請你明白,如果我們主人不想讓別人發現是謀殺,你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的。”

昌興平的話讓石休陷入了沉思。如果想隱瞞消息,陳樂成的確有這個實力做到。但是從現在掌握的線索看,如果所有證詞都是可信的,還有誰有辦法潛入這個嚴密的雙層密室將陳信鴻殺害呢?

“大概的問題我都弄清楚了,那麼接下來就讓我們見見仆人們吧。”

昌興平點了點頭,示意幾人去主屋的客廳等候。

“老舅,你說陳信鴻以前犯的罪,是什麼呢?”在沙發上剛坐下,石休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郭飛鵬歎了口氣。“這事情曾經鬧得很大,但是因為陳樂成一直封鎖消息,所以我們警察也一直在碰壁。這次陳信鴻回到村子的事,我們也聽到了風聲,但是還沒來得及趕過來,他就已經死了。”郭飛鵬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你們應該聽說過陳樂成的煙廠去年發生過火災的事吧。”看到石休迷茫的眼神,郭飛鵬解釋道:”去年陳樂成的煙廠發生過火災,死了四個人。當時警方沒有太仔細調查,就得出了意外的結論。但是後來接到某員工的舉報,他們看到陳信鴻經常在廠裏吸煙,案發當天他也在廠裏,所以很可能是陳信鴻無意間引起了火災或者是他故意縱火也說不定。當時我們接到這個消息當然很震驚,想把他逮捕來審問一下,卻發現他已經跑路了。陳樂成也堅決不說他在哪,這事就擱淺了。”

石休很疑惑,問道:“聽你的說法應該也沒有辦法確認陳信鴻和這起案子有關,為什麼他會那麼急著跑掉呢?”

“大概是心虛吧。我們確認了對他的懷疑之後,又重新檢查了一遍現場,在火災源頭的那個屋內發現了一枚煙頭。

當然,是陳信鴻愛抽的牌子。而且除了他,也沒人敢在煙廠抽煙了。總之,現在對他的懷疑已經變成了確定,可是這個時候他卻死了。”

郭飛鵬還要繼續說,但看到幾個仆人來了,隻得作罷。

首先是三位在院子裏打掃的仆人,他們的證詞和昌興平一樣,如果有人在前屋和後屋之間經過,他們一定會發現的。

接下來是兩位在陳樂成夫婦屋中服侍的。

“我們在側門門口的房間。我們當時沒睡覺,所以從這裏出入的人我們絕對會察覺到的。我們可以保證從十一點老爺和太太回到屋裏之後就沒有出去過。況且……你們總不會懷疑是老爺殺了少爺吧。”

郭飛鵬默默地點了點頭,在本子上記了幾筆,然後站起了身。

“那最後,我們去見見劉嘉玉吧。”

劉嘉玉的房間並不大,三人到的時候,她正在聚精會神的逗她的鴿子玩。陽光從側麵灑在她的臉上,那側臉美麗而安詳。

“看起來你並不太難過啊。”郭飛鵬問道。

“與其說難過倒不如說是開心吧。我想你們也知道,我嫁來是迫不得已的。”劉嘉玉倒是心直口快,直接說出了心裏話。

“話雖如此,你應該也是同意了的吧。為什麼……”郭飛鵬皺了皺眉。

劉嘉玉苦笑了一聲。“我同不同意,重要嗎?又改變不了結果。一周以前我就莫名其妙地被帶到了這裏,想出也出不去了。你真以為我是主動踏進這個門的嗎?”

劉嘉玉的質問讓三人都沉默了。如果放在以前,石休是絕對不會相信在如今的社會還會有逼婚這種事的。但是來到赫那村之後的所見所聞已經改變了他的認知。

劉嘉玉歎了口氣,說道:“你們知道我爸爸是死於他們廠裏的火災吧……”

石休一怔,難道劉嘉玉的爸爸是……

“你爸爸是在陳樂成的煙廠上班?”石休試探的問道。

劉嘉玉點了點頭。

石休聽到這裏,一股無法形容的悲傷湧上心頭。陳樂成實在是欺人太甚了,害人家爸爸死了,還要強搶人家的女兒。看來陳家外麵那麼多大漢,一方麵是為了防止警察來,另一方麵是為了防止劉嘉玉逃走。可悲的是,在他們膚淺而落後的思想裏,女人隻是男人的附屬品。他們可能覺得隻要把事情給辦了,她也沒有資格反抗了。他忽然想起在某些落後的地方,被強奸的女人一般都會被逼嫁給強奸犯。想到那些可憐的女人要和強奸過她們的人生活一生,石休就感覺到強烈

的悲憤。隨之而來的,是更強烈的無力感。連眼前的這個女人我都救不了,何談那些遠在天邊的事情呢?這種複雜的感情交織著,讓石休很想大聲吼叫。

雖然石休很同情劉嘉玉,但是這樣一來劉嘉玉殺人的嫌疑更重了,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狀況。不知道劉嘉玉知不知道煙廠的火災是陳信鴻造成的,如果知道的話,又會不會一怒之下……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蒼鴉的化身,因為陳信鴻死的時候我已經睡著了。但我的確是恨他的,說不定在睡夢中我會變身成食人的蒼鴉,然後穿牆而過,咬掉他的頭。”劉嘉玉淡淡地說出這些,讓石休等人很難堪,他們沒想到連劉嘉玉自己都這樣說。

“你們知道最悲傷的是什麼麼?我昨晚,可能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劉嘉玉一臉哀傷,沒有接著說下去。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情感表露太多,為了掩飾害羞的心情,劉嘉玉的語氣忽然變了。

“好了,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嗎?如果沒有,我就要午睡了。如果要抓人,記得晚上來抓我,別打擾了我的午睡。”

劉嘉玉驕橫的語氣讓郭飛鵬有點生氣,但又不好發作,隻好一言不發的走了。

昌興平見剛從劉嘉玉屋裏出來的郭飛鵬等人臉色不好,

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她是不是對你們發脾氣了?實在是抱歉,畢竟年紀還小。雖然如此,我卻還是堅信她是蒼鴉的化身。”

聽昌興平彬彬有禮地說出這些話,石休忽然特別想給他一拳。但是他提醒自己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所以他一聲不吭地走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石休三人目送著鑒定科警官將屍體運走的車緩緩離去,感覺是時候坐下吃點東西了。

第二章 推理要在晚餐後

三人吃飽喝足,圍坐在石休家的客廳中間。

“那麼,是時候總結一下了。”郭飛鵬拿出了小本子,想了想然後說,“簡單來說,就是十二點時仆人們目擊到陳信鴻進入後屋,十二點半在後屋發現他的屍體。他的頭被割下,凶器也找不到,而且這中間半小時沒人進出後屋。”

石休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這個案子看似簡單,幾句話就可以說完,但是正因為如此我們根本找不到入手的地方。”

郭飛鵬合上本子,說道:“其實剛剛吃飯時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從知道屍體的頭消失時我就覺得奇怪,雖然村裏人都相信是蒼鴉作祟,但是我們不相信蒼鴉存在的人知

道,想從密室裏帶著人頭逃走是特別難的事。那麼我們不妨從另一個角度想:凶手帶走死者的頭,一定有模仿蒼鴉傳說之外的意義。這個意義說不定就是我們的突破口。”

石休張大了嘴,發出驚歎的聲音:“啊。就是推理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橋段……”

郭飛鵬點了點頭:“沒錯,推理小說中經常出現的無頭屍詭計是為了什麼?大部分都是為了隱藏死者的身份。加上死者陳信鴻現在正被我們通緝,不難想象陳樂成設計了這次謀殺,讓陳信鴻完成金蟬脫殼,和他的新婚妻子遠走高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