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瘋病,當真如此厲害?”他蹙著眉,似有所思。
“殺人不眨眼,大夫,要我說,那女瘋子是無藥可救了。”
客棧小二一邊送上飯食,一邊說著。
“那得了瘋病的女人,現在何處?”
“就在東邊那座道觀裏,哎,我說大夫,你千萬莫要過去啊,據說進了那道觀的人,沒有能活著出來的。”
“醫者仁心,我既為醫者,又豈能見死不救。”大夫說著,收拾了藥箱,背著便朝那道觀走了去。
彼時師叔正在院中的一汪溫泉邊坐著清洗身子,她剛從外麵回來,腿上不慎挨了一劍,傷口不深,但由於疏於護理,此刻似乎有了發炎的跡象。她正俯下身,準備撿了繃帶來包紮,忽然聽得身後的木門吱呀一聲,接著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請問有人在嗎?”
師叔當即撈起外衣遮在身前,另一隻手則握緊了擱在衣服下麵的劍柄。
那大夫顯然沒料到竟是這般情景,當即鬧了個大紅臉,手忙腳亂的轉過身去,道:“對不住,我失禮了。”
師叔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開了口:“你便是近來到鎮上的那位大夫?剛巧我腿上受了傷,大夫可否來替我瞧上一瞧?”
大夫聽聞,雖然還是有些不自在,但終究還是轉過身,走到了她身旁,蹲下來開始查看她腿上的傷口。師叔身材姣好,皮膚白皙,一雙腿更是漂亮至極,她就這麼由著那名大夫替她看傷,麵上雲淡風輕,內裏則早就做好了幾手打算。
那大夫仔細看了傷口,鬆了口氣一般的說道:“姑娘這隻是尋常劍傷,不要緊,但是因為前麵沒有照料好,加上泡了水,所以傷口發炎,我替姑娘敷一些消炎止血的藥,好好包紮,過幾日便好了。”
說罷,將背上的藥箱放下,開始忙活著配藥和搗藥。
世上萬千男人做夢都想一親芳澤的容顏,在他眼裏,仿佛隻是個尋常的傷者。
師叔坐在那裏看了他一會兒,嘴角微微上揚,笑了。
可惜了,竟是個隻會看病的傻子。
不過自那之後,師叔身上三天兩頭總是大傷小傷不斷,說不清究竟是意外的,還是故意的,總之,那大夫就在道觀住了下來,一麵替師叔瞧瘋病,一麵替她料理大小傷口。
師叔閑來便和他聊天,一來二去,得知他出自藥宗,今年才將將過了二十歲,姓孫名樺。孫樺自幼便跟在師父身邊習醫,從不曾下山過,此次是他第一次出遠門。
“你替天下蒼生醫病,有沒有想過,有些人並不值得你救?”
“我問心無愧便好。”
“嘖,真是個傻子。”
孫樺聽了也便隻是笑笑,轉身繼續倒騰他的藥方子。
偶爾出門采買藥物,遇到鎮上的一些人,總會有人好言勸他:“莫要住在那個道觀裏了,那個瘋女人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了你的命!”
“她不瘋。”孫樺認真解釋道,“她隻是不太會照顧自己。”
“哎,好言勸你你不聽,將來出了事,莫要後悔啊!”
孫樺聽罷,也不惱,依舊回到道觀去住。而師叔也和從前一樣,時而不留隻言片語的出門,一身是傷的回來,時而叫一些人到觀中議事。
一日,孫樺替她包紮傷口,忽然開口問道:“你一個姑娘家,又是道家人士,為何這麼執著於江湖上的打打殺殺?”
“沒什麼,愛好罷了!”師叔說完,又笑著對孫樺說,“你難道不也是這樣?醫病醫得要走火入魔了。”
“我不一樣。”孫樺將手中的繃帶打了個結,說道。
“怎麼不一樣。”師叔靠在靠墊上,用手遮了眼,“我拜師那年,便定了目標,師門一向尊崇不走尋常路,況且我也不是普通的打打殺殺,我替隱元會辦事,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頓了頓,她坐直了身子,一雙漂亮的眼睛直盯著孫樺:“而且我若是循規蹈矩之人,先生你,豈不是就不會上門來替我醫病了?”
“胡鬧。”孫樺低語一句,轉身收拾了藥箱,耳根子卻紅了。
待夏天快結束時,師叔忽然關了道觀,隨著孫樺一起,回到藥宗所在的藥王穀附近,在村鎮上尋了個住處住了下來。
原先鎮上的人們聽聞之後,紛紛感慨,道是孫大夫果然妙手,這女瘋子此次離開,大抵是要好好醫治那一身瘋病了。
師叔向來是個果斷的人,隨孫樺去了藥王穀之後,她便鮮少再和江湖上的人有所來往,整個人靜斂了不少。孫樺則在鎮上尋了個鋪麵,開始掛牌替人看病抓藥。這日子,也就這般尋常的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