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被口水嗆到。感覺淤青處更加疼痛。
“就因為我把你的第一次給……”我小心翼翼地說著。
“我這幾天出去想了想,其實我愛的那個人不是邢景,而是你,因為那個時候我是可以反抗你的,可我沒有。”
我沒有回答她,不知道我選擇了沉默,她是否能夠明白。
我突然感覺不到點滴的流淌,仿佛結冰凝結的小溪停止了流淌。
後麵她斷斷續續地跟我說了些事情,有些是我不那麼關心的,因為我滿腦子都是你。她說了,我大概就隻記住了兩件事。她說警察好像掌握了一個線索,初步懷疑那個代理兼職的中年男人,他在你失蹤的第二天就搬走了。她還跟我說,你那富有氣質的母親要來J 大。
我聽邢景說,你的母親高貴而富有氣質。我想身體快點恢複,好在她麵前表現一番,獲得了未來嶽母的青睞可是件費事的事兒。因為我始終相信你會回來。相信了,就會實現,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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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一定是遺傳你母親的。我喊她做唐阿姨。她的雙眸像兩片清新沁人的綠葉,緩緩翻轉,悠然飄拂著。那兩片樹葉就那樣飄拂著,像是跟我打招呼。暗淡中有光澤,要是往那樹葉上撒些露珠,興許煥然一新,晶瑩剔透。
聽說你母親是個有錢的女人,以為她會帶個隨從或者秘書,可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乘坐火車過來,走得太匆忙,沒買到臥鋪,備受煎熬坐在冰冷的硬座上,大概除了那雙眼睛,全身暗淡無光。李萍兒那天有事,非得讓我和邢景帶著你們班女生到出站口接,現場就隻有我們兩個男生。怕接錯人,李萍兒讓我們兩個男生輪流舉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唐婕媽媽”。等了好半天,那一列火車下車的旅客都走光了,你媽媽好半天才提著一個箱子從地下過道鑽了出來,拖著疲憊的身軀。那時候我才相信,真的有一夜變老那麼回事。她一出來,就主動跟我們兩個說:“你是邢鷺,你是邢景吧?婕兒給我看過你們的照片,她說你們四個是死黨。”如果我沒有強壯的身軀支撐,想必那時候定然眼角濕潤。
以為唐阿姨要住高級酒店,誰知道她樂意住學校安排的學生寢室,就在10 棟旁邊,9 棟一樓103。一路上,我們像兩個侍者站在唐阿姨的兩邊,我推著行李箱,邢景默默跟隨著。
還是唐阿姨主動跟我們說著話:“我這幾天都委托其他人把公司轉賣了。”
現場的人表示驚訝,看來她是鐵定了要找到你才回去呢。
隻是不明白,她是沒有了勇氣,還是對生活氣餒了。“接到李老師電話的那天,我的手就一直在抖動,我知道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婕兒每次上街都會給我打個電話。可這次沒有,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我就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感覺那兩片葉子瞬間枯萎。
推開103 室,一股黴味飄了出來,四張木桌,兩張上下兩層的鐵架床,興許是空閑很久沒人住的寢室。9 棟是畢業生居住的女生寢室,實習的實習,開始著手找工作的開學初就不見了人影。走廊上,一隻孤獨的襪子掛在鏽跡斑斑的衣架上,不時咿呀搖晃著。幫忙收拾好房間,你們班上的女生也陸陸續續離開了,我和邢景很尷尬地陪著你母親,都是她在敘說著和你美好的回憶,我們不敢決定去和留,隻能老實巴交地聽著,好在後來李萍兒及時趕到,她陪著你母親在103 住了下來。臨走時,我和邢景不約而同地說:“唐阿姨,有什麼事你盡管吩咐”。她點了點頭,說:“婕兒有你們真好,可惜……”
她哽咽沒能往下說。
從那天起,我的生命就走進了一個中年女人,我喊她唐阿姨,雖然她僅僅是你母親,還沒有成為我的嶽母,可我打心裏尊重她,並且毫無索取地聽她安排,雖然這有很勢力的嫌疑,倘若不是因為我喜歡你,可以肯定的是我是不會去認識那麼一位阿姨的,即便她的確擁有魅力。
第二天唐阿姨就召集我們三個陪她去外麵印刷幾千份尋人啟事,並且加上了酬金10 萬元,真沒想到你們家原來那麼有錢。去廣場、車站等人口密集的地方發尋人啟事,大概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就像唐阿姨說的,不做點什麼事心裏就不踏實,可是做了又明知是徒勞。那個介紹你去做兼職的中年男人,警察在湖南找到了這個人,後經過調查,也給排除了。
唐阿姨每隔兩天就會去刑警大隊跑一趟,可每次都是空手而歸。
唐阿姨來的第三天,一天之內收到兩個關於你的消息。
上午的消息是你們班的輔導員李和平跑到寢室告訴唐阿姨的。
“小唐啊,好消息,好消息。”李和平一路碎跑過來,帶著點娘娘腔說著。
跟我們說著話的唐阿姨坐立不安,以為是找到你了:“找到婕兒啦?李老師,你趕快給我說說。”她激動地抓住了李和平的手。
“早上警察讓我到公安局去一趟,說有一位清潔工在雙子樓前的花壇裏撿到了唐婕在圖書館借的書本,我去確認了下,那的確是唐婕在校圖書館借的那本紅樓夢,編號為I17。”
“那找到人沒有?”李萍兒問。我們都知道雙子樓還沒建好,隻有破框架,旮旯地,隻有民工居住在裏麵,四麵迎風,連乞丐都不會到那裏。
“沒有,隻找到唐婕的書本。”
眾人一陣歎氣,唐阿姨也一陣失落。她提出了個不請之請,能否把她女兒借的那本書借給她,或者出高價買下來也可以。
李和平做不了主,說是要去谘詢下圖書館。幾天之後這事就不了了之,圖書館文學類的書架上仍舊可以借到這本編號為I17 的《紅樓夢》。
下午的消息是校保衛處直接打電話給李萍兒的,然後她氣喘籲籲叫上唐阿姨、我、邢景一同跑到了校門口。
那個大頭保衛處處長拿著一個粉紅色嶄新的挎包,遞到李萍兒手上,說:“你好好瞧瞧,這是不是唐婕隨身背的包包?”
李萍兒如獲珍寶,細心打量,一驚一乍道。“這是婕兒的包包,是婕兒的,你們在哪裏找到的?怎麼找到的?”她激動亂跳起來。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大頭處長的回答。
“這是上午騾子山保安在進山處的垃圾桶裏撿到的,那位保安可真是好心人,還洗幹淨曬幹了還回來。”
“騾子山?”唐阿姨反問著。
“這位應該是唐婕的媽媽吧?騾子山是本地最有名的風景區,有空可以讓她們帶你去走走。”後麵那句話明顯不合時宜,他好像忘記了你母親是為了尋找她的寶貝女兒來的。
“能否把那位保安的聯係方式告訴我?”唐阿姨跟大頭處長說。
“你們直接到騾子山門口就能夠找到他,是個大胖子。”
唐阿姨就讓我們帶著她去騾子山,一路上李萍兒向唐阿姨介紹騾子山的狀況環境。她說得越詳細,就越讓我們揪心。
雙子樓發現了你的書本,騾子山發現你的包包,兩個地方相隔三十多公裏,種種跡象表明,你遇害的可能性極大。
保安沒有給我們提供太多信息,所說的跟大頭處長說的相同。我們四個人漫山遍野地尋找你,我多麼希望在草叢裏遇見那個絢爛的你,你從一棵樹裏鑽了出來,像個漂亮的精靈,你就那麼突然地出現在我們的麵前,一個華麗的轉身,然後你會笑著說:我回來了。
唐阿姨崴到了腳,臃腫一片,仍舊要我們攙扶著她去尋找。
可是一直找到天黑,我們還是沒有找到你。
當然,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可是你仍舊沒有出現,我們仍舊相信奇跡的出現。學校方麵答應一直保留著你的學籍,你什麼時候回來了,可以接著念。李萍兒跟我說,你們班上的同學設想過一萬種你出現的情景,他們上著課,你突然出現了;寢室裏睡著覺,第二天早上就能夠看見你出現在寢室裏;你三年後會回來的……隻是,你們班上你坐過的那張椅子,仍舊靜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