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突然很詭異地看著我,盯著我毛骨悚然。然後你詭譎地說:“你該不會今天就讓我陪你瞎逛吧?快說,又在耍什麼陰謀詭計?”
我以為被你看穿,驚得出一身冷汗。忙說,“口渴嗎?
我給你買水去。”
“大冬天的,喝什麼水呀。”
“我還是去買吧,我要跟你說很多話了,萬一你口渴了不願意跟我說話了,那我怎麼辦?”
“你哪裏有那麼多話跟我說啊?好吧,那你去買吧,隨便你說什麼,我都會聽你說,隻要你不跟我說喜歡我就行。”
我不知最後那句是否是玩笑話,無法辨別。
我堅持去給你買喝的,那是我計劃中的一步,隻有買了喝的,才能夠在水裏麵放東西,那樣我的計劃就能夠進一步實現。等天亮,邢景看到是你把我給睡了,雖然我不會真的把你睡了,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跟我好。我相信,你們也就結束了。
我興致衝衝去買了瓶綠色的飲料,是什麼飲料都沒看清楚,從校園超市拿了出來,就躲到一個人沒人的地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擰開瓶蓋,把一小包粉末放了進去,使勁搖晃著。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個稚嫩的小孩,大人給了我一毛錢,就屁顛屁顛騎馬似的“駕駕”去買冰棍。我拿著上天賜給我的神奇藥水,飛奔去尋找我的美麗公主。可是,我突然發現,你不在湖心亭了。就那麼一刻鍾,轉瞬即逝般消失了。你是不是調皮地躲起來了,還是想念他了,不辭而別去找他了?
我繞環湖道兩圈、三圈,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可就是沒有發現你的蹤影。我急了,心裏念叨著,求你,別玩了,你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壞心思,你出來吧,那瓶飲料我不讓你喝了,你瞧見沒,我把飲料都倒到湖裏了。我想去問在湖心亭散步的人,可悲催地發現,此時湖心亭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
找了很久,我就不找了,樂觀地認為,你大概真的是去找邢景了。我當然不會傻到去問邢景。
計劃算是以失敗告終,還是覺得有些惋惜。
下午,還是沒有你的消息,我翹課跑去網吧上網,無所事事地循環聽了一個下午張國榮唱的《當愛已成為往事》。
晚上,我到邢景的寢室找他,他沒有回來。看來我是多慮了,你們又出去瀟灑,我還在瞎操心,想想自己確實像個小醜似的滑稽可笑。
直到第三天,警察到了人文學院,邢景心急火燎地跑到我跟前,氣喘籲籲地說:“她,她不見了。”我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我不迷信,也不相信宿命。可我知道,在我生命裏,我將度過無數個11 月16 日,因為你就在這一天不見了。我們都不知道你上哪了。11 月16 日,你上哪了呢?
4
警方的介入,反而讓整個案子變得撲朔迷離。時而發現了一個線索,大夥眼前一亮,朝著線索尋下去,到後來才發現走錯了方向;時而發現了一個嫌疑人,經過一番盤查後,又給排除了。失蹤,謀殺?警方遲遲沒有給出結論。這些都是聽同學說的,我當然不會傻到跑到警察麵前問個所以,我一旦出現,他們就會對我進行調查,我肯定是逃脫不了幹係。
現在傳出來的消息,你們班的班長是最後一個在圖書館看到你的,也就是說從圖書館出來後,沒有人知道你到過湖心亭,並且還是和我一起的。要是被人發現我是最後一個跟你在一起的,我肯定八成會當做凶手了,那有問題的水,又當如何解釋呢?身邊不少人陸陸續續被喊去問話,什麼時候在哪看見過你、你最近是否心情不好、有沒有什麼異常、是否戀愛了……等等這些,都被反複問了。我也被喊去問話,不過是當做路人甲,問我跟你熟不熟,我很鎮定地回答,隻見過這麼一個人。末了還耍流氓似的說:“那麼漂亮的同學,誰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警察見從我嘴裏問不出什麼東西,就讓我走人了,他們也沒有做任何記錄,甚至忘記問我名字了。
那時候監控設備不健全,城市的“天網工程”更是滯後,手機沒有普及,這無疑給警察帶去重重困難。他們破解了你的QQ 秘密,試圖從你QQ 上尋找到線索,好在我沒有在QQ 上跟你說過話,每次我都默默看著你點亮著的頭像。可我不明白,你的QQ 裏肯定有他的號碼,你們也肯定是頻繁使用QQ 聊天,警察為什麼就不懷疑他呢?還是跟我一樣,把他當成了路人乙?我有點後悔,早知道就在警察麵前揭露你們的關係。可那又有什麼用呢?繞了一圈,無非就是讓他過得那麼不自在,警察最終會將其排除,還是會把矛頭指向我。何必引火燒身呢?
你的事,無疑是J 大最勁爆的消息,你知道嗎?我們學校的誌願者們自發組織上千人對你進行搜索,那場麵堪稱壯觀。
你們班上的同學用班費印發尋人啟事,見人就發。你不見的消息就像傳染病般蔓延在這個城市,然後謠言隨後席卷而來,有人說在一天大雨滂沱的時候在學校後山發現了你的屍骨,有人說你肯定是被民工強奸後被拋屍了。我傻傻地相信了後者,因為那時候J 大在大搞建設,的確很多工人在學校裏居住。
我傻乎乎地拿著你的照片去問那些滿身臭味的民工,他們接過照片,沒有給我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拿著你的照片在意淫:“這女的怎麼跟我們上次找的小姐那麼像啊?”然後是一陣淫笑。我火大了,從那人手上搶回照片,掄起拳頭就往他下巴揮去,他被我打得哇哇直叫,可很快我就遭到了群毆,被打倒在地上,像隻瘋狗被一群捕狗者使勁地用腳猛踢,然後被扔到了工地上的泥潭裏。一隻狼狽的狗,全身沾滿了汙泥,一拐一瘸,步履蹣跚,你知道冬天裏被冬雨淋著的感覺嗎?就像用一把小刀慢悠悠地割著自己的肉。那天還下著雨,我踉蹌地走到一處無人的地方,跪在了地上,然後狼吼著。
我多麼希望你能夠聽到這吼叫聲。我想你了。沒錯,一個混蛋想你了。跪累了,喊累了,就匍匐在地上。如果我那天就那樣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看見你了?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你猜我看見了誰?是你的閨蜜,李萍兒。我都不知道她這幾天去哪裏了,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應該是她把我從泥土裏救出來的,要不這會也不會躺在J 大附屬醫院的病床上。
她淡淡地問我,是否需要幫我報警。
我沒反應過來。她指了指我身上的傷。才反應自己剛剛被打了。
我說:“不需要了,自認倒黴吧。”
她起身要走,我喊住了她:“謝謝啊,要不是你,我估計我現在已經到閻王那裏報到了。”可我內心不是這樣想的,甚至有些責怪她。
她沒有說話,而是說:“我這幾天出去走了走,散散心,想明白了很多東西。”我等著她繼續說,可她沒有往下說了。
我問她:“警察問你話了嗎?”
“沒有。”她說,“好像就我們三個最熟悉她的人沒有問,不知是疏忽還是什麼。”
我分析著:“你不是出去了嘛,邢景這幾天都在四處找唐婕,更何況大夥都不知道他們的戀人關係。”
“警察也沒有問出個什麼名堂?”
“沒有。”
“那我們要不要說出去?”她那樣問我。
我反問著她:“你說呢?”
她就喃喃自語道:“想想也恐怖,好端端的人就莫名其妙不見了。你說,她還在嗎?”我突然不悅,特別是她用“她”
字的時候,感覺你們在一瞬間就生疏了,她那生分的語氣,甚至會讓我懷疑她就是凶手,她出去散心的幾天裏,完全可能把你殺了。
“你好像不太關心她?”我試探性地問她。
“要哭得死去活來的那種?”她那樣反問我,我就沒辦法回答了,也無法接話下去。
也許是我多疑,我還曾經懷疑圖書館那個為難你的工作人員,懷疑跟你接觸的男生,也懷疑他,你們爭吵,他失手把你殺了。一切都是可能,可一切又不太可能。
她就坐在我床沿,從床頭旁的小櫃子上拿起一隻梨,慢條斯理地削著。皮一環扣一環,沒有斷裂,像吊蘭,層層相扣垂落下來。然後她淡淡地說:“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會做我男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