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籽芯道:“什麼特色?”
鍾戌初說:“白平村沒有少數民族文化特色,與其他開發投資的旅遊項目相比,不具備優勢。要知道,雲南最不缺的就是這樣的美景,遍地都是。”
莊籽芯說:“誰說這裏沒有特色文化?白平村所有的房屋建築不就是特色文化嗎?這麼一大片的雲南特色民居,怎麼就不是文化?”
鍾戌初說:“這樣的民居在雲南各地有很多,毫不誇張地說,三五十裏就有一處,規模還會比這裏大得多,白平村的村民大多都是漢族人,與其他地方相比,缺少數民族文化特色。”
莊籽芯輕皺了皺眉心,心有不甘:“可是有這樣的特色民居,又有這麼一大片水域的村落也許並不多呢。還有咱們的核桃、農副產品、鮮花,白平村有很多特色東西呢。再說了,咱們漢族文化更加源遠流長呢。”
鍾戌初輕笑出聲,越看越覺得她很可愛。
莊籽芯信心十足地自說自話:“沒關係。想我泱泱中華大地,有太多很美的地方,都是因為交通不便而未能被開發。那些美麗的風景之所以能夠被世人所知,不也都是因為你們這些從事攝影行業的人不遠千裏跑來,通過照片或者影片傳遞出去的嗎。放心好了,等你們的紀錄宣傳片出來,這裏一定會成為炙手可熱的著名旅遊景點。再加上我和大樹弄的馬上就要爆紅的短視頻號,我就不信這裏不火。”
“嗯,你說得對。”鍾戌初嘴角的弧度就沒有落下過,漆黑清澈的眸底滿滿都是她的身影。
“所以啊,好看的地方就是需要營銷。你想想咱們S省,不對,是咱隔壁的Z省,但凡有山有水的地方,他們都想盡法子給開發了。
不是我故意貶低他們哈,有些地方瞅瞅,那都是啥風景呀,就是在山頭上蓋上一片高檔民宿,然後找幾個網紅去打卡拍照,修過之後放在小紅書上或者在幾大旅遊平台上吹一撥,那就會吸引一大撥情侶飛奔去打卡。按我媽的俗語說,狗屎都能搓成黃金賣。”莊籽芯忽然指著那兩棵一高一矮的樹說道,“你看那邊,那兩棵一高一矮的樹,咱們給它們起名叫作情人樹,那片湖岸就叫作情人灘……”
鍾戌初不禁眉尾輕挑,想了想說:“那兩棵樹,我們都管它叫子母樹,不叫情人樹,就是兩棵很普通的樹而已。”
莊籽芯不可思議地抬眸,一臉嫌棄地看著他,說:“大哥,請問你覺得是‘子母樹’吸引人,還是‘情人樹’吸引人?”
鍾戌初輕輕勾了勾唇角,說:“情人樹吧。”
莊籽芯說:“那不就對了!若是再編一段淒美的愛情傳說,什麼兩個苦苦相戀的情人,因為受到有世仇的兩大家族的阻止,愛而不能結為夫妻,痛苦不堪,終於在某一天,兩人決定為愛廝守,反抗世俗,雙雙投湖自盡,最後幻化成兩棵樹,生生世世相守在這湖岸。這感覺不就來了嗎?”
鍾戌初望著她,眼神裏泛起一層蜜似的光,微笑著說:“你這劇本是梁山伯與祝英台,還是羅密歐與朱麗葉?故事會不會有點太爛俗了?在隔壁山頭的彝族,我好像也聽過類似的故事。”
莊籽芯揚起尖細的小下巴,自信滿滿地說道:“哪裏爛俗了?全國各地有名的景點,十棵樹能有五對樹叫作情人樹,十塊石頭十個都能叫望夫崖。你甭管它爛不爛俗,老百姓就吃這一套。總之這兩棵樹就是咱白平村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咱白平村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鍾戌初摸了摸下巴,好像她說的話,有那麼一點道理,一時間也無法反駁,忍不住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你不愧是做自媒體的,這編起故事來都是一套一套的。”他由衷佩服她的小腦袋瓜轉得靈活。
“那是,不然咱‘你霸氣水姐’也不能那麼紅。”莊籽芯一下子驕傲起來。
“是哦,紅到差點被封殺。”
“嘁!那還不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搞鬼。”一說到這個,莊籽芯就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掐向他的胳膊。
“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今天就是小人做定了。”莊籽芯使勁地掐著他的胳膊。
“那我可不客氣。”鍾戌初忽然雙手抬起,雙掌夾住她的腦袋。
莊籽芯整個人被按在原地不能動彈,惱羞之餘,抬腿便給了鍾戌初一腳。
鍾戌初眼明手快,迅速往後退步。
莊籽芯追上前就要揍他。
兩人一前一後,就沿著湖邊你追我趕,幼稚得就像是兩個小學生。
跑了沒多久,莊籽芯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撐著膝蓋大喘息。
鍾戌初走過去,關心地問:“你還好吧。”
莊籽芯抬起手就想再打鍾戌初,這一回鍾戌初沒有再閃躲,而是直接捉住她的手臂,將她一把鎖進懷裏。
莊籽芯一下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僵直地伏在他胸膛前,沒法動彈,隻聽到他心口傳來“怦怦怦”的心跳聲。
狗子一直在兩人的腳邊到處溜達,見兩人抱在一起,直接撲向兩人的褲腿扒拉著,“喵喵”地叫喚著。
莊籽芯回過神,便伸手用力推開鍾戌初。
鍾戌初低頭看著搗亂的狗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索性將它抱起來走到湖邊。
莊籽芯見狀忍不住驚慌失措地叫了起來:“喂喂喂,你想幹什麼?”
鍾戌初唇角微抽:“放心,我不會把它扔進湖裏。”
莊籽芯耳根開始微微發熱。
到了湖邊,狗子瞧見湖裏一尾尾遊動的魚兒,“喵喵”叫得更歡了,一下子從鍾戌初的懷裏躍下。正好前方有一塊跳板,它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個跳板上,然後俯向身子,爪子開始不停地伸進湖裏。
莊籽芯以前聽過貓會釣魚,可從未現場見過。
“狗子,你小心點,可別掉下去。掉下去,我可不會遊泳救你哈。”她看著那塊破敗又年久失修的跳板,很擔憂狗子掉下湖去。
鍾戌初笑了開來:“你不用擔心它,它可是老手,若是不看著它,它怕是能把這湖裏的魚全撈走。”
鍾戌初的話音剛落,隻見狗子的爪子輕鬆一勾,便勾住一尾小草魚上來。
莊籽芯欣喜地叫道:“狗子,你厲害嘛。”
狗子叼著魚,快速躥上岸,然後“啊嗚啊嗚”地享用起來。
鍾戌初瞅著一人一貓,嘴角噙著笑意,從工具箱裏拿出無人機開始調試,準備拍攝。
為了緩和方才的尷尬,莊籽芯一點點挪過去,湊在鍾戌初的身邊,靜靜地看著他調試,等到無人機飛上天,她看著遙控器上支著的手機屏幕裏的畫麵,忍不住驚歎:“俯瞰整個湖麵,真的好美……我從來都沒有玩過無人機拍攝呢。”
“你沒玩過無人機?”鍾戌初驚詫地偏頭看向她。
她點了點頭。
“我教你。”鍾戌初二話不說,將無人機收了回來,然後將遙控器交到她的手裏,開始指導,“拍攝前一定要先觀察好周圍的障礙物,然後找好手感,等無人機起飛,先穩住飛機動勢。”
“啊,怎麼穩住?它怎麼不聽我使喚?怎麼幅度那麼大?啊,要是掉到湖裏去怎麼辦?”此時此刻,遙控器在莊籽芯的手裏看來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一樣。
眼見著無人機騰空之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落差幅度十分猛,有好幾次差一點就要墜落到地上。
鍾戌初安慰她說:“放心,有我在,不會掉湖裏。不要著急。操作杆幅度不要太大,開始運動時,可能需要關閉避障。你不要隻看著畫麵,也要看飛機的動向,計算無人機與障礙物的距離。”
“還計算障礙物的距離?我兩隻眼睛根本就看不過來,都不知道往哪兒看……”莊籽芯雙手捧著遙控器,跟著機體一同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啊啊啊,飛機要掉了,要掉了……怎麼辦呀?”
鍾戌初被她的動作逗笑了,索性從她的身後將她整個人環抱住,手握著她的手開始操作。
無人機頓時穩住,停在兩人的正前方。
莊籽芯一下子驚住,腦子裏一片空白,雙手看似捧著遙控器,十指卻綿軟無力,哪還有心思再去操作無人機。
“給一點右上升的力,再給點微弱的左轉力,同時雲台向下微動,開始尋找主體。”
鍾戌初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輕輕響起,將她的神誌稍稍拉回現實。
她垂眸看了一眼遙控器,他的大掌就覆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指根本沒有在動。她看著他靈活的拇指操作著,手背感受著他掌心一直源源不斷傳來的溫暖……這個男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身體開始發顫,她開始害怕,想要逃開這裏。
究竟是害怕什麼,她不敢想。
每當心中有臆想的念頭升起,她便嚴厲害警告自己:莊籽芯,你醒醒,人家有女朋友。
另一個聲音強調:對啊,他有女朋友的,為什麼還能這樣對她?
這是不是有點過分?這分明是渣男啊!
她開始掙紮,想要縮回手,可是他卻手掌用力,緊緊地按住她的手背,不讓她逃脫。
她咬著唇,正當糾結著再一次使力想要收回手,然而他卻又收緊了手臂,將她困在胸前的一方小天地裏不允許她動彈。
“眼睛不要亂看,看屏幕和飛機。手不要亂動,要保持主體,再轉移目標主體,主體呈現在畫麵中間後再慢慢調整,偏航跟隨主體。”他的臉頰微微向下,幾近貼著她側臉的發絲,那低沉輕柔的聲音像是催眠劑一樣讓她失去了抵抗力。
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無人機一直圍繞著他們兩個人轉。
“這個自拍運鏡的亮點在於先降高度然後再升高度,慢慢收下降杆……緩緩收……再慢慢加油門讓飛機上升。記住上升的過程中,盡量保持左偏移的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