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窗簾的沙沙聲把了邦德搞醒了。他推開身上的薄被單,踩著厚厚的地毯,來到美麗的長窗邊上。這個窗子幾乎占據了整個一堵牆。他把窗簾拉開,走出窗口,踏上充滿陽光的陽台。
黑白相間的棋盤磚已經曬得溫溫和和的。雖然還沒有到八點鍾,可是腳踩到磚上已經感到熱了。一陣涼絲絲的微風從海上吹過來。海灣碼頭上私人遊艇上空飄揚的各國國旗都飛舞起來了。微風是潮濕的,有強烈的海洋氣息。
邦德猜想:就是這種微風,使得遊客高興,而令當地居民厭惡,因為它會使家中的金屬用具生鏽,使書頁變色,使糊牆紙和圖片腐爛,使衣服生黴。
在十二層樓下麵的花園中,點綴著棵棵棕櫚樹和叢叢綠盈盈的巴豆。在紫茉莉樹中間,隱約可見一條砂礫步道。園內花木扶疏。園丁們正在工作,一些黑人幫工正有氣無力地打掃路徑和清掃落葉。兩台剪草機在草坪上轉來轉去,在它們後麵,灑水器正噴出均勻的水霧。餐廳下麵是俱樂部悅目的高大建築,彎彎曲曲一直伸展到沙灘。在一個平台下麵,有一座兩層的更衣室。
平台下散放著一些椅子和桌子,在它們旁邊還插著一把紅白條紋的遮陽傘。
建築物旁邊,有一個碧綠的合符世界運動會標準長度的長方形遊泳池,四周有一排一排的帶墊席躺椅,顧客們隻需花上五十元美金,就可以到這裏來曬太陽。穿著白茄克的侍者,正穿梭在椅子中間,把椅子排直,並擺正墊席和掃掉香煙蒂。在金黃色的沙灘上和大海中遊客更多。他們有的在那裏遊泳,有的躺在陽傘下的沙灘上。
邦德在房間衣櫥中發現了一張帳單,上麵寫明這套房的房錢為二百美金一天。
邦德粗略地估計了一下,如果用他一年的全部薪水來付房錢,他隻能在這裏住上三個星期。邦德開心笑起來。他走回臥室,拿起電話,為他自己要了一客美味、昂貴的早餐,一條香煙和一份晨報。等他刮完胡子,洗好臉,用冰冷的水衝了一次淋浴,穿好衣服後,已經是早晨八點鍾了。他走進起居間,看見一個身著華美的金色製服的待者正在把他的早餐放在窗前的桌上。
邦德瀏覽了一下《邁阿密先驅報》,頭版上刊載著兩條新聞,一:前一天美國一顆洲際彈道飛彈在卡納維拉爾角發射失敗的消息,二:海厄利亞的賽馬場上發生騷亂。邦德把報紙丟在地下,坐到椅子上慢慢地吃早飯,心中思索著杜邦先生和金手指的事。
他想來想去還是沒有頭緒。在他看來,杜邦先生聰明、機警,並不是一個十分糟糕的牌手。如果真是如此,那麼金手指就一定是個騙子。假如金手指在打牌時的確玩弄騙術,而他又不是個缺錢的人,那麼隻能說欺騙是他人生的策略。他定是以更大的規模、更高明的騙術才使自己發了大財。
邦德對大騙子總是感興趣的。他希望早點看見金手指,也計劃著如何揭穿金手指那種不動聲色而又非常神秘的詐騙杜邦先生的鬼把戲。這一天,將是一個最有挑戰意義的日子。邦德懶洋洋地等待著它的開始。
他和杜邦先生約好上午十點鍾在花園裏碰頭。他們事先說好,邦德將扮作股票經紀人,剛從紐約乘飛機到這兒,試圖把一個英國人在加拿大所擁有的天然氣公司的大宗股票出售給杜邦先生。這件事情得說成是非常機密的,這樣金手指將不會刨根問底向邦德詢問詳細的情形。但是象股票、天然氣、加拿大這些詞彙,邦德必須記住。會麵後,他們將一同前往俱樂部的屋頂上。
他們兩人將在那兒擺開牌局。他們打牌時,邦德則坐在一旁觀戰或看看報紙。
吃午飯之後,邦德和杜邦先生將要討論他們的“生意”,下午再照常打牌。
商量計劃時,杜邦先生曾經問到,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事情要他安排。邦德希望知道金手指先生所住套房的房間號並索取一柄可以打開他房門的鑰匙。
他解釋說,如果金手指果真是專門打牌行騙之人,或者甚至是一個職業騙子,他通常會帶著行騙的工具,如有記號或括削過的牌等等。
杜邦先生答應在花園中會麵時,把鑰匙交給邦德,因為這種東西他從經理那裏拿到是沒有什麼困難的。
早餐後,邦德輕鬆地站在窗前眺望大海。他並沒有把眼前這件事情看成是一件緊張的工作。他想幹也隻是因為他有興趣,覺得好玩。他正需要這種輕鬆愉快的工作來調整在墨西哥之後的心情。
九點半鍾,邦德走出房間,沿著走廊漫步,以探查旅館的布局,結果還是迷了路,找不到電梯。恰好遇見了一個女仆,向她詢問到道路,由電梯下了樓。飯店外麵人流不多,他穿過一道走廊、一家咖啡店、一家酒吧、一家兒童俱樂部和一家夜總會。
然後,照預定計劃進入花園。杜邦先生穿著一套高級的“沙灘服裝”,已經在這兒等候並把金手指套房的鑰匙交給了他。他們一同閑逛到海濱俱樂部,走上兩段短短的樓梯,來到了俱樂部的屋頂上。邦德一見到金手指先生,大吃了一驚。屋頂一邊的角落裏,恰好在旅館樓簷下麵,一個人仰麵朝天地躺在一張蒸汽椅上,兩隻腳高高翹著。他全身好像沒穿衣服,隻是腰間係著一條泳褲。他戴著太陽鏡,下顎下麵,有一副洋鐵皮做的似機翼的東西圍在他的脖子周圍,伸展到肩膀以外,兩頭再向上翹起。
邦德說:“他脖子圍的是什麼玩意兒?”
“你沒有看見過這種東西嗎?”杜邦先生驚異地說,“這是一種日光浴輔助裝置。洋鐵皮經過拋光,能把陽光反射到下顎下麵和耳朵背後,而那些地方通常是曬不到太陽的。”
“噢,原來是這麼回事,這倒是第一次見識。”邦德說。他們走到離那人不遠的地方,杜邦先生愉快地大喊:“嗨!先生!”邦德吃了一驚,杜邦先生聲音似乎太高太尖了。
金手指先生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杜邦先生恢複了正常的聲音說:“他的耳朵很聾。”他們又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那個人身邊。杜邦先生再度提高了嗓子向他打招呼。金手指先生連忙坐起來,取下墨鏡。“你好,先生。”說著,他把洋鐵皮玩意兒從脖子上取下,小心地把它放在旁邊的地上,吃力地站起來,並以懷疑的神情看著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