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曠恐懼症(2 / 3)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邦德先生,詹姆斯·邦德,是從紐約來的一個朋友,你們英國人。他到邁阿密來和我談一筆生意。”金手指先生伸出手,“很高興見到你,邦特先生。”

邦德和他握了握手。這隻手又硬又幹燥,隻稍微輕輕地握一下就縮了回去。金手指先生淺藍色的眼睛大睜著,呆呆地看著邦德。他的目光深邃,好象透過麵孔,搜索著邦德在想什麼。接著,他眼皮垂下,象照相機的快門一樣,拍了一張照片,把它歸入他的“檔案係統”中。“這麼看來,今天咱們不能打牌了。”他聲音平淡,麵上毫無表情,聽起來好象是在陳述自己意見,而不是在詢問。

“不打牌,你這是什麼意思?”杜邦先生高聲地大叫起來。“你以為你贏了我的錢就算了嗎?不把錢贏回來,我就沒臉麵離開這個討厭的旅館。”

杜邦先生說著吃吃地笑著,“我已經讓山姆布置牌桌了,我這位朋友說,他對於這種牌不大懂,他願意在旁邊學學。詹姆斯,對嗎?”他轉身向著邦德,“你就在這兒看看報紙,曬曬太陽好嗎?”

“我就在這兒休息一下,”邦德說,“這段時間我在外麵旅行得太多了。”

金手指先生的目光再度審視著邦德,又一次垂下眼皮,“我得去把衣服穿好。

今天下午,我本來和艾蒙先生約定,到波卡拉頓去。艾蒙先生要教我打高爾夫球。

不過,打牌在我的嗜好之首。打高爾夫球以後有的是時間。”

他說著又看了看邦德,“邦德先生,你會打高爾夫球嗎?”邦德提高嗓子說:

“我在我們英國時,偶爾也打一場。”“你在什麼地方打球?”

“獵人穀。”

“啊,那是個不錯的地方。最近我參加了皇家聖馬麥克斯俱樂部。它就在聖維契,離我的一家公司很近。你知道那個地方嗎。”“我在那兒打過球。”

“你打幾穴?”“九穴。”

“這真是巧合。我也是打九穴,改天我們去打一場。”金手指先生彎下腰拾起他的洋鐵皮機翼。他對杜邦先生說:“五分鍾之內,我會回來和你打牌。”說完他朝著樓梯慢慢地走去。

邦德覺得頗為有趣。雖然隻和這位先生見了一麵,他已經對他有所了解了。這個大亨當然不會把邦德放在眼裏,不過,既然他插入了他的生活,他自然要對邦德進行各種推測。

杜邦先生對一個身穿白上裝的侍者吩咐了幾句。另外兩個侍者抬來了一張牌桌。

邦德走到圍繞著屋頂的欄杆邊上,俯視著下麵的花園,心中卻一直在思索著金手指先生。

一見麵這個人就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少有的處世淡泊之人。他不慌不忙,言詞簡短,表情冷淡。好像不願浪費任何精力。然而,就在這個不愛動的人身上,隱藏著一種不可思議的東西。

當金手指站起來時,邦德特別注意到,他的身體每一部分都不成比例。

他身材矮小,還沒有五英尺高,身軀寬厚,兩腳又粗又短,沒有一點腰身。

從肩部到腿部,幾乎是垂直的,很象一個汽油桶。而在這般身體上,安置了一個碩大無比的圓滾滾的大腦袋。他的軀體的各個部分就好象是從不同的人身上取下來拚湊在一起的一樣,不成比例,極不協調。邦德心想,也許正是為了隱藏這種醜陋的體態,金手指才這麼崇拜日光浴,用曬黑的皮膚將其掩蓋。沒有這層紅褐色的偽裝,他蒼白的身體更是難看。他水手式紅頭發下麵的臉和他的身體一樣令人吃驚。

雖然他的臉並不那麼醜陋,圓得有如月亮,可就是沒有光澤。前額又高又大,稀疏的淡茶色眉毛,筆直地橫在藍色的大眼睛上方。他的睫毛呈灰色,鼻子肥大呈鉤狀,顴骨突出,兩頰肌肉發達。

他的嘴唇又薄又直。下巴厚實,泛出紅紅的光彩。

邦德心裏想,這是張思想家或者科學家的相貌。在這張臉上,可以看出殘忍,放蕩,冷靜,頑強的特性,是一種奇異的結合。邦德還能猜想出別的什麼?他向來不喜歡矮子。這種人從兒童時期到長大成人,一直懷著一種自卑感。他們一生都在努力奮鬥,爭取出人頭地,超過曾經在孩提時期朝笑過他們的那些人。拿破侖是矮子,希特勒亦然。就是這些矮子,給世界帶來了動亂和災難。而紅頭發、古怪相貌和畸形矮子的結合很可能拚湊成一種可怕的、與眾不同的人。在這古怪的身體中壓抑著巨大的能量,就好像是台發電機。如果有人把一個電燈泡安置在他的口裏,一定會閃閃發光。想到這裏,邦德不禁笑起來。這個能量如果釋放,金手指會用它來追求什麼?金錢?肉欲?權力?還是三者都要兼顧?

他有什麼樣的曆史?今天他的樣子像是一個英國人,但他究竟是什麼血統?他不是一個猶太人,雖然他身上可能有猶太人的血液。也不是一個拉丁美洲人或者那更南邊什麼地方的人。也不是一個斯拉夫人。也許是一個德國人。不,是一個波羅的海人!他一定是從那個地區遷移過來的,拿騷從前是波羅的海地區的一個省。也可能是從俄國逃離出來的。他必定獲得了什麼警告,或者,他們的父母感覺到了某種危險,讓他及時逃出俄國。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他是怎樣努力奮鬥,排除困難,成了世界上的最大富翁之一呢?邦德相信有一天,這些事實真相總會大白,那將是十分有趣的。不過他在目前所要做的事情,是去發現他在打牌方麵如何玩弄騙局。

這時,金手指穿過屋頂平台,向著牌桌走過來。杜邦先生對他說:“一切都安排好了。”金手指身穿一套非常合身的深藍色的衣服和一件敞開領口的白襯衫。這套服裝使他看起來稍微順眼一點。不過,他那個褐色的足球似的大腦袋卻無法進行裝飾,隻是在左耳上戴上了顏色鮮明的助聽器。

杜邦先生背對著飯店的大樓坐著。金手指坐在他對麵,杜邦先生開始洗牌。他把牌分成兩迭,自己留了一迭,把另外一迭牌推到金手指麵前。他洗完一遍在牌上拍了一下,表示牌已經洗好。然後,由金手指進行分牌。

邦德慢慢地走過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杜邦先生身邊。他輕鬆地靠在椅背上,然後,他把報紙一揚,裝作在看一則體育消息,而眼光卻觀看金手指分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