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一日遊,讓你感受真正的陽光。請大家有序地排隊,禮讓老弱病殘幼,謝謝。”
伴隨著AI的機械音,我隨著基地住民的人潮,緩緩地擠入了通向地麵的電梯。
這種電梯跟我日常工作的特殊電梯不同,四周都是透明材質,中空三層,保證離開地底供暖環境後,在地麵能抵禦片刻的嚴寒。
站在我身邊的人群,大多是一些家長,他們牽著或者抱著半大的孩子。大多數孩子的眼神裏都透露著好奇與渴望。
渴望陽光仿佛是刻入人類基因中的欲望。
當金色的光芒從透明的電梯頂點點落下,第一次見到金烏的孩子們皆發出了驚歎。
“爸爸,金烏會一直給我們光明嗎?”
“會的。”
身邊父女的對話,讓我忍不住抬頭看向天空,不知道是否錯覺,它比起我之前見到的樣子又小了一些。萬物沒有永恒,太陽都有消失的那天,何況這小小的人造光芒。
可是,哪怕隻有這點希望,人們依舊趨之若鶩。
我悄然離開了人群,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聽著大人們講述的孩子明亮的眼睛。
未來這種詞,有時候本就是一種對生命延續的渴求。
夜色涼如水。
我穿著厚實的工作裝備,循著回憶中的路線,逐步接近了父母過世的地方。
麵罩裏的水汽又在我眼前凝成了霧氣,自動除霧裝置給我擦幹淨後,我隔著透明的麵罩,又望見了戈壁天空近如眼前的璀璨星光。
誰能想到,沒有太陽的天空裏,星星都是虛假的呢。
我用工具砸開了腳下的凍土層,挖開了其中的泥土,一點點的扯出了埋在裏麵的平板電腦。
這是光源充電的型號,在黑暗中很難啟動。但我接通了宇航服中的蓄電池線路。
時隔二十年,微弱的光映照上我的臉。
“方程式……找到了。”
一周後。
我看著消失在黑色暗影中的光束,緩緩地捏緊了拳頭。
宋筠站在電子槍旁邊,轉頭看向我:“現在我們能做的隻有等待,在此之前,誰也不能透露這件事。”
“秦放和謝玲玲他們,你們準備怎麼處理?”我問他。
“給他們一些小機會,讓他們溜出去繼續重新研究新的電子槍。不過你手裏拿到的坐標就不要給出來了。”
我點頭:“我知道。”
作為我上交方程式的回報,宋筠動用他的權力,給送到地麵的電子槍接通了能源,讓我能將一束光波透過漏洞送到對麵的平行世界。而我知道,這一束光就消耗了基地地下城係統內近乎三分之一的儲存能源。
從理論上講,不考慮基地住民的生活未來,我們也僅僅隻能發射三次光束。
我想起跟秦放分別前最後的對話。
那時候我不解地問他:“穿透了能做什麼呢?隻是一些光而已。光能穿越的物質屏障,人體不一定能穿越。”
秦放肅然回答:“求救。”
我難以置信地望著他,聽他解釋說:“如果對麵的世界科技水平能達到穿越平行宇宙膜的技術,我們用光向他們發射我們的坐標位置,他們說不定能找到我們。”
“這隻是希望渺茫的東西。”我說,“或許對麵的平行宇宙連電子槍都造不出來。”
“但人如果喪失希望,就沒有未來。”秦放說,“哪怕隻有0.01%的可能,我們都會去做。這就是人類,遇到再艱難的困境,會有人絕望放棄,也有人負重前行,我們想做後者。”
我明白秦放的意思,也清楚宋筠的顧慮——如果求救信號並沒有被對麵接收到,我們就完全失去了希望。
最終我還是順從了自己的內心,說服了宋筠進行這些秘密的發射實驗。
或許是我的表情看起來太過焦慮,宋筠拍了拍我的肩頭:“你也別壓力太大,無論結果如何,你的父母都是英雄,是他們發現了‘重疊點’的規律,這些與天地相比微小如塵的漏洞,居然真的存在著動態分布規律,這大概是自然給我們的一線生機吧。”
也可能是讓我們認清沒有未來的現實。
這句話到了我嘴邊,我終究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