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卉勇笑著迎了上來。雖然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他曾經應對無數複雜的狀況,可是這一刻,那個熱情的招牌笑容卻還是無法掩飾他的渴望、不安和緊張。
“好車!”他讚歎道,“你平時就是開這輛車上學的嗎?”
“這是我經紀人的車子,”他冷冷地從他身邊走過,“我隻是借來用用而已。”
“我聽說過你的經紀人。”孟卉勇跟了過來,趕在他前麵帶路,“姚宜君是嗎?聽說是個很厲害的角色。”
他沒有興趣繼續這種沒話找話的無聊交談,所以決定沉默。
跟在老家夥的身後,踏入古色古香的中式大門,真正的庭院這才緩緩在他麵前展現。
一道用無框玻璃封閉的中式回廊連接起了主屋和花園。
大紅色的燈籠掛在長廊雕梁畫棟的屋簷上,為木質廊柱和青石板路麵增添了一抹豔色。透過幹淨清澈的玻璃向外望去,在小橋流水環繞下的庭院春意盎然,充滿禪意。
驀然間,一個清脆含笑的聲音響起在了耳邊。
“說起來也許沒人會相信,不過……它的商標上的確寫著香奈兒。”
這是多久以前發生的對白?
從新年到現在,隻不過才剛過去了短短四個月而已。可是為什麼,當回憶起元旦那晚的時候,卻會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揮開記憶和胸口一緊的感覺,他讓自己專注於眼前的這次會麵……或者,也可以叫談判。
“孟夫人呢?”他閑閑問起。
“她……”孟卉勇愣了一下,“她和她那些手帕交出去逛街了。”
“我還以為您和您夫人之間無話不談呢,”季昱成冷冷一笑,“原來她不知道我今天要來啊?”
笑容在孟大總裁的臉上變得尷尬了起來。
“來,這邊走。”他轉移話題,帶頭穿過客廳,踏上了大理石弧形樓梯,“對了,這裏你都沒有好好參觀過吧?”
他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黎娜呢?”季昱成瞟了周圍一眼,“最近在學校裏一直都沒有看見她。她都在忙些什麼啊?”
“黎娜?”孟卉勇微微一皺眉,“說起來,我今天一早起來就沒見到過她。也許是和費烈在一起吧。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不過,我們已經決定在今年年內就為他倆舉行婚禮。”
“我們?”他挑起一邊的眉毛。
“也就是我、黎娜母親和費烈的父母。當然,我們也是在了解過孩子們的想法之後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是嗎?”季昱成懶洋洋地反問。他慢條斯禮地跟在孟卉勇的身後,穿過二樓富麗堂皇的走廊,進入一間色調古雅,圍幔厚重的書房。
孟卉勇掩上書房的門,邀請季昱成在一張看上去頗為柔軟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後,自己則向條案書桌走去。
“像孩子的婚姻這種大事,父母其實是沒有權利幹涉的,”他在書桌後的明清風格紅木太師椅上坐下,“關鍵還是要看他們本人的意願。”
“那倒是。”季昱成舒服地窩在沙發裏,伸長了雙腿,“至於父母離婚,父親離家出走這種事情,小孩子的意願就可以像放屁一樣當作不存在就好了。”
就像那把太師椅上裝了彈簧一樣,孟卉勇還沒坐下就已經彈了起來。
“昱成!”他飽經風霜的臉愧疚地縮成一團,“我……”
季昱成連忙擺擺手。
“好了,我知道你很內疚,我也知道你找了我們母子很久。老媽已經不厭其煩地把這些對我說了N遍了。所以苦情戲這一套你也可以省省了。”
孟卉勇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怒,看得出已經很久沒人敢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了。
“你放心,我不會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求你原諒我的。但是……”他停了一下,眼中的痛苦與後悔取代了惱怒,“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事實上,離開你們母子不到半年,我就後悔了。從那時候起,我的良心沒有一天安寧過……”
奧斯卡最佳男演員獎沒有頒給這個唱作俱佳的死老頭還真是可惜呢。季昱成環顧四周。“口好渴啊。有可樂嗎?”
孟卉勇愣了一下。“有。”他站起身走到一邊,按了一下鑲嵌著光亮橡木的牆麵。那麵木牆輕巧地滑了開來,露出裏麵隱藏式的冰箱和酒櫃。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可樂遞給季昱成,接著取出一個玻璃杯,為自己倒上酒和冰塊。
“既然我對你的懺悔實在是提不起興趣,那我們還是長話短說吧。”季昱成拉開易拉罐,“知道我今天為什麼同意過來嗎?”
“從醫院裏我們相認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周了。”孟卉勇端著酒杯坐回自己的椅子,“在這兩周的時間裏,你掛斷了我的每一個電話,甚至連你母親的電話都拒絕接聽。我知道,你一定在思考我們之間的關係。而今天來找我,說明你已經整理出一個答案了。”他放下酒杯,抬頭看他,“說吧,不論你想說什麼,我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不愧是久經商戰的成功人士,說起話來倒還蠻有腔調的。不過……季昱成灌下一口冰可樂——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他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沒錯,”他淡淡說道,“我是在思考我們之間的關係。我的結論是,未來你和我之間可能存在三種狀態。一,形同路人。恨一個人太浪費時間和精力,所以我不會恨你。但是,我不會原諒你,更不會認你,大家就當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關係與糾葛。正所謂白茫茫大地真幹淨,這應該是對你我最好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