輟學?姚三三上一世也就是小學畢業,那時候小學還是五年,原本暑假後她該上初中了的,姚連發肯定沒打算再供她讀完初中,不過——
重活一回子,她是否還這樣由著她爸媽做主?十二歲,小學的文化,下了學她能幹什麼?
姚三三半天沒吱聲,她總還要想想吧?她把筷子遞給張洪菊手裏,自己轉身出去了。
草棚子裏,姚小疼還在燒鍋。姚三三走過去蹲在她身旁,幫著遞柴禾給她。姚小疼燒開了鍋,說:
“三三,你再續兩把草,小火給熬爛米,我去下點棒子麵。”
姚三三也沒站起來,蹲著挪了個位置,接著燒鍋,姚小疼拿了水瓢和勺子,舀了半瓢水進了屋,很快攪著半瓢棒子麵糊糊回來,她把棒子麵倒進鍋裏,又拿勺子攪了一圈。
“大姐,三三,我找了這半天襪子。你兩個做飯了?那我喂豬吧!”二姐姚小改從屋裏出來了。
看到姚小改從屋裏出來,姚小疼攪著鍋裏的糊糊,說:“反正眼時下也沒有什麼大活,我跟三三就起來煮點棒子糊糊。你起來了,去給挑桶水去,缸裏吃的水不多了。”
姚小改站在鍋台旁邊打了個哈欠,拍拍臉,理了一把有點亂的頭發,就去拿了洋鐵水桶和扁擔,挑水去了。姚家沒打井,其實左鄰右舍也是有井的,但村裏的水堿性大,不好喝,燒開了能澄下來多厚一層的白堿。因此家裏吃水要到村頭上的老井去挑,來回一裏多路,可不是個好活。
然而即使是十二歲的姚三三,挑水也是經常的事,姚三三個子在同齡人裏頭算是瘦小的,挑起扁擔,水桶勉強能離開地麵,把兩桶水挑來家,一路要歇兩三回。爸媽的心思和工夫全都花在躲計劃、生兒子上頭了,這個家,往常還不都是三姐妹撐著。
鍋裏的棒子糊糊煮好了,這就是一家人今早上的早飯了,這時節春種過去了,麥收還沒到,不幹重活。幹重活的話,光喝糊糊不行的,要再搭個煎餅。
姚小疼拿火棍打滅了鍋門口的餘火,把散落的柴禾扒拉開,叫姚三三:
“三三,你去撈幾個鹹菜疙瘩切了。”
姚三三答應了一聲,按著小時候的記憶,進屋裏很容易就找到一個半人高的小瓷缸,解開上頭塑料布紮成的蓋子,伸手進去摸了兩個鹹菜疙瘩,細細地切了,拿個白瓷碗裝了起來。
姚連發出去還沒回來,先不能吃飯,姚小疼支派完姚三三,自己就拎了個小一些的洋鐵桶,舀了半桶水,兌了幹地瓜葉和切碎的鮮野菜,又加了半瓢麥麩子,攪了大半桶豬食。姚家三姐妹喂了兩頭豬,豬圈就在燒鍋的草棚子前頭,姚小疼爬到豬圈牆上,費勁地把豬食倒進豬食槽裏,就看見姚連發拎著個糞箕子,扛著鐵鍁,一臉陰沉地回來了。
姚三三切完了鹹菜,一出門,正好也看到了姚連發。姚三三看了看姚連發頹喪的臉色,心裏一估摸,便猜到姚連發肯定是把那死胎弄去埋了。想來姚連發心情也十分不好,姚三三便沒吱聲,她一轉身,從門旁摸起掃帚,開始掃屋外的空地。
姚連發也沒理會三個閨女,徑直進了屋,姚三三掃到木板釘死的小窗子前,停下掃帚,便聽到姚連發恨聲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