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忽然就變了。
耳邊仿佛又聽見了一道道痛苦的嘶吼,血腥的一幕幕宛若3D電影在眼前重現,挑斷的手筋腳筋,滴血的腎髒,胡亂堆積在一起的屍體,血流成河的倉庫……
“砰”一聲,裴宥安一個用力,手機摔在牆上四分五裂。
情緒從暗無天日的痛苦中抽離出來,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赤著腳踹開地上的殘骸,跌跌撞撞地衝進衛生間,任由冰冷的水從頭澆下。
昏暗的浴室內隻有水流衝刷的嘩嘩聲,男人渾身濕透,隱約可見白色T恤下起伏的肌肉,頭發濕答答地往下淌著水看不清臉色,他靠在冷冰冰的浴缸上,眼睛以下浸泡在水裏,像是深海裏頹靡墮落的黑天使。
掙紮與沉溺隻在一念之間。
裴宥安將自己關在浴室裏一整夜,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從浴缸裏站起身,在冷水裏泡了一夜,四肢有些僵硬,頭部和胃部隱隱作痛。
他仿若無事般將濕掉的衣服換下來扔進了洗衣機,給家裏打掃了衛生,將所有東西整理得整整齊齊,又找了備用的手機出來換上手機卡。
重新換了套白色的運動裝,戴了頂黑色的棒球帽遮住眼底的暗色,抄起抽屜裏的車鑰匙出了門。
等電梯的空隙,他靠在一旁的牆上,掏出煙盒咬了支煙在唇邊,卻沒有點燃。
戒煙久了,如今隻覺得索然無味,卻又放不下,索性咬著玩。
電梯還沒到,他的耐心已然有點告罄。
就在這時,對麵的門突然開了。
溫寧拎著垃圾走出來,抬眼看見電梯旁的身影,猶豫要不要掉頭回去。
身形高大的男人靠在那裏,背對著她看不清臉,但整個人散發著危險的躁鬱之氣讓她本能地想要遠離。
裴宥安聽見後麵的動靜,轉過身來,便見溫寧兔子似的盯著他,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樣子,顯然是將他當成了危險分子,身上的頹喪勁兒陡然散了些。
“看什麼看,又想把我打一頓嗎?”
語氣凶巴巴的,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溫寧認出麵前的人是裴宥安,挪動著步子走過去。
不由得感歎怎麼這麼巧,兩人居然不僅是一個小區,一棟樓,甚至還是對門的鄰居。
“是你啊,挺巧的哈。”溫寧說著,轉頭看他,一眼看到他眼底的紅血絲,隨問了句,“你昨晚沒睡好啊,紅血絲這麼重。”
裴宥安心情不好懶得搭理人,壓低帽簷冷淡地“嗯”了聲,電梯正好到了,他沒動,等著溫寧進去之後才進去。
密閉的空間對半熟不熟的人來說總是透露著尷尬的氛圍,溫寧手緊緊捏著手中的垃圾袋,目視前方,盡量忽略身旁男人身上侵略性極強的清冽的雪鬆香味。
然而電梯四麵都反光,不管她往哪裏看,都能看到裴宥安冷硬的下頜線,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低頭,緩緩與她對視。
溫寧覺得裴宥安這男人有毒,不過是見了幾麵,便讓她輕而易舉地被吸引。
他身上總是籠罩著誘人深入的謎團,譬如此刻,溫寧忍不住去想他身上時常透露出來的頹靡的氣質是源自何處。
溫寧垂下眼睫,希望這短短的時間過得快些再快些,她快要無法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