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的驕傲刺傷了別人和自己(2 / 3)

“那個沈寫意,她一直都在話劇社嗎?”

“沒有,最後兩年她去外國留學了。”

“真的?”尹笑眉問。

“就是笑眉你走了以後,她也去國外了。”

“去哪裏了?”尹笑眉追問。

“好像是德國吧,其他就不清楚了。”

似乎哢嚓一下,線索就在這裏斷開。

尹笑眉掛了電話,有些失望,她本來以為會找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內幕。

“那我們再問問別的人?”她詢問楊望傑的意見。

“人家的事情,管這麼多做什麼?”連他都覺得尹笑眉有些多事了。

“誰讓你……”尹笑眉看見他似乎是有些責備她,頓了頓,噘著嘴委屈地說,“誰讓你……以前喜歡她。”

聽了尹笑眉最後一句話,楊望傑一哂,他不知道她原來是這個心思。於是,他忍不住去摸了摸尹笑眉的頭,連這個小姑娘也看出來了,他以前喜歡過沈寫意。

“既然你都說是以前了,還提來幹嗎呢?”他說。

尹笑眉欣喜地點頭。

可是,她卻沒有發現楊望傑在離開她家以後,思緒卻飄到了別處。“為什麼她要故意說不認識我?難道你就不好奇?”就是這句剛才尹笑眉質問他的話,在他的腦海中盤旋來去,當時他沒有回答,但他確實也想知道答案。

這個時候,寫意已經起床,正在為饑腸轆轆的自己做飯。她餓了一天,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麵。接著,她去洗手間洗臉,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怔了怔,額頭有些紅腫了。

這個男人下手真不是一點點狠啊,丁點兒也沒留情,她嘴裏嘀咕。接著一扭脖子,發現被他按倒撞到牆上的後腦勺也疼,估計一前一後腫了兩個包。

她回想起厲擇良扔東西砸她的神情,活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兒。若是這個想法被他聽見,還不知道他又會氣得拿什麼東西扔過來,雖說大不了就是額頭上或者其他什麼地方再挨一下。

寫意的電話響了,回客廳去接,居然是小林。

“寫意,你咋沒來上班?”

寫意想了想,隻好說:“我通宵沒睡,就睡過頭了。”

“你不會是去喝酒了吧?”小林問。

“不是,我喝了酒要發酒瘋的。”寫意笑道。

“還好,上次沒有發酒瘋,就是讓厲先生他……”小林說到一半兒,頓時自覺失言,立刻打住。

“我喝酒,他怎麼了?”寫意疑惑地問。

“沒什麼。”小林掩飾。

“不可能,一定有什麼。”寫意再次追問。

其實,小林一直很想告訴寫意,但是鑒於厲擇良的脾氣才忍住沒說。但是她剛從厲宅回來,看到卸了假肢坐在床上處理公務的厲擇良,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於是,小林將那天厲擇良將寫意抱上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寫意聽著電話,十指漸漸收緊。

隻有小林和季英鬆知道厲擇良和寫意簽合約的事情,小林說:“寫意,你不要生氣,我想可能就是你對東正的那些舉動激怒了厲先生,他才有些衝動。其實,我跟了他那麼久,難道還看不出來?厲先生確實對你很不一樣。”

寫意掛掉電話,一個人打開電視,將頻道翻來覆去地換了很多圈以後,再想到他那活生生被截去的半截腿,心中湧出一種莫名的情緒。

她又拿起手機,想了很久才寫了一行短信:“厲先生,你的傷勢如何?”輸入以後覺得別扭而且假惺惺的,就像自己以勝利者的身份來詢問對方戰後的傷亡情況,搖搖頭便刪了。

想了想又寫:“我們的合約怎麼辦?”自己端詳了下,覺得這句更糟糕,恍然一看還讓人誤會她急迫地想將自己賣出去,仔細再看又像去討債的,怕他賴賬一樣。

她搖頭又刪。

第三句,她琢磨了半天:“我今天沒有去上班也忘了請假,你會不會扣我工資?”這一次,她也徹底被自己打倒了,才發現自己骨子裏壓根兒就是一個斤斤計較的小市民。

刪了刪了。

最後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寫:“你好些了沒有?腿還疼不疼?”

在鍵盤上輸到“疼不疼”三個字的時候,寫意身體裏倏地一下有一股暖流,從心髒一直湧到四肢。昨天,他輕輕地拉住她的手,也問過她“疼不疼”,說話時的那副神色是在他臉上從未見過的,好像帶著點溫柔又有些懊惱。

她下定決心選了這條,剛準備按發送鍵,自己卻傻眼了——她手機裏就沒有厲擇良的電話。

電話、電話、電話,她在腦子裏搜尋各種線索。終於,她回憶起好像有個厲氏高層的通訊錄。她翻開通勤包,迅速地找到厲擇良的手機號碼。接著,她將短信裏的話來回看了幾次,確信沒有錯別字而且標點正確,才戰戰兢兢地發送。

一秒、兩秒……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十多分鍾過去了,手機仍然沒有回音。

又過了許久,就在寫意將要放棄而去關電視睡覺的時候,手機卻突然響了,她急忙按開一看。

“嗯”。

他冷冰冰地隻回了一個字。

寫意欲哭無淚。她好歹問了兩個問題吧,要是簡短回答,也應該有兩個標點。這人隻說一個“嗯”,究竟是說自己的傷好了呢,還是說自己的腿還疼?

可惜,寫意卻不知道厲擇良是在什麼情況下接到這條短信息的。她在通訊錄上找到的並不是厲擇良的私人號碼,是專門用於應付公事的,所以這個號碼的電話有時候並不在厲擇良的手上,而在秘書小林那裏。她恰好向沒去公司的厲擇良彙報完工作後回去,從醫院出來走到半途,剛給寫意撥了電話,過了十分鍾又突然收到這條信息。

小林第一時間看到以後不知道發信息的人是誰,隻覺得號碼有些眼熟,後來才想起來就是寫意的。於是,小林立刻給厲擇良去了電話。

厲擇良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稍許,說:“你把手機拿過來吧。”

小林說:“好。”

不過,她已經念了一遍給他聽,他卻還是要親眼看一次,難道還怕自己哄他不成?況且她跟在厲擇良身邊許久,未曾見過老板還會和什麼人發發短信。

她一直認為和戀人發短信是種情趣,但是,他就是缺乏那種情趣。在厲擇良眼中,從來都是完全忽視手機的短信功能,小林知道,她老板最煩這個,所以冥冥中,她能感覺他是很在乎沈寫意的。看來,她剛才告訴寫意那件事情,是做了件好事。

待小林十分鍾後出現在厲擇良的病床前,厲擇良接過電話淡淡笑道:“麻煩你跑了一趟。”接著,他按開手機粗略看了一眼就放在一邊說,“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小林立刻心領神會,識時務地迅速消失。正在消失過程中的小林心裏疑惑,難道老板對短信息真的突然有了興趣?

待人都離開以後,厲擇良再翻開手機看。

“你好些了沒有?腿還疼不疼?”

短短的兩句話,他的眼睛盯著盯著就不禁泛起了笑意。

驀然之間,他有些想見她。

可是,當厲擇良想從床上起來時,側眼看到一邊被迫卸下來的假肢,麵色一涼,人也悶了下去。依他素日的個性,並非是一個不愛說話的人,但是此刻卻不知如何回複她。

“嗯”的意思,大概是疼吧。

過了會兒,寫意心平氣和地給厲擇良打了個電話過去。

看來那邊也夠心平氣和的,電話禮貌地響了三下,接得也是不緊不慢,厲擇良在那頭對著話筒卻沒有主動開口。

沉默了須臾,寫意便先道:“厲先生,我是沈寫意。”

“嗯。”他緩緩地吐出這個字,和短信裏一模一樣,活脫脫就是寫意想象中的那個語氣,淡然到有些倨傲。

“我想問問,你的傷勢好一些了沒有?”她說得很有禮貌。

“還好。”他大概察覺了她的異樣,回答得也特別客氣。

“要不,我什麼時候去看看你?”

“不用,有事情我會讓季英鬆去接你。”

她說兩句,他就堵了她兩句,也不知是他有意還是無意,讓一番對話幾乎進行不下去,無疑的是,厲擇良並不想讓寫意知道他在醫院做康複。

他好像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過分,又道:“我不常用這個號碼,你以後聯係另一個吧。”

寫意一邊聽一邊找筆記下。

“好的。”寫意說。

掛了電話以後,厲擇良拿過床邊的手杖撐著身體站起來,幾步邁到窗邊。他一遇到心情不佳的時候,就愛看亮閃閃的東西,可惜這幾天天氣陰沉得厲害,夜空中沒有星星,醫院地處郊區地勢也不高,看不到什麼燈光,所以窗外漆黑一片。

那一夜,他睡覺卻沒有熄燈。

寫意再見到厲擇良,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的事情。她和平常一樣早到公司,坐在厲氏樓下的綠化帶呼吸清晨的空氣,突然接到醫院的電話。

“沈小姐,我是洪醫生。”

“啊,洪大夫,我下周會準時複診的。”

洪醫生笑,“不是,我下周要出差,你的複診時間要更改下,看寫意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跟你約個時候。”

“哦,我下午就有空。”

“嗯,正好我下午病人少,幾點?”

“四點吧,行嗎?”

“行。”

此刻,她正好遠遠地瞧見厲擇良獨自下車,邁向大廳。走路的樣子一如平常,沒有什麼改變,她的心微微寬了一些。

下午,寫意在醫院,躺著對洪醫生說:“我最近時常夢見以前的事情。”

“以前?”洪醫生問。

“很小的時候,大概十歲之前。”

“夢見些什麼了?”洪醫生起身為她倒水。

“夢見父母還在世……”她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

醫生洪卿除了在旁邊偶爾接一兩句腔以外,也由著她這麼說下去。

後來,她驀然問:“洪大夫,你結婚了嗎?”

洪醫生笑了,“已婚,而且我女兒正上幼兒園。怎麼,有愛情難題?”

寫意隨之也笑了,當她從診室出來,正好撞見了楊望傑。

其實,楊望傑老遠便見她從洪卿的診室出來,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喊了一聲卻沒聽見。

“寫意。”他走去拍了拍她。

“啊,好巧。”寫意回神。

“你幹嗎呢?”

“看病。”

聽到這兩個字,楊望傑朝洪卿的診室望了望。他也是來找洪卿的,不過並非看病,而是私事。說來也巧,洪卿正好是他大學的師姐,楊望傑和他們夫妻頗有交情。

見寫意有些心事,楊望傑也點點頭就讓她走了。

寫意下午翹了班去醫院,還有些事情沒做完,就隨便吃了點東西墊下肚子,再回公司加班。一口氣工作到八點多,從辦公室出來準備回家。

她下樓時遲疑了下,按了下電梯裏厲擇良的那一層。

他的那一層,有些人還沒走,連小林也在忙裏忙外,估計厲擇良多日不來公司,很多事情成山地堆著等他來做。

她撥了他上次給的號碼。

“我是沈寫意。”

“有事?”他的聲音聽起來倦倦的,似乎是有些累。

寫意沒有說話,沒好氣地想:這人明知故問,他們倆之間還能有什麼事情?無非就是那個什麼。

厲擇良感覺她有話要說,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到窗邊。

“沈小姐?”他見她久久沉默,便又問了一下。

“我……”她鼓足了勇氣,決定跨出曆史性的第一步,可惜話還沒說出來,臉頰就紅得像隻煮熟的蝦,她生平還沒有開過這麼難開的口。

“我們……”她又掙紮下,還是沒說下去。

即使說成這樣,厲擇良卻已經明白了。他的雙眸驀然一凜,心裏居然是百般滋味,酸苦難辨。

“你在哪兒?”他突然問。

“公司啊。”

“這樣吧,”厲擇良沉吟稍許,說,“我打電話讓季英鬆接你,我還有一會兒才完事,你回去等我。”

聽見這句話,寫意心中咯噔一下,回去等他?寫意對著電話愣怔稍許後,又略帶嘲弄地笑了,自己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她上了季英鬆的車,車子朝郊外開去,似乎是到厲家的老宅子。寫意一進屋,老譚就迎過來,說:“沈小姐,少爺說請你先到客房休息,我們已經收拾好了。”

顯然,厲擇良先前來過電話吩咐了他們。

客房?還好不是他的臥室。

他們似乎知道寫意的拘謹,見她沒去客房而是待在客廳,也沒過多打攪她,備了點小吃放在旁邊,便各自忙活去了。

老宅子裏人不多,似乎沒有其他厲家人住在這裏。她隻聽說過,厲家二老都去了澳洲度晚年。另外,厲擇良還有個堂妹叫厲飛雪,如今也在國外留學。

她也不習慣一個人待在這麼亮堂堂的地方,久了就坐著別扭,便踱到了客廳外麵的花園去。剛剛一離開空調房間還感到有些悶,但是適應之後卻覺得夏夜裏的花園清風徐徐,十分涼爽宜人。燦爛的夜空下,時不時地能聽見蛐蛐叫,鼻間還有夏草的芬芳。

花園裏麵亮著燈,有一個平地的池子,池子裏麵養了許多錦鯉。寫意蹲在那裏看,錦鯉倒也不怕人,圍成一群群地繞著池子遊。

忽然,倏地一下,花叢裏躥了個東西出來,著實嚇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隻白色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