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幸福一直停留在那個地方(2 / 3)

“的確奇怪。”

“嗯。都成年了還改姓,難道不奇怪?可是呢……現在這種事情不是很常見嗎?也許是母親改嫁吧,據說以前是跟著母親的姓的,這種事情大家怎麼好追著問?”

楊望傑獨自坐在椅子上。

蘇寫意、沈寫意,這兩個名字在腦子裏不停地轉來轉去,正好尹宵到辦公室來找他開會。

“怎麼了,老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尹宵,你能不能幫我查下沈家的事情?”他知道尹宵在這方麵有些門道。

“什麼事?”

“家事。”

“家事?”

“我想知道沈寫意和沈誌宏有什麼關係。”

“沈寫意……是誰?”他不太記得住哪裏出現過這個人。

“幫個忙。”

過了幾天,尹宵果然將結論告之楊望傑。

“海潤的老板沈誌宏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沈寫晴,小女兒沈寫意。”尹宵說,“沈寫意是私生女,迫於外界和家庭壓力,成年了許久才準進沈家的門。”

“沈寫意是沈誌宏的私生女?”

“不錯。”

楊望傑心情有些異樣,他不知道原來寫意居然有這樣的身世,難怪聽說她總是無償在社區為那些在社會底層掙紮的女性提供法律援助。

晚上七點半,寫意吃過厲擇良做的晚飯正在刷碗,這是他倆多日以來明確了的分工。她以前以為像他這種職業,應該有很多應酬,沒想到許多時候卻是她在加班,他準時回家做飯。

這個時候,電視裏正在播財經新聞。

“本周納斯達克指數連續下挫以及原油的漲價引發全球股市持續下跌,滬深股市指數已經衝破三年來最大的跌幅,從五月份到現在短短三個月,總市值蒸發一千二百億人民幣。”

寫意看了電視一眼,挑了挑眉毛。辦公室裏大家都偷偷看股票,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齊齊地撲過去看。

可惜,即使股市連連下跌,卻一點兒也沒影響厲總在家做飯的心情。

“難道你不買股票?”寫意問。奇怪,吳委明等人在電話裏跟她訴苦股市時,號得像被宰殺的豬。

“你買了?”

“沒,我視錢如命,怎麼舍得去冒風險?要是跌個五六萬什麼的,我保準從這個陽台上跳下去。”

“那別從這個陽台跳,否則屍體擺在那兒,業主要跟厲氏退房。”

“這樓也是你們修的?”寫意詫異地問,過了會兒才想起來用一種哀怨的眼神對著他說,“你就不能有點同情心?難道我跳樓都不拉我一把,還說風涼話?”

她洗到一半電話響了。

“電話。”他說。

寫意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就去拿手機,是好友周平馨找她,一番哭哭啼啼,卻是和老公吵了架,向寫意訴苦來了。

寫意哄著她:“別哭了,平馨,我就來,在家等我。”

“我想去喝酒。”

“好,我們就去喝酒。”

“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周平馨飲泣怨恨地說。

“嗯,男人的確不是……”她看了厲擇良一眼,後麵三個字弱下去,沒有附和出來。

寫意講完電話去換衣服,“我要出去,平馨哭得厲害。”

“這麼晚了。”他坐在沙發上有些不樂意。

“阿衍,”寫意從後麵圈住他的脖子,“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我陪你。”

“不要吧,我就是陪她談談心,你在家裏等我。”

她拿起手袋準備換鞋,卻被厲擇良叫住:“寫意。”

“怎麼?”她回身。

他走過去,伸手將她頭發上的線頭拿下來,“出門都不照照鏡子,還是老樣子。”

“有時候你挺婆媽的。”寫意說。

厲擇良勾起唇角微微笑。

“你去不去了?”他提醒她。

“嗯。”寫意穿好鞋,突然想起什麼,又回過身來,“等我回來哦。”隨即將嘴巴湊過去,像蜻蜓點水一樣親了下他的唇,偷他一個Goodbye kiss。

她原本個子已經不矮,但是為了湊準位置,還是踮起了腳尖,哪知他卻反應極快,順勢將她拉住,鎖在懷中,低頭深吻下來。

寫意被他吻得心慌意亂,紅著臉趴在他胸前。

“寫意。”他說。

“嗯?”她的耳朵貼在他的胸口,他一說話就能聽見悶悶的振動聲。

“我們永遠都這樣,可以嗎?”

他垂頭盯住她,那雙眸子原本色淺,如今在燈光下好像深了幾分,隱約含著波濤,卻是種讓人讀不懂的繁複眼神。

寫意眨了眨眼睛,“厲先生,您老人家在對我告白?”

原本嚴肅的話題被她這麼一逗趣就給黃了。

“你總愛和我對著幹。”他揉了揉額角。

“哪兒有?”她申辯,“你叫我吃番茄我就不敢夾土豆,你讓我加班我就不敢走人,這麼聽話的女人上哪兒找去?居然還要說我處處和你對著幹。”

他很無奈地擺了擺手,讓她快走,臨時強調說:“不準陪人家喝酒。回來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卻不想,她趕到周平馨家門外,敲了半天沒人應門,她翻遍了手袋才發現忘記帶手機了,又走到街上打公共電話。電話通了後,周平馨告訴她自己在迪吧裏喝酒,電話那頭音樂震耳欲聾。寫意知道這女人是借酒消愁,風風火火地趕了過去。

周平馨倒還好,沒有喝得爛醉如泥,隻是望著舞池發呆。她在A市隻有周平馨這麼一個朋友,或者說她好像自從那次事故以後一直都有些自閉,除了工作從不與人交好,但在唐喬遇見周平馨讓她有種撐起翅膀來保護的欲望。

“寫意,我要離婚。”隔著刺耳的電子音樂,周平馨大喊。

“你倆不是挺好的嗎?”

“他的錢包裏居然有買女裝的收據,卻不是買給我的。我問他,他卻不解釋,說我不信任他,然後開車就走了。”周平馨在噪聲中大聲嚷嚷,寫意聽了個七八分。

她捏了捏周平馨的臉蛋,“男人不都這樣,寧肯自己嘔血也不朝別人解釋,這才是魅力啊,平馨。好好問問他吧,別跟自己慪氣。”

“要是他真在外麵有女人怎麼辦?”

那就把他下麵哢嚓掉,寫意本想這麼說,可是勸人不帶這樣的,隻好道:“不會啦,你老公心比金堅。”

“你少在那兒說風涼話。”周平馨說,她知道寫意現在和厲擇良住在一起,“你如今是在戀愛蜜月期,不知道婚姻的苦。”

就這麼一句一句地勸來勸去,因為在這種地方說話是要用吼的,於是一會兒下來,兩人的嗓子都啞了些。不知道什麼時候了,寫意才記起來要給厲擇良說一聲,不然厲總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噪聲大得可以謀殺人的聽力,她知道他最怕吵,於是借了周平馨的手機挪到外麵打。

出來是地下室,上十多階樓梯才到街麵上。她一邊爬樓梯,一邊撥號碼,沒注意前麵卻撞到一個人身上,手機失手掉到地上。

“沈律師!”那人流裏流氣地叫她。

寫意抬頭一看,瘟神上門—是朱安槐。

“朱先生。”寫意一臉晦氣地朝他笑了笑。

“又是緣分哪。”朱安槐說。旁邊還跟了兩個小弟,一看就是半夜無事出來瞎混。

上次才應付他一個人,寫意都是闖了男廁所才逃走的,而且他沒守著等她,估計也是礙於厲擇良在裏麵。如今她一個人單槍匹馬,朱安槐身邊還多了兩個幫手,恐怕更難了。

他們站在樓梯的暗處,雖然身邊有人出入,但是礙於這種地方,又是三個男人站在一起,雖有路過的望過來,卻沒人駐足。

寫意權衡了一下形勢,幸好周平馨沒出來,不然她那個性,還不知道亂成什麼樣,一般情況下就像遇見流氓,大不了劫財劫色。

劫財就不用了,他就是一小開。

劫色的話,摸幾下也死不了人。如今雖說沒個路過的男人見苗頭不對出來為她說句話,但是朱安槐還不至於真要怎麼著。

想到這裏,她自己定下心來,不住地給自己鼓勁兒。若是她越慌,越讓他覺得想怎麼著就怎麼著了。

“今天怕是身邊沒護花使者了吧,其實沈律師啊,你不知道我平時最仰慕你這樣的知性女性。長得漂亮,身段好,還是律師。特別是你在法庭上義正詞嚴地替那女人告我的時候,當時我就想把你給吃了,判個十年八年的還算值得,可惜……”朱安槐說話的語氣變得極為輕佻,還伸手撩起寫意搭在肩上的發絲在鼻子前嗅了嗅。

“朱少爺,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寫意說。

“別在我麵前裝清高,姓厲的不就是比我懷裏多點銀子?你還以為他真有什麼好的?那麼一個殘廢,做起正事來肯定比不上我讓你那麼享受。”說完,朱安槐還朝旁邊的兩人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況且,說不定他根本就不行。”

寫意皺了皺眉頭,原本就想好了不和他計較,打打馬虎眼就過去了,可惜她高估了自己除了厲擇良以外對異性的承受力。她平時最討厭和人有肢體接觸,而且還是朱安槐這樣的人。

何況,說她也罷,若是連帶厲擇良也一並被他這樣侮辱,她是真正有些動怒了。她非常嫌惡地拍開他的手,嘴上卻忽然笑道:“可是啊,你要真有本事到厲擇良跟前說去,在背後嚼人家舌根,有什麼能耐?你這樣的人,也隻能在女人麵前逞逞能,最後還不是得讓朱家人出來給你擦屁股?現在這麼多人看見了,朱少爺,你要是再動我一根毫毛,我保證讓你上明天頭條。”

寫意連譏帶諷地說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揮了揮手,“勞煩你讓一下。”隨即彎腰去拾周平馨的手機,卻一下子被朱安槐拉一個反轉。

“放手!”寫意瞪住他。

“想這麼就唬住我?”朱安槐咬牙切齒地說,“你以為我真拿你沒有辦法?要不要我們幾個帶你去別的地方樂一樂?”

話音未落,寫意再也忍不住了,揚起巴掌朝朱安槐摑去,那一掌落在他臉上一聲脆響。他怒著雙手一拂,寫意下意識地退後半步,沒想到踩空了樓梯,跌了下去。

在醫院,周平馨忍住眼淚撥了個電話通知厲擇良。

厲擇良幾乎是顫抖著聲音才將醫院的地址問清楚,反複叮囑她照顧好寫意。幾乎才過了十分鍾,那個英俊的男人就像疾風一般出現在醫院裏。

周平馨以前隻在遠處見過他幾回,也知道平時他是出了名的整潔,可是他現在穿著一件簡單的短袖襯衣,連扣子也沒扣全。

他在護士站焦急地問過之後,直直地朝她這邊奔來。

“你是周平馨?”他一把拉過她問道。

周平馨咬住唇點頭,她明顯感覺到厲擇良的手抖得厲害,手心冰涼,神色不定,大概還從沒有人見過他如此失態。

“寫意在裏麵?”

還沒等周平馨回答,他就推門進去了。他一眼就看到寫意躺在病床上,眉毛擰在一起,額頭上纏著紗布,露在外麵的胳膊也因為擦傷上了藥。

他走過去,撥開夾在她嘴角的發絲。

“醫生說隻要她沒吐,就沒跌出大問題。她剛才醒了一會兒,迷迷糊糊地要我給厲先生你打電話。”周平馨小聲地說。當然寫意沒說這麼清楚,隻是喃喃地叫著阿衍。

幸虧,周平馨還曉得阿衍是誰,這才發覺自己最應該通知厲擇良。

可是也不知厲擇良聽沒聽她說,微微地蹙著眉,眸子裏透出來的那種眼神,旁人瞧著都揪心。他站在床前輕輕地用手指摩挲她的臉,也不避諱她和旁邊給寫意紮針的護士,可見他平時就沒把什麼人放在眼裏。

哪知他就那麼失神數秒,轉身刹那已經斂盡方才的神色,對著周平馨的時候,又恢複成厲氏那個俯瞰眾生的厲擇良。

他雙眸驟然沉下去,語氣卻很平淡地問道:“怎麼回事?”那種目光讓周平馨忍不住膽戰。

“寫意陪我去喝酒,中途她說給你打電話就一個人出來了,結果沒想到從樓梯上跌下來。”周平馨說。

“她自己跌的?”

“據說當時旁邊還有幾個人。”

“人呢?”

“見苗頭不對就跑了,我也沒見著。”

厲擇良眼睛微微一眯,五指一張一合,忍住了怒意,嘴裏仍然淡淡地說:“很晚了,你回去吧。”

這聽起來就像客套話,而散發著的那種凜然的氣勢下卻是異常不容人抗拒的嚴肅命令。周平馨還真害怕他在心裏連她一起責怪,不敢多待,瞧了寫意一眼,立刻從命。周平馨走了以後,他去值班室問了問醫生寫意的情況,確定除了皮外傷之外,沒有特別嚴重的地方。

“隻是……”值班醫生說,“怕撞到腦子,但是現在沒辦法確定,隻能注意下她吐不吐,最好明天一早做個全麵檢查,以防萬一。”

厲擇良點點頭,回到病房前撥了個電話給季英鬆和薛其歸。

他推門進去,又盯住寫意看了很久。寫意的手上掛著點滴,睡得有些不安穩。其實,從小她就不怕打針吃藥,似乎比他還勇敢一些。

這時,季英鬆趕了過來。

厲擇良輕輕地退到走廊上,正好薛其歸回了個電話過來,兩人簡單地來回說了幾句就掛掉了。

“是朱安槐?”季英鬆問。

“嗯。”厲擇良眼色一凜,“是我疏忽了。”他原本是留了一手的,這種小少爺打算教訓一下就行,但是沒想到他居然真對寫意下手。

“你準備怎麼辦?”

“叫他把手剁了,滾到這裏來謝罪。”

“朱家怎麼會肯?”朱安槐是沒什麼本事,可惜他是輝滬三代的心頭肉,朱家怎麼能讓他受半點委屈。

“否則代價很慘。”

“你……”季英鬆知道厲擇良不是那種人,但是也真的很怕他為了寫意一時衝動,因為保不準裏麵躺的那個人有什麼閃失,他做出些偏激的事情出來。

厲擇良冷笑,“英鬆,這個世界上殺人的辦法多的是,拿錢請人去索命放血這類是最蠢的,我還不想做。”

季英鬆聽了不再多說,他知道厲擇良已經成竹在胸,是鐵定要拿朱安槐泄憤了。

那麼冷酷的一人,回到病房的時候,剛才淩厲的氣魄全然不見了。他將剛才季英鬆帶來的日用品放在床頭,又看著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