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和“媽媽”(1 / 2)

我記得,剛結完婚的那周,好朋友廖凱邀請我和老陳參加愛馬仕的線下活動,他半開玩笑地說了句:“這是你婚後複出的第一場社交。”我笑他:“我隻不過是結了個婚,啥都沒變。”

“如果有一天我生了孩子,那才應該叫‘複出’吧?”我隨口說了句。

雖然,堅持丁克的我一直認為生孩子這件事遙遙無期,但也確確實實在說完的那一刻,想象了一下“複出”。生孩子會是什麼樣呢?我會變得很胖很胖,故作不經意地向人解釋“我這麼胖是因為剛生了孩子啦”;我會神情渙散、記憶力減退,隻能一遍遍向對方解釋“不好意思,我真的睡眠不夠”—這些都是我在電視裏看來的,無論如何,生孩子會讓我不再是過去的那個自己了吧?

這一天就這麼來了。

說不上哪天算是我的正式複出,因為我已經陸續亮相過很多次了。而同時,每次的亮相都很不徹底,屬於我的環節一結束,就得匆匆趕回去。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是我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因為,一邊是自由世界,另一邊是充滿母愛的封閉政權,確切地說,是一種因為愛自己才得來的母愛—脹奶的時候,我更想讓寶寶能在身上吸吮。

距離上次奔馳She''''s Mercedes的邀請不到半個月,我又一次受邀進行了一下午的閱讀分享。

當天沒有帶如意,我帶上了吸奶器和冰袋。

活動地點是一家廠房式咖啡館,我的前同事開的。因為事先向他說起過我的近況,第一場結束後,他急切地關照:“要去擠奶了嗎?後廚留給你!”

我先去廁所換了一件前開式連衣裙,既方便擠奶,又可以擔當下一場的正裝。我穿上哺乳巾,坐在最裏麵。機器一啟動,奶水就流了下來。

工作人員守在外麵,禁止男生入內。我說沒關係,穿著哺乳巾的我很安全。

這就是產後複出的我,在聚光燈下。

我沒有成為想象中的大胖子,反而因為每天產奶和喂奶,我變得比任何時候都瘦。

我對著觀眾和屏幕侃侃而談,仿佛宮縮順產和初始喂奶的疼痛並沒有影響我的智力和記憶力。

我是很多本書的作者,我永遠擁有自己的名字,並沒有因為做了母親而成了沒名沒姓的××媽媽。

我還是原來的那個我,對自己有點摳門,不開車的時候也舍不得打車。活動結束後,我背著塞了電腦的大包,提著裝有冰袋和冰奶的小包,以及朋友送的禮物,匆匆趕往地鐵站。老陳笑我:“為了家門口的寶貴車位,你是打算永遠不開車了嗎?”

我還是原來的那個我,堅持自己的立場,對觀眾有點苛刻。活動中,有位拍照的大叔一直杵在我對麵,和觀眾大聲聊天。我立刻停下,眼神凶狠,讓他意識到自己的不禮貌。

寫出《成為母親》的作家蕾切爾·卡斯克一直在“自我”和“媽媽”這兩個身份中搖擺不定,她總覺得若要好好扮演“媽媽”這一角色,似乎必須傷害“自我”的某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