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者,把五星飯店裏兩個副會長辨識元青花天球瓶一事寫成文章,投給了《藝品周報》,誰知報紙還真登了。報紙之所以登出這篇文章,可能隻是為了普及元青花常識,想不到此舉會在張先令和於博彥之間挑起了新的爭端!此為後話。
話說於博彥見了“曾經的”嶽父嶽母以後,卻見他們身邊還坐著一位老者,這位老者一見於博彥便點頭哈腰,嘴裏一疊聲叫著:
“於會長!給您添麻煩了!”
於博彥便看老嶽父,隻見老嶽父正非常得意地看著他。他連忙對那位老者說:
“大叔,您是長者,您不要對我‘您、您’的,直叫得我不好意思。您也別總提什麼會長,我這個會長是個副的,而且徒有其名,還不知道能不能勝任呢。”
老者連連擺手說:
“老周啊,你的女婿真是德藝雙馨,就衝他對人這麼謙虛,必成大才!”
老嶽父嗬嗬笑著說:
“趕緊把你的東西讓他看看吧,還等什麼?”
然後扭過頭對於博彥說:
“博彥啊,我本想單獨請你,可是,我這位企業家朋友也是個古玩迷,早就讓我牽線見你一麵,現在聽說你做了收藏家協會副會長,他那個樂呀!就像他兒子當了副會長那麼高興!而且,他手裏有一批存了二十多年的古董,想讓你掌掌眼。所以,今天我就以就以就了,把他帶來了。”
老嶽父又對老者說:
“趕緊把你的箱子打開吧!”
老者嘴裏“哎哎”著就把腳下的一個皮箱拎起來放在桌子上,打開箱蓋,露出三個大錦盒,再把大錦盒的蓋子打開,裏麵三件青花瓷袒露在於博彥麵前。於博彥挨件拿起來細看,然後都放了回去。老者問:
“是不是明清的?”
於博彥反問:
“你家裏最好最貴的拿來了嗎?”
老者說:
“這就是最好最貴的。”
於博彥說:
“我如果說實話您可別接受不了。”
老者說:
“難道——”
於博彥感覺老者臉色不好,便說:
“算了吧,我不說了。但我向您提個合理化建議,您趕緊找個下家,尋個合理價格出手了吧,甭留著了。”
老者懵懵懂懂,問:
“怎麼,你的意思是說現在明清瓷器行情好,我能賣個好價,發一筆財?”
於博彥說:
“您怎麼理解都行,問題的關鍵是不要再存著了。”
老嶽父此時就有些著急了:
“博彥,你別吞吞吐吐的,你說實話,究竟怎麼回事?”
於博彥想了想,看了看左右,說:
“我怕大叔承受不了——這三件東西全是贗品,不值幾個錢。”
老者唰一下子臉就白了,額上豆大的汗珠立馬滾了下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周子期把紙巾盒拿了過來,一張一張地將紙巾抽出來給老者擦汗。老嶽父趕緊打圓場,說:
“別急別急,還有一箱呢。希望在後邊。”
便從老者腳下又拎出一個皮箱,打開,是很多小錦盒,紅的綠的藍的各種顏色各種規格都有,老嶽父逐一把小錦盒打開——此時老者已經身體僵直地站著,像一個接受審判,而且被判了極刑的罪犯。
小錦盒裏麵有翡翠,有玉器,有牙雕,有銅器,但於博彥仍舊搖了搖頭。老嶽父問:
“怎麼樣?”
於博彥說:
“沒有一樣夠路份的,除了贗品就是低檔貨。”
此時老者目光呆滯地跌坐在椅子上,緊緊咬住了嘴唇。而周子期手裏的紙巾盒已經空了。她便跑出去叫服務生。老嶽父幫著於博彥把小錦盒都蓋好裝回皮箱。把兩隻皮箱並排擺在老者腳下。老者嘴裏呐呐地問於博彥:
“後生,你說句實話,這兩箱東西一共能值多少錢?”
於博彥肯定地說:
“超不過五萬塊錢。”
老者再也坐不住了,噌一下子站起來,說:
“不行,這飯我吃不下去了,酒也喝不下去了,老周啊,你們一家吃個團圓飯吧,我走了,回去我得好好躺下歇著了——從今往後,我要是再碰古董,我就不是人養的——老周,你監督我吧!”
老者說完就站起身來,一手一個箱子,拎著走出屋子,老嶽父老嶽母急忙緊隨著走出去。出現這種情況,是沒法挽留的。誰還有心情吃飯、喝酒?一會工夫,老嶽父和老嶽母都回來了,老嶽父歎息著說:
“誰想的到啊,這些東西是他二十多年前花了一百萬買的,一直當寶貝存著,舍不得讓外人看,打算傳輩兒的。博彥,你想想,二十多年前的一百萬相當於現在的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