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夜深,慕容複用過晚飯,隻聽窗外風聲搖動,似是有人進了參合莊,且是偷偷以輕功躍入,非是聽覺過人的內功練家,決計聽不出來,是以屏氣凝神仔細探聽,果然有腳步聲輕點地麵,走勢極快,眼看要到了自己門前,當下也沒遲疑,直接抽起掛在房間的龍泉寶劍迎了出去。
慕容複推開屋門,隻見是一黑衫長者,年紀在五十歲上下,雖是不顯蒼老,但風霜之氣鋪麵,眉目深邃,似是還有些異邦血統,想了一想,未見過這號人物,因此拱手說道:“不知閣下不經告之,直接來鄙莊是要做何舉動?若是普通盜賊絕無這般輕功,想必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找在下吧。”
此人也未客氣,直接開口道:“你說的對,閣下便是有南慕容之稱的慕容公子吧,中原武林似是頗為推舉你同另一位喬峰,不過他似乎已經死了。”
自從少林寺被喬峰摔了一下之後,對於南慕容北喬峰這個說法,慕容複便頗為在意,也不想再多提,因此隻是微微點了頭,說道:“陳年往事不要再提,都是江湖人給麵子而已,不知道此番來這,是有何貴幹。”
對方答道:“不瞞慕容公子,在下司馬克,是明教裏的十長老之一,本教向來少涉中土,想必慕容公子是不太知曉我們教派的名字,此番前來是要找公子核實一件事情。”
一聽明教二字,慕容複當即心中一震,雖是未太表露驚慌,但麵色已有些許不同,司馬克看在眼裏,更覺慕容複是自己要找的人,再無懷疑,說道:“見慕容公子的樣子,似是知道在下來找你的原因是什麼了。”
慕容複之前在少林寺助群僧破獲了玄寂殺人一案,而玄寂則是被明教所指使,上次聽方丈提起這名字,印象極為深刻,是以今日再聽,立即想到當日之事,再無懷疑,隻是想道:“明教也真是厲害,看這人輕功決不在我之下,估計武功上非常了得,方是十長老之一,可見上麵教主護法更是得深不可測,我頭先在少林破壞他們的計劃,想必已經被他們知曉,現下是來找麻煩了,誒,這可是真不好辦。”但也隻是強作淡定的一笑,說道:“哦,既然是明教長老,那來找在下的事情,我也大概知曉了。”
司馬克眼色更加淩厲,說道:“如此說來,我沒找錯人是麼。”
慕容複心想:“那時全少林僧眾俱在,想必此事經已傳遍武林,由不得我抵賴,反而顯得不大氣,無端墮了慕容家的威名。”一念至此,毫不遲疑的點頭:“自然,正是在下所為,既然長老能來這裏,想必已經知道,何需多說?”
司馬克忽的大笑:“我倒真是走運,這便找到了元凶首惡,慕容公子,說不得我倆得過上幾招才成了。”雖是輕描淡寫過上幾招,但誰都知道這便是要生死相搏,若是能生擒活捉,則一定將慕容複帶回明教總舵發落,慕容複知道此番惡戰是免不了的,是以朗聲回道:“那便請吧,恩怨對錯,劍下自有分曉。”
司馬克抽出腰間兩把鐵拐,體積雖小過平常鐵拐,但瞧起來卻製作精致,一見便是上等人物的隨身兵刃,慕容複見他用的是外家兵刃,也不敢怠慢,心知外家兵刃多種多樣,不比刀劍拳腳,大多有路可循,自己也多半見過並會使,可以料敵先機,可此次這人是來自本不熟悉的教派,又用的如此怪異的兵刃,可讓他一時有些料不定對方的武功門路了。
思想之間,司馬克已經揮拐攻至,雙拐如幻影般疾速,毫不留情的向慕容複打去,慕容複見此身法,不由得說聲:“好快的身法!”龍泉寶劍一出鞘,寒光立顯,飛身迎了上去。拐劍相抵,震得慕容複手心微麻,對方也受了些震動,二人都彙聚內力於兵刃,此番相對,都使得雙方有些許動作,可見內力都是不俗,一戰勝負實難預料。
兵刃連連相接,慕容複深感司馬克招數精奇,自己雖博學各家武功,竟還沒摸到什麼門路反抗。不過慕容複終究是一流高手,想與之對決,即使沒有這種先手,也一樣從容自如,隻見他身影兔起鶻落,使出的是青城十三劍裏的最後一式,飛花逐月,劍法輕盈靈動,加上慕容複本身氣派高貴,衣著華美,如此使出,衣帶隨之飄動,顯得極為出眾迷人,司馬克在一旁笑道:“慕容公子不止武藝過人,這身法也挺瀟灑,若是過招的是個女子,倒說不準不用動手,便先被你迷住了呢。”
慕容複絲毫不覺這是對自己的恭維,反認為是嘲諷自己虛有其表,因此劍式更加淩厲,手腕發力,一劍送出,猶如脫弦之箭,這是慕容家家傳劍法的一記險招,用了使暗器的手法,將劍猶如飛鏢一樣射了出去,不過距離並不甚遠,仍能搶身奪回,隻為了出其不意,將對方擊中。
司馬克沒見過這招,自然驚訝不已,眼見龍泉寶劍寒光凜凜,就要射向自己身軀,不由得足下一蹬,一個下腰躲了過去,腳步經過處揚起塵土一片,自己也險些跌倒,甚是狼狽。
慕容複已經借機拿回了劍,看司馬克如此狼狽之態,也解了心中怨恨,繼續臨陣對敵,不敢絲毫大意,而司馬克受了剛才一招侮辱,頗有些羞愧之色,暗想自己一把年紀卻被一個後生高手打的險些摔倒,實在可惡,是以鐵拐更加迅疾,這般打法慕容複前所未見,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招架,慕容複劍式不斷變換,似水靈動,也隻能是將將應付,無法輕易製服。不過此時他心裏有了計較,心想看來司馬克的招式雖精,身法亦快,不過拚起內勁,憑著剛才對手過招的所見,還並不高於自己,隻要多堅持幾招,短戰變成消耗內力的長攻,自己憑借內力與年輕體力,總能取勝,是以也不著急,隻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囤,司馬克每出一招,慕容複便換一家門派劍法,挑選其中最淩厲繁複的劍招應對,雙方如火如荼,打的好是熱鬧。
但聽得此時後麵長廊傳來聲音:“表哥,這是失傳已久的流雲鎖功夫,隻不過被他化單為雙,用在了外門兵器之上,此種功夫極為罕見,也少有人知,你萬萬別與他招式硬拚,還是換成內力對決更有勝算!。”自然正是王語嫣,原來語嫣吃過了飯,與阿碧挽手在參合莊內閑逛,自己雖是表親,但母親從來不允許自己跟表哥多做親密接觸,到莊子來住更是絕不可能,這次來到很是歡喜,由阿碧領著四處轉轉,參合莊本就廣大,這麼邊走邊看,也用了不少功夫,這時正好走到慕容複房間,心想去看看表哥正在做什麼,結果卻見到眼前景象,於是立即出口告之。
慕容複聽見表妹呼喚,不由得回頭一轉,隻見阿碧跟王語嫣並立在自己身後,眼中盡是關切之色,心中雖是頗為歡喜,嘴上卻依舊向二人斥責:“正在過招,危險的很,快快離開!。”然後立即回身跟司馬克繼續打鬥,司馬克卻嚇出一身冷汗,心想這少女是何許高人,怎的如此眼毒,隻看了兩眼便說出自家招式門路,要知流雲鎖是早便消失在武林的絕學,能識得的人極少,況且還能一下子說出應對之策,實在厲害,卻不知如此高人為何不上陣幫著慕容複對敵?又多瞄了一眼,見王語嫣柔弱文靜,心想原來如此,定是紙上談兵的空架子,看慕容複的神情,這二人應是與他頗為親切的女伴,尤其那個說出自家招式的少女,還是他的表妹,這樣一來,計上心頭,一邊繼續與慕容複拆招,一邊慢慢向王語嫣處遊移。
慕容複關注他手中杖法走勢,並未察覺他這點心思,是以仍一心與他互相拆解,怎知司馬克衝著王語嫣處便砸了過去,心中大驚,急忙飛身相護,正值此時,司馬克麵上一絲冷笑,按動自己鐵拐的手柄,裏麵似是有機關樞紐,一經按動,竟有一枚銀針射了出來,攜著勁風便射向慕容複胸口,由於慕容複急於護向王語嫣,因此是反身相對,並未來得及轉身閃躲,眼見銀針便要穿胸而入,王語嫣卻看在眼裏,她不懂武功,更不會身法,但心急之下,卻正使得反應變快,本能般推開身邊的慕容複,迎身一擋,銀針直接射進自己胸膛,連驚呼都沒來得及,便已經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