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鵬十八式擒拿手(2 / 3)

光陰易過,到了年底。郝金標自從放賑之後,詳情雖不深知,業已探出暗中有兩位異人相助,才得成功,親自帶了禮物,試探著拜訪師父,就便探詢愛子學業。因是土著,人都相識,事前業已托人照應,準備郝濟有事,前往相商,隻不說出人在哪裏。郝濟也早托人帶信回家,拜師之事業已曉得,隻看出單鳶不願與生人相見,故此未來。金標隻此一子,又這等好法,自是憐愛,又想和單鳶見上一麵,自恃多年經曆,不致使人不快,特意穿了尋常種田衣服,算準時間尋來。天已入夜,以防被人看見,到時,正值郝濟同了法勤等幾個師兄弟,在田野裏打土狼狗灌,剛剛回轉,這班小弟兄雖代附近村農驅逐偷盜牲畜糧食的小獸,但不願人知道,仗著武功高強,動作甚是隱秘,以前又常有外敵來犯,格外謹細,見有生人拿了東西走來,正要上前探詢,單鳶忽由樹後閃出。郝濟也認出來人是父親,便迎將進去,餘人各散。

父子師徒三人到了裏麵,禮見之後,單鳶笑說:“郝兄為人甚好,隻是優柔寡斷,留此大害。如今你那對頭聲勢越發浩大,連我們對他均未輕視。這廝也真狡猾,對於奚能所說雖還信任,不敢違抗,一麵卻因此生出戒心,認為郝兄本領真高,人緣又寬。有此一年光陰,定必約出多人與之為敵,仗著多年搶劫所得甚多,千方百計勾結能手。就這大半年工夫,不知用什方法,竟將隱居祁連山業已多年的一個能手勾引出來。”

此人年紀並不甚老,最奇是隱居多年,這高本領的人,並無一人知他來曆。他那住處山高穀深,人跡難到,一麵連著大片沙漠,所養牛羊多得不可數計,全家老少,連八九歲的幼童均善騎馬,武功自成一家,外人都當他是一個部落中的首領,連名姓都不知道。自被二賊將他夫妻子女五六人勾結了去,顯出許多驚人絕技,方始傳布開來,像那滴水穿沙、飛竹透石的獨門武功,近二十年業已不聽提起。自稱名叫尉遲天生。他一家不算,連帶來的那夥徒黨,無一不是武功高強,最厲害是各有專長,遇敵專講先下手為強,至多兩個照麵,隻不看明來勢將他手法閉住,不死必受重傷,為人也有許多奇怪。

我們雖料到此是一個隱跡隻十來年,以前曾經詐死過的著名凶賊,但一打聽,均說此人從三十來歲便在祁連山開荒,廣設牧場為業,極少離開,年歲長短與此人的年貌又都不符,不應是他,大家都以為另是一人。上月忽然聽說奚能因看不起唐、陸二賊,表麵雖還不好意思拒絕,偶然也被請去,心終不滿,不知怎的忽然一怒而去。同時我又看出一些可疑,認定此人雖不是那個凶賊,也必與之有關,業已約了幾位好友,準備過年親往祁連山和賊巢附近仔細窺探。此事關係重大,非但你個人的私仇,內中還有不少屈死的冤魂。聽說唐、陸二賊已在山中建造宮室,準備立他為王。如我料得不差,不知又有多少生靈遭殃!我們這幾個人決不夠用,非多尋人不可。你和二賊訂約在前,不到時期本可無事,奚能如與二賊反目,尉遲天生如是我所料的人,卻是凶險無比,從不講什信義,什麼陰毒方法都使得出。

“我意此去往返日久,多半要費三四個月光陰才能探明對方底細,準備停當。郝濟在此已無多大益處,好在他勤敏用功,差不多已盡得我的傳授,隻有兩種功夫未到火候,歸家練習也是一樣,使你身邊多一幫手,要好得多,否則萬一發生變故,連你全村的人均有凶險。就我不走,也在為你打算,準備命他年底回家團聚,以防萬一。也許和老方丈商量,連法勤也跟了去。年後如其發生警兆,這第一起來人多半不是他兩人對手。你樂得假裝鎮靜,不屑出手,由他二人打發回去。可是經此一來,敵人卻是越來越凶,也許以多為勝,你老少三人決擋不住。他們凶險狡詐,防不勝防,第一次不問勝敗,均須全家遠避,先把家眷隱藏起來,你三人再照我所說去尋一人,暫時躲避,我們也快回來了。”說罷交過一信,並說:“主人業已離開,隻有老妻在家,不是萬不得已無須前往。此是防備萬一料中是那凶人,故意不提二賊,另外借題生事,並拿不準,又疑廟中虛實賊黨業已得知,如來廟中躲避,反使主客雙方均有不便,自己如非那男女三位異人說好與郝濟日後相見,忽然不辭而去,覺著可疑,否則也想不到這一步。”

郝濟聞言,想起土牆上字跡,不由“噫”了一聲。單鳶問故,郝濟隻得說出。單鳶笑道:“如等你說,也來不及了。你往看時,他們大約走了不滿一月。我先拿他不定,故未往看。這日前往,看出他們走得十分匆忙,又似恐人知道,連那草穴中的樹枝牆頂均未燒毀。壁間字跡我也見到,並還不止你所說的一處,我看他三人對你好到極點。如今業已被我將那土穴放火燒毀,拆去多年,但我不曾封閉,本意留下一點,查看有無人來窺探。連日忙著起身,還未顧到,你父一來,隻住三四日便可同走。法勤同去,方才已和老方丈商量,已有允意。你們三人仍是黃昏起身,事前可去土穴那麵窺探一下,我就不再去了。”

金標父子聞言大驚。雙方談了一陣,單鳶自往前麵走去。隔了不多一會,郝濟見天已不早,師父來去無定,方想請父安息,法勤忽由前麵趕來,說二位師長請金標去往前麵相見,並令自己和郝濟同往土穴一探,手中並還帶有特製的燈筒。說罷將金標引到方丈室內,再和郝濟匆匆越過荒野,尋到土穴一看,本來整齊幹淨的一處洞穴,業已變成灰塵狼藉,殘破不堪,用燈一照,壁間字跡早被單鳶刮去,牆角上卻多著一張舊紙條,上寫一個“謝”字,底下又畫著一隻燕子,與前見一樣。二人料知少女曾經回來一次,想要滅跡,見土穴已被毀壞,當是郝濟所為,留此稱謝,為日並還不久。

郝濟忙照師父所說,將紙條取下藏起,免留痕跡。回到後園,單鳶未來,金標業已回轉,單鳶令其臥在自己鋪上。郝濟見老父方才愁容變作喜色,探問兩次,答話均頗支吾。金標問知夜探土穴之事,惟恐郝濟年幼,未看仔細,先在廟中又聽單鳶、智明說起日前鎮上曾來兩個形跡可疑的道童,心疑對頭要往土穴窺探,照二人所說,並未去過。

第二日下午,乘著單鳶他出,父子二人假裝拾取枯柴,繞往一看,土穴口外有一長約兩寸的小鏢,上帶倒須鉤刺,似鏢非鏢,兩頭尖,附有兩片可以開合的風葉,與白強暗器多半相同,隻是多了兩片風葉。金標忙即拾起,放在囊中,再到裏麵一看,穴中樹幹枝幕早被單鳶拆去,一些零碎枝葉也用火燒掉,土牆連出口本有幾處倒塌,一片殘破景象,前日往看,尚是原樣,共隻隔了兩夜,竟似被人仔細搜索過一遍,到處都有翻掘痕跡,牆上還有掘過的洞眼。金標老成持重,一看便知昨夜有人來過,外麵地上凍凝,還可無慮,裏麵均是浮土狼藉,恐留腳印,好在隻看有無什人來過,並無別意,忙將郝濟止住,一同截了些枯枝回轉。

剛一進門,便見單鳶麵容緊張,說道:“本意留你父子再住一天,等我探明那兩個可疑道童是否走去再作計較,方才得知此是誤會,事情湊巧,那兩道童實是由此路過,就與此事有關,也非仇敵一麵。倒是另有兩三個能手凶人昨夜來此窺探,如非事情湊巧,誤認人已來過,我和智明、郝兄又正有事商量,郝濟,法勤已與來賊撞上。有我在此,雖不怕他,廟中難免多生枝節,智明師徒的虛實也被看破。總算來賊奉命不許多事樹敵,土穴三人已走,隻是疑心,還拿不準,又由村民口中間出雙方素不相識,瘋子隻得一人,和尚幾次送糧送菜俱都不要,再加上種種瘋狂的事,如非殺傷趙莊惡霸之事,連疑心都不會有。此事已快發動,有的話還不能說。我起身越早,成功越有指望。你們也在當日起身,我還可以暗中護送一段,就便查看,以防萬一。”

金標隨將暗器送上。單鳶接過,微笑不語,隨手藏向囊中,笑說:“你們見這暗器,必當此賊與小白龍是一路,其實不然。來賊定必機警,不遇敵人,不應將這最重要的暗器遺失在地,其中必有原因。如非看出土崖可疑,故意留此一個信符,便是來賊另遇對頭,還曾動手。這支追風梭附有奇毒,中人立死,便是賊黨也不輕用。我想不應是信符,多半還是對敵所發,或是被人驚退,遺留在彼。如是後麵想法。今夜還須要來搜尋。我已想好一個主意,等我稍微安排回來,吃點東西就起身吧。”說罷走去,一會命人來喚,同往寺中用齋。單鳶、智明均未再談前事,吃完,四人一同起身。

郝氏父子見單鳶假裝孤身行路,時前時後,隱現無常,等到走出十來裏,人便不知去向。事前原曾說好,雙方各不相顧,也未招呼。法勤業已換了俗裝,同樣鄉農打扮,仗著冬天前一月單鳶便有此意,發已留起,頭上又未受戒,人看不出,到了家中已是臘月計七。

鄉村人家過年本有許多照例的風俗,當年更因金標救災出了大力,水退之後,災民均得生理,感激金標好處,是能過一點的,年前多送有禮物,金標不在家,來人丟下就走,婦女們追趕不上,有時夜間聞得響動,出門一看,不是掛著兩隻肥雞,便是一捆蔬菜,多少不等,人卻不見。往年也有這類事發生,均經金標想盡方法再三防備,並還尋到送禮人的家中,力言這等舉動隻給自己多增麻煩。好容易才得勸住,隻安靜了一年,不料當年所救災民較多,辦好又說災民除度荒外均可謀生,在金標統籌指揮之下,還開了好些溝渠,非但水退得比往年快得多,並還開出一些田地。各地土豪因受諸俠暗中警告,有的還吃到苦頭,全都膽寒,銀米方便,並無限製。金標錢多好辦事,無一樣不想得周到仔細。災民歡聲雷動,隻管金標一再申明錢是捐來,自己不過出點力氣,並將捐助銀米的人當眾公布。這班苦人深知那許多土豪惡霸無一善良,不會有什好心對付他們,非但歸功金標一人,感恩戴德,反而發生一些流言,多說這次有錢人慷慨捐助是為人所製,並非本心,表麵出錢,暗底心痛。金標恐惹仇怨,再三分頭囑告,謠言方始平息下來。他這一上縣城,感恩的人立時乘虛而入,爭先拿了自家所種所養的副產偷偷送到門上。郝妻年老,家中人又不多,幾次退還本人,俱都死不承認,實在無法,隻得聽之。

另一麵,那些惡霸土豪始而恨極金標,一個個笑裏藏刀,恨不能咬他兩口。金標在家時也常心生警惕,知道對方心痛錢財,所有怨毒均種在自己一人身上,無奈見麵時,對方老裝著謙恭誠懇,一團和氣,無法開口分說,正恐對方誤會逼他出錢救災的諸位英俠是自己約請出來,因而成仇。不知怎的,年下這幾天全都改了態度,每家均送了不少禮物,幾個著名一點的惡人井還附有親筆書信,隱約露出這次全靠金標出力才得保全,萬分感激,無以為報,特送微禮,略表謝意。語都雙關,詞句誠懇,來書並還大同小異,並請看完燒掉,不要向人提起,一點不像是假,可是送禮來的惡奴照樣強橫,話雖客氣,禮卻非收不可,有的並說少收一物,回去也不好交代,來的人又多,郝妻無法拒絕,專等金標回家設法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