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正邪分勝負 龍虎結武盟(2 / 3)

天機道人苦笑道:“毛病就出在我們在客棧裏一人喝了一杯茶。”

天狼會主道:“是棧裏夥計做的手腳?”

天機道人道:“八姑剛才告訴我們,是她那位愛婢美美的傑作。”

天狼會主目光一轉,最後落在回天郎中狄兆官臉上道:“狄長老也著了道兒?”

回天郎中滿麵羞慚,垂頭不語。

天狼會主又道:“狄長老乃此道行家,難道連那是一種什麼毒藥也不清楚?”。

胡八姑一旁笑著開口道:“藥是他自己製煉的,怎麼會不清楚。”

天狼會主不予理睬,仍然盯著回天郎中道:“那是一種什麼毒藥?”

回天郎中低低地道:“落日丹。”

天狼會主緊接著又道:“你自己煉製毒藥,難道連你自己也化解不了?”

胡八姑又搶著笑答道:“他自己煉的藥,當然化解得了,隻可惜藥材搜集不易,同時也沒有那麼多的時間Q要提煉這種落日丹的解藥,至少得花七天工夫,狄長老,你說是嗎?”

回天郎中麵頰上的肌肉牽動了一下,但忍住沒有開口。

現在,就是不加以進一步說明,事實也很明顯了,回天郎中煉製這種落日丹時,並不是沒有準備解藥,而是一經製成,便被胡八姑這女人以不正當的手段竊取,甚至連回天郎中本人都給蒙在鼓裏!

天狼會主沉默了片刻,又轉向天機道人說道:“依悟修長老看來,如果你們幫這女人完成心願,到時候你們以為她會不會真的交出解藥?”

天機道人道:“狄長老疑信參半,楊長老和馬長老則認為八姑沒有失信的理由。”“天狼會主道:“你的看法呢?”

天機道人道:“本座認為一個人的生和死,應該操縱在自己手裏,而不應該聽由別人作主。”

話是不錯。一個人隻有老命一條,如連活下去的權利也給剝奪了,做人還有什麼意義?

隻可惜這種話雖然擲地有金石聲,但卻代替不了落日丹的解藥。

誰也不難聽出,這位首座天狼長老顯然相當惱恨胡八姑這種以性命為要挾的卑劣手段。

但是,這隻能算是一種牢騷。

他並沒有正麵直截了當地回答天狼會主的問題:他僅說出了心中的憤慨,而未表明他行將采取的立場。

關於後者,他是以行動代替了這言詞不足的部分。這位首席天狼長老,身手之敏捷,至為驚人。

他在口答天狼會主之際,肥大的袍袖中,已悄悄滑落一柄鐵拂塵。這時猝然一個轉身,突向胡八姑飛撲過去。拂塵揮灑開來,發出一片耀眼金光。從轉身到出手,動作一氣嗬成,快無倫比。

原來那一撮塵尾,瞧似馬鬃,其實是一種特別金屬抽成的柔絲。

這種金絲拂塵,可掃,可打,可纏,可拿,刀劍不斷,水火無傷:由於它聚能成束,散化一蓬,又有擾亂敵人之心神之效,使用者功力深厚,幾乎是奇門兵刃中,最具威力的一種。

一場惡戰,終於啟端。

一個出人意表的開始。

蓄勢已久的金槍無敵,以及急於泄忿的虎刀段春,都沒有先動手。

最後,先動手的人,反變成了天機道人,而動手的對象,居然就是胡八姑,這種演變當初誰想得到?不過如細細推敲起來,天機道人所作之抉擇,可說完全正確。

胡八姑這女人,心如蛇蠍,她知道被下毒的這幾位天狼長老,她已得罪定了,事後縱然交出解藥來,也無法挽回已失去的人心。

既然解藥換不回人心,她又何必還要交出解藥,救活眾人,豈不是為自己留下無窮禍患!

反過來再想一想,如今才不過未牌時分,離太陽下山還早,這女人不管多毒辣,她自己的一條命卻還是要願意保全的。若是出其不意,一下逮住這女人,還愁追不出解藥來?

就是退一萬步說,這女人強頑異常,寧死也不肯交出解藥,到時候捅幾刀出出氣,豈不也比白遭利用一場強得多?

隻可惜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至少鐵頭雷公楊偉和黑煞手馬文雄,想法就跟天機道人不一樣。

回天郎中狄兆官緩緩退去一旁,席地盤膝坐下,低頭默然不語。

他既不受胡八姑要挾,向天狼會主動手,也不像天機道人一樣,找禍首胡八!”的黴氣,沒有人知道這位服下自製的毒藥,眼睜睜等死的回天郎中究竟打算如何安排自己。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楊雷公和黑煞手馬文雄,則不約而同,雙雙飛身搶出,一齊大喝道:“牛鼻子你瘋了麼?你傷了八姑,等會找誰討解藥?”兩人口中發喊,伸手抓天機道人肩膀,意在阻止天機道人的攻擊。

這兩位天狼長老,說起來也真是癡得可憐,愚得可笑。

胡八姑的條件,是要他們幫助金槍無敵殺了天狼會主,才給他們解藥。他們幾個良知未泯,既然對天狼會主下不了手,便等於自行斷絕生路:胡八姑方麵既無通融之地,他們仍要護著這女人,究竟所為何來?

這又是一個意想不到的變化。

如今院子裏三個人殺成一團,竟是天機道人在以一敵二,獨力奮戰楊雷公和黑煞手馬文雄!

這一連串意外之變,不僅天狼會主為之錯愕不已,顯然亦為胡八姑所始料不及。

不過,這些變化雖然使整個局麵改觀,但似乎並未影響這女人對全盤行事計劃的信心。

這女人如今臉上依然浮著笑意。

她如今袖手一旁,含笑望著殺得難分難解的三位天狼長老,神態閑得就像在欣賞一台大戲。

這女人的一身功力,絕不可能強過天狼會主;而她原來預計以五名天狼長老圍攻天狼會主的如意算盤,也因天機道人及回天郎中抗不受命,成為泡影。如今這女人推一可以信賴的幫手,就隻剩下一個金槍無敵,而天狼會主這邊,除了擁有虎刀段春這員猛將之外,尚有身手不俗的三號四號兩名金狼在,這女人憑什麼還能擺出這樣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氣?難道這女人還有別的花樣?

天機道人的一柄金絲拂塵雖然頗具威力,但由於兩名對手均是輩分相當字號人物,不僅占不了上風,而且戰來甚是吃力。

多虧楊雷公和黑煞手全是徒手應戰,故尚能暫時保持不敗之局。這種相持不下的纏鬥狀態,就像天秤的兩邊,各放了一組分量相近的砝碼。如果不受外力幹擾,它盡管微微搖擺,卻能持續很久:但如有風吹草動,它的某一邊,無疑就會立即翹起或沉下。

如今在場的人,任何人都有這種影響力。任何人都能憑舉手之勞,破壞這種均勢。

敵我雙方,究竟哪一邊的人,會先沉不住氣呢?

大家馬上就看到了這個沉不住氣的人。第一個沉不住氣的人是虎刀段春。

這位虎刀見三人一時勝負難分,忍不住悄悄攏去天狼會主身旁道:“這是最有利的一刻,機會不容錯過,請會主快收拾姓尚的,胡八姑可交由段某人對付。”

天狼會主稍稍沉吟了一下道:“最好對調一下,少俠的一口刀,去對付姓尚的金槍,胡八姑這女人很少使用兵刃,就由謝某人撿個便宜。”

胡八姑會比金槍無敵好對付?這當然隻是天狼會主的一種客氣話。

段春道:“這樣也好。”

這位虎刀不尚虛偽,也不愛亂出風頭,他知道天狼會主是一片好意,他承情領受。這是共同的禍福所係,誰接戰誰,都是一樣,他隻望早些泄出心中惡氣。

所以,他應過一聲好立即拔出那口北鬥斷魂刀,望著金槍無敵所在的風雨亭,大步昂然走去。

金槍無敵,今天遇上這位虎刀,他那根戰績輝煌的金槍,是不是還能保持不敗的紀錄呢?

這一邊,天狼會主接著也以從容不迫的步伐,緩緩走向西廂階前的胡八姑。

胡八姑笑容一斂,眼光中登時露出警戒之色,同時慢慢移步後退。直到天狼會主先於兩丈開外站定,她才跟著站立下來。

天狼會主靜靜地注目道:“靈台老人在世之日,你以本會為避難所,如今靈台老人屍骨未寒,你的狂態就暴露出來了,你是不是以為普天下將絕不會再有第二個靈台老人出現?”

胡八姑輕輕嘿了一聲,沒有開口。瞧那桀傲不遜的神氣,她似乎有句話想說而沒有說出來:就算靈台老人死而複生,他老鬼又能拿我八姑奶奶怎樣?

天狼會主緩緩接著道:“當年,你要求人會時,你說你已洗麵革心,立意重新做人,如今雖證實那純屬一派謊言,但本會主並不以此責怪於你,因為那要怪也隻能怪本會主欠缺知人之明。”

胡八姑仍然一聲不響,一雙明亮的眸子,則在滴溜溜地轉個不停。這表示她根本就不在乎天狼會主這番數說,而正在盤算著一些別的念頭。

天狼會主稍稍停頓了一下,又接著道:“現在,本會主隻想問你一句話:你我之修為,彼此應該都很清楚,你將拿什麼抵敵本會主的血印七式?”

胡八姑眼珠一轉,忽然又露出了笑容道:“你是不是真的要我回答這個問題?”

天狼會主點頭道:“是的。”

胡八姑笑著道:“好,我回答你:本姑奶奶攝心大法大有進境,不但不在乎你的血印七式,甚至用不著交手就能叫你倒下去!”

這種話能叫人相信嗎?這種話應該隻有瘋子才說得出來。

說給白癡聽。因為這種話隻有白癡才會相信。

天狼會主不是白癡,胡八姑也不是瘋子。所以,胡八姑說這種話的用意隻有兩種:如不是為了拖延時間,就是一定是想借此激怒天狼會主!所謂“攝心大法”,無非是借形象或幻覺,誘導敵人神智迷亂,失去主宰。

這種激將法;也許便是這女人臨時想到的補助手段之一。

隻是,這種手段會不會太幼稚了一點呢?

天狼會主聲色不動徐徐道:“你既有等好本領,為什麼不把握機會趕早發揮出來?”

胡八姑笑道:“我的好奇心很重,我要先解開一個謎團。”

天狼會主道:“什麼謎團?”

胡八姑笑道:“我要先弄清楚你經常戴著麵具見人的秘密!”

撇開雙方的是非恩怨不談,相信一定會有很多人支持這女人的此一行動,同時也希望這女人真能找出一個正確的答案來。天狼會主為什麼歡喜戴麵具?想知道個中秘密的人真是太多了。

天狼會主似乎微微震了,下,不過很快的就又回複自然,輕輕一哦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這個秘密?”

胡八姑笑道:“不必!”

天狼會主又是一哦道:“不必?如果我不說出來,誰能幫你獲得解答?”

胡八姑笑道:“我自己。”

天狼會主道:“你不是說你不知道嗎?”

胡八姑笑道:“是的,我不知道。不過,已經快猜到了,底下要做的,就是設法加以證實。”

天狼會主道:“你猜到什麼?”

胡八姑笑道:“我猜你是以麵具遮掩你立功結穴的氣眼。它的部位,不是你的鼻子就一定是你的耳朵!”

她沒等這句話說完,突然橫身躍起,以雙足足尖對準天狼會主的麵部猛蹬過去。這就是她求勝的方法,方法簡單,但很有效。

因為修練玄功的人,為防氣血逆行起見,均選定身上某部位為舒散功力的氣眼,有人選在足底,有人選在脅下。總之,以易於防護,不易受到敵人攻擊為原則。而這種散功的氣眼,也就是這個人身上最脆弱的一環;一旦受到攻擊,往往不是送命,也要落個重傷或殘廢。

天狼會主愛戴麵具,真是為了這一原因?

現在隻要留意一下這位天狼會主的反應,便不難獲得解答了。

天狼會主對胡八姑這一招的反應,除了人在半空中的胡八姑,人人都看得十分明白。

它的答案是:胡八姑猜錯了!

天狼會主屹立原處,紋風未動,雙目中同時露出一絲笑意。

這等於說:他對胡八姑蹬來的足尖,將絕不避讓。待胡八姑發覺判斷錯誤後,他倒要看看這位自作聰明的血觀音,將如何善其後!

胡八姑雖看不到天狼會主此刻的眼色,但因不見天狼會主有何舉動,也不禁暗感不妙。

她現在才突然想到,她這種試探方式,不僅過於冒險,而且毫無意義可言。麵對著一個像天狼會主這樣的人物還容許她有好奇心?還容許她發出這種試探性的招式?

退一步說,就算她能憑這一招,證實她的猜測不錯,那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而事實上,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以天狼會主之身手,難道連這麼平淡無奇的一招也化解不了,而會聽任她雙足蹬實?

如果天狼會主出手化解,她的一雙小腿還保得住嗎?好在這位血觀音一身真氣已練到收發自如的境界。她心念一動,立即吹氣沉肩,雙足倒甩,人於半空中向後反轉一日,就像個被風吹偏了的紙鳶一樣,剛剛升起沒有多高,便又唰的一聲,於原地落了下來。

如僅看表麵,這實在是個令人喝彩的動作,刻下院子裏,能照樣做到的人恐怕還沒有幾個。但胡八姑卻已是一身冷汗。因為她並不是有意炫耀,這個動作是給逼出來的。

所謂絕招,差不多都是保命之招,它們經常都住在命亡隔壁。成功了,便是絕招,失敗就會變成閻羅王座上新客!

胡八姑亡羊補牢。以驚險的身法,挽救了自己的錯誤,該值得暗暗慶幸一番了吧?

事實上,並不盡然。因為她人一落地,便發現她這次臨時撤身,根本就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