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領悟到這一點時,帶著感恩跟胡子說:“你看自己的成功看錯了方向,我要用手掰著你的臉,把你的臉掰向我,你就會看到巨大的成功。”當我這樣說時,胡子恍然大悟地大叫道:“哎呀,我這輩子最成功的是娶到一個好老婆。”我一看這完全不是知己啊,於是朝他說:“啊呸!不是這個意思。”胡子傻愣著不置可否。我接著說:“你有沒有看到,學院裏的博士生導師,他們一輩子專門幹培養精英的事,但是培養的成功率跟你比低多了,你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啊。”聽我這樣說,胡子笑噴,接著撲上來擰著我的鼻子說:“搞了半天在誇你自己!”
我被胡子擰了鼻子,一邊尖叫一邊幸福著,心想這是真的,我真的不是在誇自己,真的是在誇胡子,因為每個人在社會中所做的事情都該利益於別人,每個人都靠利益別人獲得生存機會,事業的成功不都是利益別人的成功嗎?所以胡子是成功的,雖然他的繪畫事業半途而廢,他的寫作事業半途而廢,他的企業谘詢師事業也半途而廢,但是他締造了芭學園的靈魂,締造了一個可以做這種教育的人。同時他還執筆寫了第一本我口述的暢銷書《誰拿走了孩子的幸福》。他有心種的花沒有如期開放,無心插的柳樹卻繁茂成蔭,隻是他一直習慣性地盯著那些沒開放的花而已。
自此之後,胡子真就徹底幸福著,他說,現在是他一輩子最幸福的時刻,這樣的日子過上一天死了都值得。
我們人類在文明發展的曆程中,經曆了多少第一次,經曆了多少巨大的恐懼和災難,如在1918~1919年暴發的西班牙流感,奪去了幾千萬人的生命,比持續了52個月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死亡人數還多。
那時的人們,大概覺得這個病毒不會過去了,自己也許挺不過去了,但是現在看來,感冒還在,人類依然創造著世界文明,依然幸福或者不幸福地活著,感冒與人類共存。
我和胡子也是一樣,在那些苦難和悲傷的日子裏,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熬過去,甚至有時覺得自己的生命毫無價值,但是現在看來,那種苦難和憂傷隻占據了生命的一小部分,最重要的是,如果沒有那些磨難,我和胡子大概都不會感到現在是如此幸福。
鳥一樣忙碌的胡子
雲南的夜晚,天上的星星又多又大,胡子為了我在2017年一個人來到雲南,在山村裏找到一個農民的院子,從來沒有幹過裝修的胡子,帶著工人在那裏一待就是半年,等春節後告訴我,你們倆來吧,我把你要的窩做好了。
在這裏實現了我一輩子的夢想,房子在一麵山坡上,前麵是如桃花源一樣的一方盆地,盆地對麵是另一座青山,常有雨雲從那麵山上滑下,順著壩子向我們滾滾而來,我們眼看著院子的外麵下著雨,而我們頭頂卻沒有雨滴,頃刻間大雨落下,一家人坐在屋簷下,嘻嘻哈哈評論著剛才的狼狽,看著院子裏的草坪和花草變得嬌翠如新。
胡子常常在夜晚坐在大門檻上看向遠方,夜晚壩子的路燈和天上的星星合在一起,感覺我們成了夾肉餅,胡子會安靜地坐很久很久,我依然在忙著做各種各樣非做不可的事情。沒有時間看山,沒有時間看雲,沒有時間看星星和月亮,胡子不嫌棄我不看,隻是有時覺得可惜,有一次他拚命勸說,我實在不好意思了,就跟他一起坐在門檻上,胡子說:“你看那些路燈,再看天上的星星,還有我們門前開著花的梨樹,多美啊!”我說:“嗯,哎,胡子,為什麼李友忠要在快手上拉二胡?”
胡子假哭道:“哎呀,我怎麼娶了一個這麼不解風情的老婆。”然後胡子推我,說:“去去去,幹你的活去吧,簡直是個驢子。”
浪漫、文藝、敏銳的胡子跟我這個木訥的勞動者和平共處,樂在其中。
我再也不會因為他在看星星我在刷桶而生氣傷心抱怨,他再也不會因為我看到美麗的螢火蟲,不在音樂聲中好好感受,而是馬上跑回屋裏伏案畫到睡覺而感到生氣和失望。
物種之間本來不一樣,人和人之間本來不一樣,本來可以互不打擾、互相尊重、互相幫助、互相欣賞,使自己的生活美好而豐富,為什麼要選擇把對方改造成自己喜歡的模樣,為什麼要指責對方的不同,為什麼覺得對方的困境就是活該呢?
說到這裏我無比感恩胡子和我的導師們,導師們讓我看到世界本來如此,所有的痛苦和災難都是我自己的原因,與胡子毫無關係;胡子給我機會證明,導師們說的是對的,而且胡子給我當陪練,當磨刀石,讓我在他身上犯了數不清的錯誤,他耐心地等待我慢慢醒來,慢慢改變,最後他包容了我所有的習慣和愛好,給了我絕對的自由,使我覺得自己真的活出來了。
每對夫妻都有不同的相處模式,如果愛著就不要輕言散夥,當夫妻攜手越過了高山,穿過了泥塘,就會認識到最美好的愛情並不是熱戀,而是學習如何堅持學習那些自己沒有學會的生命課程;學習締造更恒久的家常愛情;學習創造溫馨的家庭生活模式;學習如何寬容對方、尊重對方、幫助對方、欣賞對方;學習理解和體驗創造最美麗、最偉大的愛。
現在我可以安心地在自己舒服的小窩裏宅著,可以拒絕胡子去梨花村的提議,可以不必擔心胡子不高興。看到胡子臉上一點兒不滿都沒有,吃了我為他預備的令他嗷嗷叫好的早餐,胡子出發了,我覺得這才是經典愛情。哪怕隻有一天,也要如此去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