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出嚴肅甚至悲壯的大戲,它正麵反映了正義和邪惡的鬥爭。屠岸賈(gǔ)這個壞人,壞得幾乎成了邪惡的象征。而另一些人,程嬰和公孫杵臼等,則是作為正義的化身出場的。

鑼鼓敲起“急急風”,猶如惡風襲來。晉靈公的寵臣屠岸賈帶著隨從們上。

一般的君王由老生扮演,哪怕是濫殺大臣的光武帝劉秀,但晉靈公畫著醜角的白鼻子,說明這是個無可救藥的壞君王。晉靈公上了屠岸賈為他造的絳霄樓,並聽屠的主意,用彈弓打百姓取樂。

即將出征的將軍魏絳前來勸諫,但晉靈公不聽,他讓魏絳回去休息。

接著丞相趙盾趕來了:“主公連日不上朝,把國家大事置於不顧,隻知寵信奸賊,飲酒取樂。飲酒倒還罷了,怎麼還在高樓之上用彈弓傷人,打得百姓叫苦連天,是何理也?”

屠岸賈從旁辯解:“老丞相,打彈之事乃是誤傷,你又何必相逼太甚,難道你忘了君臣之禮?”

趙盾一把揪住屠岸賈,大罵不止,被晉靈公勸開,派人送回府去。

屠岸賈便挑唆晉靈公:“主公,那趙盾當麵辱君,就該將他治罪。”

晉靈公顧慮道:“怎奈趙盾乃是三朝元老,先王在時又將我禦妹莊姬公主許配他子趙朔,若將他斬首,隻恐滿朝文武不服。”

屠岸賈說:“主公既有此意,隻管交與為臣去辦。”

昏庸的晉靈公就真的讓屠岸賈去“辦”了。

鉏麑(chú ní)力大無窮,是屠府家將,他接受了刺殺趙盾的任務。他三更時分來到趙府,隻見趙盾在香案前祈禱,祝告的都是些憂國憂民的話語。鉏麑幾次三番不忍動手。

最後他跪倒在趙盾麵前。

趙盾驚問:“你是何人?”

鉏麑坦白了一切。

趙盾說:“壯士深明大義,隻是你空手而回,那屠岸賈豈肯與你幹休?”

屠岸賈確實警告過鉏麑:“事若不成,休想活命。”

鉏麑毅然以首觸槐,倒地身亡。

鉏麑死在趙府的大槐樹下,這消息使屠岸賈不安,因為這意味著他的害人陰謀有可能敗露了,他決心一不做二不休。

第二天上朝時,趙盾當殿奏本:“昨夜三更時分,屠岸賈差人前來刺殺老臣,刺客觸槐而死,望我主公將屠岸賈治罪。”

屠岸賈立即反咬:“既有人前去行刺,哪有刺客觸槐而死之理?分明是他誣告不實,請我主公將趙盾治罪。”

“屠岸賈!”趙盾怒斥,“那刺客乃是你府下家將鉏麑。他見我乃是忠良,不肯加害,故而觸槐而死。任你口若懸河,也難逃謀殺大臣之罪。”

屠岸賈說:“分明是你將我的家將殺死,又反來誣告於我,這可是欺君之罪!”

趙盾氣得發抖:“你這個大大的奸臣……”

“你是奸臣!”

“你是奸臣!”

“二卿,忠者自忠,奸者自奸。”這時晉靈公發聲了。他似乎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其實已跟屠岸賈暗定了詭計。“孤有一神犬名喚‘靈獒’,乃外邦所進,能辨忠奸。”

趙盾忍著氣憤:“誰忠誰奸,主公聖心明鑒,滿朝文武盡知,何必用狗辨別忠奸!”

晉靈公不由分說,便讓馴狗人將靈獒(演員扮的“狗形”)牽上殿來。

我小時候在小人書(連環畫)上看過這故事。屠岸賈為了害趙盾,命人在家中訓練靈獒。

因為趙盾常穿白袍,屠就將豬心塞入白衣草人,讓靈獒撲食豬心。

此時的靈獒像平時那樣撲向白衣人,一口咬住趙盾。“老丞相快走!”一個有正義感的殿前武士救出趙盾,一錘將靈獒打死,他叫提彌明。

當提彌明衝向屠岸賈要為民除害時,他卻被抓住,當場處決。

屠岸賈宣布“忠臣還是奸臣”的鑒定結果:因為犬撲趙盾,所以趙盾是奸臣。因為犬沒撲屠岸賈,所以屠岸賈是忠臣。

晉靈公立即將屠岸賈提升為上大夫,並下旨:“就命卿家將趙氏滿門斬盡殺絕,駙馬賜死,莊姬公主帶進宮來。”

聖旨在手,屠岸賈要大開殺戒了。

在這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恐怖氣氛中,這出戲的主角程嬰出場了。

他隻是個民間醫者,給趙家人看過病,此時隻是憑著跟鉏麑、提彌明一樣的正義感,來駙馬府報信。

“哎呀駙馬,大事不好了!”

趙朔問:“何事驚慌?”

程嬰說:“老丞相在金殿被屠岸賈一劍劈死,如今那奸賊抄殺你滿門去了!”

趙朔大驚:“聞言好似劈雷震,為何抄殺我滿門!回頭我把公主請……”

莊姬公主被宮女扶上。記住,這個宮女叫卜鳳。

突然的噩耗使莊姬昏迷倒地,被眾人喚醒,唱:“兄王不該寵奸佞,反來殺害忠良臣。去與兄王把理論——”

趙朔說:“他昏庸無能,聽信讒言,你去也無益。”

莊姬催丈夫:“駙馬速去逃活命!”

“我怎能獨自去逃生?”

“若不然夫妻們同歸於盡。”

“你身懷六甲要臨盆!”

“公主啊,”趙朔囑道,“我死之後,你若生一男,取名‘趙武’,日後也好與我家報仇雪恨!”

莊姬憂慮:“那賊知我有孕,焉能放過。”

這時那個名叫卜鳳的宮女說話了:“公主乃是金枝玉葉,諒他不敢加害,隻是這產下的嬰兒恐怕難逃毒手吧。”

“這——”駙馬和公主全都束手無策。

“駙馬!”一直在旁邊焦急的程嬰毅然開口,“我雖微賤,頗知大義,如今你一家被害,我豈能袖手旁觀。我有意等公主分娩之後,將嬰兒抱至我家撫養,你趙家就報仇有望了。”

趙朔激動地說:“程先生如此仗義,請受我夫妻一拜!”

“不敢,不敢。”

三人共同跪拜。

“亂臣賊子人人恨,可惜我無力殺賊身。”忽然程嬰感到為難,“隻是宮門太嚴緊!”

莊姬也說:“是啊,我此番進入宮中,門禁森嚴,你無法通過,怎能將嬰兒救出?”

敲起“亂錘”,表示程嬰心中又急又亂。

程嬰急中生智,對莊姬說:“待等公主分娩之後,可在宮外張貼榜文,就說你得了不治之症,太醫束手無策,招草澤醫人進宮調治。那時我揭下榜文,應聘進宮,將嬰兒盜出,你看如何?”

莊姬覺得此計甚妙。

這時宮外喧嚷,趙朔和莊姬催促程嬰快快離去。

屠岸賈帶領校尉們闖入,讀完殺人聖旨還要被殺者“謝恩”。

莊姬公主被宮女扶起,不得不離家入宮。出門時她轉身還想跟趙朔說句話,卻被屠岸賈注意到她隆起的腹部,卜鳳趕緊擋住公主……

趙朔大罵奸賊,與滿門老小一齊倒在屠刀之下。

屠岸賈拔去眼中釘,可還沒有完全心滿意足,他不能放過莊姬腹中的趙氏根苗。

這天,莊姬公主生下男嬰,按計而行。她假意重病,讓卜鳳貼出招醫榜文。

大鑼輕擊,模仿叩動門環聲。程嬰來了,這次他背著一個藥箱。

焦急等待的卜鳳說:“程先生您可來了。”

莊姬將嬰兒放入藥箱,看了又看,心如刀割。

程嬰唱:“勸公主休流淚且把心放,任憑是塌天禍有我承當!”

然而屠岸賈派遣的家將韓厥此刻也帶著校尉們趕到了。韓厥迎麵遇見程嬰,見此人神色驚惶,便喊一聲:“回來。”

程嬰隻得轉身應對。

韓厥問:“什麼人?”

程嬰答:“草澤醫人。”

“進宮何事?”

“與公主調治病症。”

“公主得何病症?”

“肝鬱不舒。”

“可曾治好?”

“藥到病除。”

韓厥盯住了藥箱,問:“箱中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