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兄弟”(2 / 2)

隻是許雲鶴現在看著他滿臉笑容,但是在內心深處,整個許家,他最為痛恨的,就是眼前這個“最親的表兄”!

當年許雲鶴絕望之下逃出家族,對於一個已經失去任何利用價值的廢物,家族裏的人自然是不聞不問。如果沒有遇到蘇流沙,說不定現在,許雲鶴已經變成了山間一個過著平淡生活的小小樵夫了。

那樣的生活說不定也可以過得很充實,但是許雲鶴注定是無法體驗這種田園生活的。原因不在於蘇流沙,而在於眼前這個麵帶微笑的許承誌。

逃出去之後,許雲鶴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跑了出去,在城外的那座山上,遇到了蘇流沙,打消了尋死的念頭。有人說自殺的人一旦第一次沒有死成,以後就不容易再生出尋死的念頭了。但是對於許雲鶴來說,之後的日子裏,他卻至少生出了上百次再次自殺的想法。若非有蘇流沙一直在自己身邊次次勸阻,恐怕許雲鶴現在,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源頭,便出自眼前的許承誌。

許雲鶴逃出了家族,逃出了家族人的白眼冷遇,卻遭遇了更大的侮辱與痛苦。

出來之後,許雲鶴便和蘇流沙住在了山上。八歲之前他一直沒有下過山,一直到後來某一日,蘇流沙要求許雲鶴每日於山上砍柴,隔幾日便去城中販賣。這樣的條件或許對一個八歲的孩子很殘酷,但是許雲鶴沒有一句的怨言。經曆過了那麼多的痛苦,看清了人情冷暖,許雲鶴看得到,師傅是為自己好。自己的命比別人苦,就要用更大的痛苦,讓自己變得更堅強。

然而第一次進了城,迎接他的,就是許四平那陰冷的詭笑。

當天早晨許雲鶴入城,日暮時分,許雲鶴回到了山上。但是出現在蘇流沙麵前的,卻是一個肋骨四處骨折、整張臉被打成一團爛肉的怪物。

那一天晚上,蘇流沙一言不發地幫許雲鶴敷藥正骨,自始至終沒有問一句。而隻有八歲的許雲鶴,也隻是任憑師父幫自己裹傷,即使觸痛了傷口,他也強忍著沒有呼痛。那一夜,八歲的許雲鶴一夜未眠,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他明白,自己要堅強,要比這世界上所有人都要堅強。

之後便是一次次慘不忍睹的重複,許雲鶴一次一次地進城,他身上的傷也一次比一次重,一次兩次,許雲鶴都忍了下來。但是對於一個八歲的孩子,這樣的痛苦,是不是太過於殘忍了些?

終於有一次,被打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重的許雲鶴,沒有像往常那樣拖著滿身傷痕回到山上。擔心不已的蘇流沙尋下山來,結果在山腳下,蘇流沙見到了許雲鶴。隻不過當時的許雲鶴已經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在他的身下,是一灘觸目驚心的鮮血。

蘇流沙默默將他背上山,像往常那樣給他裹傷。當許雲鶴被疼痛痛醒之後,看著蘇流沙,自己這一輩子唯一一個親近之人,堅強了很久的許雲鶴,終於無法再保持堅強。他,哭了起來。

“我無父無母,已經夠悲慘了!我從來都沒有做過壞事,為什麼他們還要這麼欺負我?如果上天要我活在這世間就是為了受苦的話,那我還活著做什麼?”

那一天自己聲嘶力竭的哭喊,一字一句,許雲鶴依然記得清清楚楚。也就是從那天開始,自己再一次萌生了死誌。

而那一天,蘇流沙隻是用少有的柔和眼神看著許雲鶴,不說一句話。許雲鶴記得,那雙眼睛裏,有憐惜,有悲痛,還有一絲隱藏的很深的無奈。

之後許雲鶴一次次受辱,許多次站到了山崖前想縱身跳下,卻又一次次被蘇流沙攔住。一直到有一天,蘇流沙終於不再沉默。

那天傍晚,許雲鶴又被許四平打得頭破血流。心如死灰的他還沒有來得及出城,卻突然發現了從不下山的蘇流沙,竟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一反常態的蘇流沙一手攬住他,用他連想象都想不出的詭異速度帶著他在城中繞圈子。當暈頭轉向的許雲鶴終於被蘇流沙放到了一個屋頂的時候,出現在他眼前的一幕,卻讓為師父的一反常態而滿心疑惑的許雲鶴,瞬間就被滔天的怒火所淹沒!

屋頂下,院落中,跪著一個人,他是許四平。

而在他跪著的方向,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片刻後轉過臉來,那是許承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