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兒的大眼睛裏頓時流溢出了許多的光彩,開心的應了一聲:“嗯!婢子就在府裏,每日盼等著大人派人來接我!”
才過了一會兒。武琦雲又帶著房慈來了。二人見過了禮,卻有些尷尬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蕭雲鶴笑了一笑看著他們:“怎麼了?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
武琦雲急忙道:“大人,我……其實是房慈求我帶他一起來的。房慈,有什麼話想說地,現在就對大人說吧。”
房慈來了漢王府半年了,個頭也長高了一些,剛剛過了十歲的生日。他猶豫了一下。走到蕭雲鶴身前跪下就磕起頭來:“求大人帶我去上陣吧!”
“什麼?你要上陣?”蕭雲鶴不由得一笑,“你才十歲,個頭都沒長齊,怎麼能上陣?你還是呆在府裏好好讀書練武吧,要上陣也不急於現在。武琦雲。我與你大哥都要離開王府了,房慈就交給你來照管。你監督他每日讀書練武,日後回來,我可是要檢查的。”
武琦雲抬眼,頗有幾分幽怨的看了蕭雲鶴一眼。輕聲應道:“是……”
“怎麼了?”蕭雲鶴有些不快的說道,“你們怎麼都像是……很不痛快的樣子?”
“其實……”武琦雲有些吞吐的說道,“我們都習慣了每天都圍在大人身邊。大人這樣離開了國都。王府裏就沒了主心骨,難免都會有些失落。而且我大哥跟我說,這一次離開京城,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從此以後就是遙遙無期地期盼……免不得讓人有些落寞麼!”
房慈像是鼓起了勇氣,一咬牙說道:“大人,你就讓小仨兒上陣吧!小仨雖然個頭小力氣也不大,但能騎得好馬、射得好箭,不會拖累誰的!”
“你……騎得好馬射得好箭?”蕭雲鶴不由得笑了起來。“比起那些飛龍騎士來說,如何?你畢竟還是孩子,不能與大人相提並論。戰場可不是王府後院,那裏刀光劍影矢石如雨,你一顆幼苗。怎麼受得起那種狂風大浪的摧殘。小仨兒,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不要心急,好好的呆在府裏,學好本事養好筋骨,自然有用得到你地一天,明白麼?”不料平常看似怯懦膽小的房慈,今天卻像是王八吃稱鉈鐵了心了,一邊狠狠磕頭一邊說道:“大人今天要是不答應,小仨兒就跪在這裏磕頭,一輩子也不起來了!”
那頭磕在地上砰砰砰的響,把一旁的武琦雲嚇得心膽驚顫。
蕭雲鶴眉頭一皺尋思了一下,大聲說道:“房慈,你給我站起來!”
房慈如同條件反射一樣哧溜從地上爬起,站得筆直。
“你要上陣,這也可以。”蕭雲鶴麵色沉沉的看著他,“不過,你如果真地進了軍營,那就要像所有人一樣遵循這裏的規則,沒有人會把你當作孩子來憐憫照顧你。現在跟我去校場,你如果能在馬上和我走過二十個回合,十箭射中八個耙心,我就讓你和我一起出征。”
房慈先是惶然一愣,然後咬牙道:“好!”
蕭雲鶴挑嘴一笑:“走!”
二人到了大校場,五百飛龍騎今天晚上也都放了假,在這裏的人不多。蕭雲鶴騎上了自己地青騅馬,讓人給房慈也牽來了一匹馬,給了他弓箭和長槍。
房慈跨上弓提上槍,身形瘦小的他與這些兵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明顯不合適。稍後,他有些狼狽爬上了馬背,對蕭雲鶴喊道:“大人,我準備好了!”
蕭雲鶴指著前方的耙子說道:“你先飛騎射一輪箭給我看看。”
“好!”房慈高聲一應,從背上取下弓箭來,然後略有些緊張的拍了拍馬,跑了出去。看得出,雖然不是很熟練,但他的騎術也還算過得去了。那馬越跑越快,房慈也漸漸的穩定了情緒完全適應了馬匹跑動的速度和頻率。到了跑馬道上,他看似瘦弱地臂膀接連拉開大弓,連連射出數箭。蕭雲鶴細看了一下,一共射出了十箭,還真的是有八箭中了耙心。其餘兩箭,也都射到了耙上。
在一旁觀戰的飛龍騎將士都忍不住大聲叫好起來。
房慈射完了箭,喜滋滋的跑回了蕭雲鶴身前說道;“大人,我能上陣麼?”
“嗬,箭射得還算可以。”蕭雲鶴輕描淡寫的說道,“不過,陣上地敵人不會都像耙子一樣站在那裏讓你來射。現在,我就是你的敵人,拿起你地槍來,與我過招吧。二十個回合----你若能在我手上走過二十個回合,你就勉強能算是一個合格的兵。”
房慈咬了咬牙,下定決心的一點頭:“好!那小仨兒就得罪了!”說罷,雙手一抖槍就擺出了一個照門。
蕭雲鶴一看,心中就樂了:這房慈的武藝,還真是有幾分成色了。這小子其實資質一般,但好在極肯吃苦,肯學肯練。每天半夜,他都還要獨自到校場上來練上一陣;天剛初亮,他不用別人去叫,就和飛龍騎混在一起訓練。短短的半年時間,他居然從一個活脫脫的山野愣小子,變成了一個將門出身的虎子一般。勤能補拙,還真是不假。
不過,既然房慈是這樣難得的苗子,蕭雲鶴就更不能讓他這時候上陣冒險了。
馬匹策動的時候,蕭雲鶴手中的木槍毫不留情的就要將房慈挑下馬來。
不料,奇跡發生了!房慈居然一個輕盈的閃避躲了過去,還順勢刺出了一槍反擊!
蕭雲鶴心中一驚:這小子才十歲,居然就有這般功夫了!
一回合交馬而過,旁邊一陣歡呼聲大起。蕭雲鶴也嗬嗬的大笑起來:“的確不錯嘛,房慈。但本王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好欺負的,再來吧!”
房慈殺了一回合聽到了歡呼聲,已是信心爆棚,這時高聲就叫道:“大人,我又來了……啊!”一句還沒喊完,他就被蕭雲鶴一槍拍翻,落到了地上。馬匹兀自跑出好遠才停了下來。
蕭雲鶴拍著馬走到他身前,微笑的看著他:“時候還早。你這隻雛鷹,還是在巢裏再修煉一些時日吧!”
房慈站起身來摸了摸摔疼的屁股,隻得無奈的點了點頭。
巧不巧的是,出征的這一天,還恰好是漢王與吳家大小姐定親的日子。得到漢王禦點親征的消息後,吳仲孺也隻能表示無奈,感歎這一門婚事實在是命運多舛。最感失落的自然是吳月琳本人了。年已十七待字閨中,苦等了數月與如意郎君定親的日子,他卻要掛帥出征前赴疆場了。
不過吳家畢竟是名門將後,最是識得大局懂得大體。對此,吳家與郭家的人也沒有表示什麼不滿。郭與郭暖更是親到漢王府,為漢王送行。同時,郭的愛子郭鋼,也要頭一次跟隨漢王出征了,當老爺子的也免不了一番叮嚀囑咐。郭本人,也曾跟隨郭子儀征戰四方戎馬一生,深知上了戰場,什麼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戰場之上,刀箭從來不會辨認你是王侯將相還是庶民布衣,從來都是一視同仁。為將者馬革裹屍還,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臨離開漢王府的時候,郭舉起一杯酒,神色肅然的對郭鋼沉聲說道:“兒啊,喝過這杯酒,你就是郭家這一輩從軍上陣的第一人,不要辱沒了你祖上的名聲!從今以後,你就是唐軍中的一員。你更多的要記住,你是軍人;服從漢王的一切指令,就是你的天命!不管你是英勇凱旋還是馬革裹屍,為父都將為你驕傲!”
郭鋼甚是有些悲壯的接過了郭的這一杯,一飲而盡,拱手抱拳道:“父親,孩兒不會讓你失望的!”
蕭雲鶴在一旁微笑說道:“老將軍,郭鋼這半年來,不管是武藝還是學識,都在驚人的進步。想必假以時日,他必能成為我大齊的又一代名將。將門虎子,名不虛傳哪!”
郭對蕭雲鶴抱拳說道:“漢王過譽了。老臣從未想過讓鋼兒成為什麼大齊名將。我郭氏一門世代忠烈。國家有事必然挺身而出絕不推托。這是我郭家的本份,更是鋼兒應盡的職責。到了陣上,大人就把鋼兒當成普通的士卒來對待,讓他去親身勵煉,憑自己的本事去生存吧!”
蕭雲鶴微笑地應道:“嗯,本王自有區處,老將軍不必過慮。”他心中想道:不管你怎麼說。無論如何我也是不會讓郭鋼經曆多大風險的。畢竟,他除了是將門虎子,更是我手中一份十分重要的政治本錢。我又怎麼可能讓他出意外呢?
蕭雲鶴戎裝披掛,騎上了青騅寶馬,帶著身邊眾將與五百飛龍騎。出了漢王府。春明門外,兩萬大軍已經整備完畢,隻等蕭雲鶴點將發兵。沿途的百姓在道旁夾道歡送。有許多人還曾記得昔日個漢王收複帝都時的情景,這時紛紛高呼道:“漢王千歲、漢王必勝!”這一口號,頓時得到了許多百姓的呼應。國都大街上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從十六王宅到春明門這一段短短地路程,蕭雲鶴走了近半個時辰。
一路上,他放慢了馬匹。深沉而又眷戀的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
大齊國都,我蕭雲鶴的家和根……
城池樓台,板道青牆;一磚一瓦,人情風俗,都是那樣的熟悉。這一切地一切,就如同他自己的手腳發膚一樣熟悉。當親眼目睹它淪入賊手時候,我是那樣的出離憤怒!滄海橫流,現如今。帝都光複大齊正統仍在,我卻要被迫離開此地、到外麵求生存。
萬般感慨,一齊湧上了蕭雲鶴的心頭。他聽著耳邊百姓們的呼聲,看著眼前熟悉地一幕幕,突然感覺心中有一股強烈的失落與彷徨。
武元衡走在他的身邊。如同窺得了他地心思一般,輕言說道:“大人。會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