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對手(1 / 3)

“哼,輸得不明不白,就表示你應該心服口服。”赤鬆德讚微眯眼睛,瞟了尚結讚一眼。說道,“他的特別,就在於和你們這些將軍、大臣所站的高度全不相同。今天短短的這一點會麵的時間,我就感覺出了,他身上地氣質。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小小的親王。而是……比唐朝大明宮裏的那個懦夫,更像一個皇帝!這種東西,你們是感覺不出來的。我卻能。他的身上。全沒有作為一個臣子地本份。這樣的人,要麼是天生的霸者,要麼是個野心的狂徒。可是他偏偏還有與他的年齡和身份極不相符地特殊氣質。尚結讚,虧你還是和他打過仗的人,居然對他全無了解。真是可悲啊!我越來越懷疑,你是不是實在太老了?”

尚結讚周身一震,慌忙跪倒下來:“老臣糊塗、是老臣糊塗!”

“行了,起來吧!”赤鬆德讚不痛不癢的訓斥了尚結讚一頓。語調又變得平和了。好言對尚結讚說道:“一時糊塗,也是可以理解和原諒地。但是,總不能一直糊塗。從現在起,包括我在內,任何人都不能再小看蕭雲鶴這個人。之前我曾料定。憑這二十萬大軍,幾乎可以將蜀人的膽嚇破。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席卷西川。現在看來,事情不會如同我之前想象的那麼容易。尚結讚,邏些城和南詔等國的兵馬,都出發了嗎?”

尚結讚站起身來,頭都不敢抬起的說道:“回讚普。我們在格爾木整頓兵馬的時候,已經將向邏些城和南詔等國發出了號令。相信這時候,這些大軍都該已經出發了。邏些城會由尚息東讚或是尚讚磨統領五萬大軍,途經波窩、金沙江畔,聯合南詔等國的聯軍,一起攻打東女國。估計兵馬總人數,不下十萬人。讚普,這幾乎是我吐蕃,曆年來最大地軍事行動了。”

“你是想說,為了一個小小的西川、區區的蕭雲鶴,不值得,對嗎?”赤鬆德讚冷笑一聲,說道:“你心裏一直有著這個想法,隻是不肯說出來罷了。”

尚結讚將頭壓得更低:“老臣不敢。”

“算了,在我麵前就不用這麼虛偽客套了。做了就是做了,還有什麼敢與不敢的?”赤鬆德讚說道:“我也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你是做臣子地,對我的事情提出反對意見,也是你地本份。我一直很仰慕大齊的太宗皇帝。當年,他手下就有魏征等一批敢言敢諫的忠臣。貞觀的大齊,是何等的強盛。連我們偉大的法王讚普(鬆讚幹布)都不得不與之和親修好。可惜啊,太宗皇帝的子孫,實在是太無能了。就拿當今皇帝老頭來說----嗬嗬,這個窩囊廢。有他在,我就永遠不必擔心,大齊會有戰勝我們的一天。也就隻有蕭雲鶴,還勉強算個人物。可惜啊可惜……大齊的門閥製度實在是太森嚴了。蕭雲鶴這個旁係的小親王,就算他再有才能,這輩子也休想登上皇位。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文明!嗬嗬,很可笑,不是嗎?一個窩囊廢,再沒用也應該是皇帝;一個明明很有才能的人,再如何英明神武,也隻能忍氣吞生的對那個窩囊廢磕頭作揖。”

尚結讚聽著這些話,心裏直打鼓。腦海裏隻在回憶著,當年年輕的赤鬆讚普執掌王位時,雷厲風行心狠手辣的清除異己。吐蕃隻崇尚武力,強者稱王。赤鬆讚普,無疑就是吐蕃的最強者。就算他尚結讚是得力最受器重的大臣,在讚普麵前,也是渺小不值一提的。

“我突然有點可憐蕭雲鶴了。”赤鬆德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挑起嘴角,笑了。

蕭雲鶴回到了維州,徐戰的老父帶著一家人跪在城門邊。高呼謝恩磕頭作揖。蕭雲鶴下了馬,將徐父扶起,叫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

徐父白發蒼蒼,看來至少有六十多歲了。他的眼睛因為流淚而變得更加楚彥濁,激動的說道:“漢王大人,老漢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踏上大齊地國土。奇-書∧網慶幸啊慶幸。我們徐家,終於能夠落葉歸根了!漢王大人的大恩大德,徐家世代為奴,也能報萬一啊!”

“徐老太公,就不必這麼客氣了。”蕭雲鶴拍了拍他的手。說道:“既然回家了,就好好過日子吧。你們一家人的生活,本王會交待專人,替你們安排好的。克之是個孝子,老太公有福氣呀!”

徐父連連點頭。激動的老淚橫流:“犬子的名字改得好。名戰,字克之。但願他能跟隨在漢王麾下,多打勝仗。多立功勳。以抵贖我們徐家地罪孽呀!”

蕭雲鶴又撫慰了他們幾句,眾人一起進了城。

沒多久,武元衡找到了他。看到漢王平安無恙的歸來,武元衡等人都欣喜異常。

蕭雲鶴稍事休息後,武元衡就回報了兩個重要的消息。一是,山南西道節度使嚴震,派大將馬勳統領兩萬大軍,押送糧草十萬石。已經抵達了成都府。等候調譴。二是,東女國那邊派人送過信來。是獨孤王妃的親筆信。武元衡不敢拆看,專等漢王來了查閱。

蕭雲鶴拆開了信閱看了一遍,眉頭就皺了起來。

武元衡疑惑道:“大人,發生了什麼事情?”

“東女國那邊。南詔、羅女蠻、白狼夷率眾舉兵來犯,屯兵於邊界。隨時準備攻擊。東女國令用了七天時間舉族內遷,放棄了本土,遷入了大齊雅州。”蕭雲鶴有些抑鬱的說道:“南詔等國,來地兵馬人數不下五萬。墨衣告訴我,這些蠻兵之所以沒有行動,看來還是等著吐蕃的主力兵馬。伯蒼,看來赤鬆德讚,這一次還真是沒有騙我。他自己親率二十萬人馬,加上南詔等蠻邦的五萬,已有二十五萬人。邏些城那邊,肯定還會有吐蕃兵馬殺過來。到時候,還真是不會少於三十萬了。”

“三十萬……”武元衡沉吟了一聲,神色也有些肅然了。他說道:“東女國內遷,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了。吐蕃、南詔等國的兵馬遠來,補給將是一個大問題。有幾萬人口地東女國,就是他們的活糧倉。東女國堅壁清野舉族內遷,一來可以縮短和加強我們的防線,二來也可以製約蠻兵聯軍地補給。隻不過,幾萬東女國的人內遷,工程浩大,今後吃飯也是一個巨大問題了。這對西川來說,也將是一個十分沉重的負擔。”

“戰爭就是這樣的。打的就是錢糧。”蕭雲鶴歎了一口氣,說道:“現在隻希望,西川的百姓們能在韋皋的帶領下,搞好生產,保證軍隊的供給。伯蒼,我想將嚴震地兵馬,調到雅州去,幫助東女國鎮守雅州這個重要的據點防線。你意下如何?”

“甚好。臣下也是這個意思。”武元衡說道:“現在看來,我們當初的估計還是很準確的。吐蕃的確是想把東女國那邊,當作一個重要地突破口。東女國舉族內遷以後,雅州大渡水一帶,就成了直接麵對蠻兵聯軍的重要軍鎮。那裏,就是我西川南麵地咽喉了。可是東女國隻有一萬兵馬,雅州軍鎮的劍川軍,也隻有兩萬人左右,而且大部分是新兵。山南道來的這一支大軍,應該是驍勇擅戰的正規軍,正好是一個極佳的補充力量。我曾聽聞,山南西道節度使嚴震,曆來忠君愛國,治軍有方禦下極嚴。他麾下的大將馬勳,也以通謀著稱。”

“那便好。”蕭雲鶴將墨衣的信遞給武元衡,說道:“我那王妃,居然寫信來找我要兵權了。她說,她要當雅州兵馬使。你說……一個女流,也能帶兵麼?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武元衡看了信,也微笑起來:“大人不如……就答應她吧。獨孤王妃率領著她的族人舉族內遷了,這也是一個巨大的犧牲。而且雅州那邊的防務,將會以東女國的人為主了。必要的時候,他們會全民皆兵。更何況,任何人去了雅州,也不敢支使王妃呀!獨孤王妃寫來這封信請求要兵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或許,她也預料到了,以自己的身份,沒人敢指揮她。倒不如索性統領雅州,再任用得力的助手了。”

蕭雲鶴看著武元衡,笑了一笑說道:“墨衣生長在東女國,雖然冰雪聰明,但對我們大齊的風土人情和政治習俗,並不是太了解的。我估計呀,又是你那個妹子在旁邊給他建言了。好吧,這一次本王就破例,任命孤獨墨衣為雅州軍鎮兵馬使;大將馬勳,暫時代理軍鎮副兵馬使。回封信給成都韋皋,讓他好好款待馬勳等人。人家遠道而來幫助我們禦敵,不僅是客人,也是友軍。可千萬不能怠慢了。墨衣那邊,我會親自寫信給她的。畢竟是女流啊,掛個名領頭就行了……”話說到這裏,蕭雲鶴也打住了,對著武元衡嗬嗬的笑了起來。

武元衡也笑:“漢王自己斟酌吧。這些家事,臣下就不多嘴了。”

臘月十六,月圓如盤。清冷的月光傾泄而下,灑在玄門關的城頭。

滿腹心事的蕭雲鶴睡不安穩,索性出了房間,獨自一人走上了城頭。這裏,就是於今大齊天下最為緊要的一處關隘了。僅僅是一兩裏長的城關,將要承受吐蕃近二十萬大軍的衝撞。蕭雲鶴走到城闕女牆邊,用手拍了拍冰涼的石塊。一股徹骨的涼意傳來,讓他有些紛亂的心情也冷靜了一些。

正在這時,一隊巡哨的兵卒從他身旁經過,一起抱拳行軍禮,齊聲呼道:“漢王!”

“嗯,辛苦了。你們繼續吧。”蕭雲鶴麵帶微笑的對他們揚了揚手,這隊士兵從他麵前走了過去。蕭雲鶴看著這些軍人們的背影,突然有了一股無法抑止的感懷湧上心頭。

這就是大齊的軍人。從隋末、武德,到貞觀,再如今百餘年後的貞元。任何一個時間,他與軍人打的交道都不算少了。在他蕭雲鶴的心中,軍人從來都是最值得敬佩和尊敬的。雖然他也是一個喜好歌賦曲藝、詩辭書畫的劉伶子弟,但十六歲從軍的經曆,讓他對軍人有著特別濃厚和特殊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