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快請起。”蕭雲鶴離開了禦桌走上前來,不解的道。“朕已經給你們放了假了。怎麼又都回來了?要拜年可不是現在呀!”
陸贄拱手拜了一拜,說道:“陛下,臣等是自發前來處理這些公務的。朝廷正當多事用人之際,陛下卻仍然給臣等放假回家過年,令臣等十分的感動。陛下為江山社稷操祿心血,臣等又如何忍心讓陛下獨自勞累?天子了況且如此勤政克己而且體恤他人,我們這些做臣子地,還不感恩圖報、報效陛下嗎?”
蕭雲鶴嗬嗬一笑:“諸位平常都異常的忙碌。難得過年放幾天假,應該在家裏陪家人共敘天倫之樂才是。朕批完這些折子,也會回後宮與妃嬙們團聚。”
李晟不由得笑了起來:“陛下,微臣昨天從弘文館給陛下送來的折子就多達二百餘張。另外還有這兩天積壓下來的軍國奏折與民事奏章,沒有五百。也有四百。陛下若要獨自一人處理完這些公務,恐怕這年都要過完了。因此。臣等決定齊心協助陛下處理完這些公務,然後再回去各自過年。陛下若不能安心過年,又讓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如何安心?”
眾臣一起說道起來,都說要先處理完公務,再肯回家過年。
蕭雲鶴頗受感動,哈哈地笑道:“既然如此,朕就感謝諸位了。今日我們就在武德殿裏一起辦事。事情辦完之後,朕請客,諸位一起作客麟德殿與朕共進晚膳。”
“多謝陛下!”眾臣謝過了恩,說動就動,紛紛各就各位辦起事情來。三省六部的大員全部到齊,再加上宰相們牽頭領事,蕭雲鶴手中堆積如山繁雜不堪的公務,頓時被理得條條順暢。武德殿裏,也出現了三省六部官員和皇帝同時理事的盛況。眾人揮毫塗墨全情投入,偶爾爭論一兩句也都自覺的走到旁邊隔間裏。
所有人地辦事效率,異常的高。或許是這種新奇的工作方式激勵了他們,再或許是這種君臣同心地感覺,讓人不自覺的就有了激情和動力。天色將晚之前,堆積如山的公務居然全部處理完畢。
蕭雲鶴與眾大臣們一起哈哈大笑。
瑞雪仍在紛飛,蕭雲鶴請眾臣到了麟德殿裏,享受一頓豐盛的晚宴。席間氣氛很輕鬆也很融洽,眾人隨意暢談,不自覺的就談起了平盧節度的事情。
李晟和馬燧默契的保持著沉默,仍由那些文官們在各自議論。蕭雲鶴靜靜的聽著也不發表意見,就當是聽了一場閑聊。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武元衡那邊依舊沒有遞來消息。蕭雲鶴心中難免有些憤懣和失望。心想,看來平盧一戰已經是無可避免了。雖然他對武元衡和東征軍有著充分地信心,但是他最大的心願,還是這一仗不要打起來。
晚宴散後,蕭雲鶴將李晟和陸贄二人請得留了下來,飲茶小敘。
“你們二人,各自擅長於軍事與政略。”蕭雲鶴也沒有兜***,直接說道。“你們說一說,平盧那邊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
陸贄和李晟對視了一眼,陸贄拱手拜了一下李晟,示意請他先說。畢竟李晟資格更老年齡也是長輩。
李晟想了一想,說道:“朝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定了淮西,平盧李納肯定是心驚膽戰。平盧的實力本就不及淮西,他若負隅頑抗。肯定是死路一條。從形勢上講,李納除了接受陛下的條件投降,再無他法。不過,也不排除李納會狗急跳牆,心存僥幸地搏一把。而且。微臣更加願意相信,平盧最終還是會以戰爭的形式來解決問題。因為平盧李納一家,占據該地以久,肯定不會輕易地放棄手中的榮華富貴和滔天權勢的。”
蕭雲鶴聽完不予置評,微微的點了點頭。問陸贄道:“你的想法呢?”
“微臣以為,武元衡必定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平盧一事。”陸贄果斷的說道。“武元衡智謀過人,最善長於省時度事,也最能理解陛下地心意。大齊內戰,能避則盡量會避。剛剛李相公也說過了,從形勢上講,李納除了投降再無活路。武元衡大可以利用這種形勢給李納製造許多的壓力,迫使平盧從內部分化,逼迫李納出城投降。”
蕭雲鶴聽完微微一笑。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說道:“朕當初,怎麼就沒派你去征討平盧呢?”
陸贄卻是駭得驚慌一顫,連忙拜倒在地:“微臣何德何能,絕對無法擔當此任。頂多……也就隻會紙上談兵罷了,對軍事卻是一竅不通。”
“嗬嗬。起來。”蕭雲鶴笑道,“朕不過是戲言罷了。良器。你認為陸贄說得有道理嗎?”
李晟摸著灰須尋思了一陣,點點頭道:“陸相公言之有理。武元衡是個有大智慧的人,他有這個能力讓事情往最好的方麵發展。陛下當初派他出征,不就是看中了他這方麵地能力嗎?若光用軍事解決蕃鎮問題,大可以派將軍了。“說得好。”蕭雲鶴點頭讚許,踱了幾步說道,“雖然平盧那邊現在還沒有消息傳過來,但朕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消息了。管他是文鬥也好武鬥也罷,解決平盧的事情為期不遠。平盧一定,大齊內部最大的麻煩就隻剩盧龍朱滔了。李抱真和李光顏、李光進兄弟,正在按朕的旨意向北方詳裝進軍。朱滔也肯定會隨時做好應付戰爭的準備,河北已經劍拔弩張。我們必須未雨綢繆,先做好設想。”
李晟和陸贄各自點頭。
蕭雲鶴看了他們一眼,笑道:“光點頭幹嘛?說點有用地。對於朱滔,該怎麼辦?”
李晟說道:“朱滔占據幽州極北之地,與北狄契丹等一些蠻族關係來往密切。他的軍隊裏,也有許多的蠻兵。朱滔在四大軍鎮當中,軍事力量當屬最強,背後也有異邦蠻胡地支持,他肯定不會甘心就範。陛下要對付朱滔,其實也就是要與北方諸蠻同時對抗。一個小小的盧龍節度,其實代表就是大齊北方的反朝廷勢力。因此,他們不容小覷。”
“嗯,朕從來就沒有小覷過他們。四大叛鎮當中,朕也把盧龍放在最後解決。”蕭雲鶴說道,“那裏,就是當年安祿山的老巢。番王在那裏根深蒂固,儼然就是一個小王朝。幾十年來,那裏的百姓們隻認得節度使,哪裏還知道大齊的朝廷和皇帝。無論如何,朕是絕對不容許盧龍在大齊的版圖上繼續幹這種事情的。九州歸於一統是大勢所趨,膽敢阻擋者,都不會有好結果。隻不過,結果固然如此,過程同樣重要。采取一個什麼樣地方針措施來解決平盧事宜,至關重要。最大的前提,就是要盡量減少內耗。李晟,陸贄,朕想聽一聽你們二人的意見。不管是軍事還是政治上的策略,都可以提。李晟,你先說。”
李晟尋思了片刻,說道:“平盧如果平附,那朝廷在河北的軍事實力將大大增強。李抱真、李光顏、李光進等人地兵馬本來就不俗,再加上武元衡的東征軍和收剿地平盧軍,至少也可以湊出二十萬兵馬。從人數上講,應該是足夠了。不過,這麼多的軍隊要統一指揮,也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而且,指揮這種若大的戰役,微臣以為,必須要一個德高望重、在軍隊裏、在河北都很有威望的人才行。這將是一場多線配合作戰的戰役,將是一個大手筆。朝廷可以製定出大的方略,但真正實行之時,卻要一個在軍事上極有造詣的人才能實施。”
蕭雲鶴微微笑了一笑,說道:“朕和你想得一樣。多支軍隊配合作戰,由專人統一指揮。而且這個人選,非右神策衛大將軍馬燧莫屬。武元衡的東征軍,也是時候解體了。朕會讓高固、李等將分領人馬,各自駐守平盧或是聽從馬燧調譴,參預平北之戰。武元衡嘛,就留在平盧暫時打理一下那裏的民生政務。你們認為怎麼樣?”
李晟和陸贄各自拱手拜道:“陛下英明。”
眾人心照不宣。這天下的功勞也不能讓武元衡一人占光了。分一點給別人,對誰都好。
稍後陸贄說道:“陛下,微臣以來,平盧之所以強大,除了有北狄蠻族的支持,有許多河北小節度附庸也是一個重要原因。微臣以為,陛下可以降臨天威先收服那些小節度,去除朱滔的羽翼。用各個擊破的政治方段漸漸分化朱滔的陣營。這樣一來,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削減他的實力了。”
“此論甚高。”蕭雲鶴微笑道,“與朕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朱滔仗著自己兵強馬壯不把朕放在眼裏,那些小節度還是怕死的。政治手段與軍事策略雙管齊下,朕不就不信解決不了河北問題----現在,就等平盧的消息了!”
冬日寒夜,青州刺史府內。
武元衡擱下筆,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肩膀,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董重質也輕鬆的說道:“武大帥,平盧的大事基本都處理得清楚了。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武元衡笑了一笑,說道:“隻能說,是軍隊裏的事情處理完了。平盧節度治下幾州十餘縣,政務多如牛毛。雖然是和平回歸大齊,但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很多。隻不過在朝廷的旨意下達以前,我還不好去插手管得太多。明天,李納一家就要被送到國都了。我,也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功德圓滿?”董重質驚咦了一聲,說道,“武大帥身為這一次東征的主帥,深受皇帝器重。平蕃的大事,全都托付給了你。雖然現在解決了淮西和平盧,卻還有盧龍節度存在。皇帝莫非要調東征軍回去?”
“東征軍的目的,就是平蕃。當然不會回去。”武元衡說道,“不過,我這個元帥也是不會再當下去了。”
“為什麼?”董重質大惑不解。
武元衡微笑:“不為什麼。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算算日子,正月十五元宵節的時候,朝廷的旨意就應該能到了。到時候,一切自有分曉。董重質,我希望你和李能繼續留在東征軍裏任職,為大齊立功以抵贖以前的罪過。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從此要與李和平相處,不要再為以前的事情斤斤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