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鶴和無數將士的心,也被震動了。無比的自豪感和榮譽感洋溢在心頭。
八十裏路,走了足足有半天。駐紮下軍隊之後,蕭雲鶴留下李料理軍務,隻帶了些許侍衛進城。從明德門到朱雀大街上,也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人在歡呼、在拜迎。若不是馬燧早已安排禦林軍維持治安、疏通街道,恐怕要進城都困難了。
好不容易走進了朱雀門入了皇城,蕭雲鶴真是長長的籲了一口氣,鎧甲下的衣服都全濕透了。馬燧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一路護駕開道險些當即累得癱倒下來。
進了皇城,就安寧了許多了。宮員們都已經下了班回家。由於皇帝早有聖旨下達,他們不敢再作逗留。蕭雲鶴這才有了片刻地安寧,坐上了馬車徑直到了太極宮。
離開一年,皇城之中依舊整齊華麗,沒有什麼大的改變。蕭雲鶴感覺很溫馨,終於有了回家地感覺。
馬車走到太極門,皇宮內苑監大總管俱文珍在這裏迎駕。蕭雲鶴也下了馬車來活動一下筋骨,俱文珍早帶著人跪倒在道旁了。
蕭雲鶴心情頗好,哈哈的大笑上前拎著俱文珍的肩膀將他提了起來:“俱文珍,養胖了啊?”
俱文珍激動得直哆嗦:“有陛下的聖恩福蔭著,小人能不養胖麼?陛下平安凱旋歸來,小人真的是高興、高興呀!”一邊說,一邊就要掉眼淚。
“得了,打住。一見到朕就掉眼淚,你也不嫌晦氣。”蕭雲鶴拎著他的肩膀搖了幾下,“太上皇和朕的妃子、皇子們都還好吧?”
“好、好著呢!”俱文珍抹了一把眼淚急忙說道,“太上皇和皇妃們吩咐小人在太極門迎接聖駕。他們聽了皇帝聖旨,不敢出外迎接,都在大吉殿裏等著陛下。”
“嗯,好。那便領朕前去吧。”蕭雲鶴抬腳朝裏走,心裏暖洋洋的。離家一年,現在終於可以見到日夜思念的家人了。
蕭雲鶴走到大吉殿門口,剛剛一現身,就聽到一片兒稚氣的聲音:“兒臣恭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蕭雲鶴一愣,入眼看到自己眼前跪著四個小娃娃兒----皇子李鐸、李淮、李器,皇女李珠兒。
蕭雲鶴頓時心花怒放的大笑起來:“乖孩子們,都起來吧!”四個小家夥,最小的李器還隻有一兩歲,都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怯怯的站在一邊。稍後,年紀大一點的李鐸牽著妹妹李珠兒的手走上了前來,叫道:“阿爹!”
這一聲阿爹,叫得蕭雲鶴心裏暖洋洋的。出身在西川的李鐸,跟著他娘墨衣有了一點西川的口音。想對而言,阿爹比父皇聽得更加舒坦。
蕭雲鶴將女兒抱了起來嗬嗬的直笑,看到了四個孩子後麵的妃子們。
吳月琳、墨衣、武琦雲、郭秋月,四個妃子身著盛裝整齊的拜倒下來:“臣妾恭迎陛下聖駕。”
蕭雲鶴的眼睛一一在她們身上掃過,眼神相融,各自訴說著思念與眷戀:“嗯,都起來罷。這些小家夥,是你們的教他們這麼做的吧?嗬嗬,真是乖巧。”
四個女子彼此都還有一點矜持,各自淡淡的笑了一笑,將孩子接了過去。
“太上皇呢?”蕭雲鶴高興之餘,也沒忘了禮數。
“我在這裏。”老頭從一旁的側間走了出去,看似又養肥了不少,肚子都快要撐破衣服了。他笑容可掬的走了過去,不等蕭雲鶴拜禮就嗬嗬的笑道:“歡迎你回來呀,大郎。一路辛苦了……快進來用膳吧!”
蕭雲鶴一笑:“多謝父皇---來,大家一起用膳!”
蕭雲鶴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和家人一起吃團圓飯是什麼時候了。再加上有老頭,那更是生平頭一次。
四個妃子,每人抱一個孩子,蕭雲鶴和老頭則是輾轉於各人的桌前,輪流給他們夾菜。宦官宮女們都被摒退了下去,隻剩這一家子在這此享受天倫之樂。
蕭雲鶴與老頭共坐一桌,二人坐了下來,共進一杯酒。
老頭一直滿麵紅光興高采烈。他看了看下首的兒媳孫子們,滿懷感情的說道:“誰說皇家無親情?大郎,說到治國,我不如你;說到齊家,我也輸給你很多啊!”
蕭雲鶴心中一省神,表情不變:“父皇何故突然生出這樣的感慨?”
老頭臉上籠罩上了一層愁雲:“我若會齊家,又怎會落得如今的下場?眼看著你們一家人享受天倫之樂,我卻……哎,不提也罷。”
蕭雲鶴回過神來。看來,老頭是相念流放在外的李誦那些子孫們了。
也難怪,思念親人是人之常情。更何況老頭的年紀一天天老了。人老就多情。老人麼,總是盼望子女們能常聚膝前的。
蕭雲鶴自己也曾老過,非常能體會老頭的這種感情。可是,皇家的老人、子女,卻很少能像平常人家那樣父慈子孝,一家人共敘天倫。這不得不說是一種無奈和悲哀。
一餐飯吃完,老頭喝了許多的酒,非常高興。這時天色已經有些黑了。蕭雲鶴喚來俱文珍,讓他護送老頭回大明宮歇息。
老頭喝多了酒就喜歡笑,他逐一的親過了每個孫子孫女。然後滿足地哈哈大笑走出了宮殿。
蕭雲鶴正準備和妻兒們攏到一起說說親熱話,不料突然聽到殿外傳來一聲大叫:“太上皇!”
蕭雲鶴吃了一驚,急忙跑出殿外來一看:壞了!
老頭癱軟在地上,幾個宦官已經嚇得慌了神。
“怎麼回事?!”蕭雲鶴急忙跑上前去,俱文珍等人嚇得跪到了地上連連磕頭:“陛下,小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太上皇出了殿門,就突然癱倒了下去!”
蕭雲鶴矮下身來一看,老頭的表情痛苦呼吸非常急促,身上也有些抽搐。
“風疾?!”蕭雲鶴心中一驚:怎麼老頭身上,居然遺傳下了我們老李家的風疾頑症!
“還愣著幹什麼!傳禦醫!”
當晚。整個皇宮裏都有些忙亂。皇帝回宮地喜慶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緊張而又有些悲戚。
幾名禦醫連夜急診。蕭雲鶴和眾妃子們都在外等候。到了半夜二更過。主治的老禦醫惶恐的跪到了皇帝麵前。
“情況如何,照實說來。”蕭雲鶴的心裏有點不詳的預感。
老禦醫惶然說道:“陛下,太上皇陛下這是風疾突然暴發。血塞心腦……恐怕無力回天了。”
蕭雲鶴眉頭深皺:“太上皇一向過得很好,身體也不錯,從來不曾聽說他有何症疾。為什麼突然患病就無藥可醫了?”
“陛下明鑒……”老禦醫呐呐的說道,“近年來,太上皇沉溺於酒色夜夜笙歌。身體不斷的發福。但這隻是虛胖。這人一虛胖。病症可就多了去了,特別容易一病倒就暴斃……”
“廢物!”蕭雲鶴有些痛恨這些平日裏標榜著無所不能的禦醫了。“朕平日裏高官厚祿的養著你們,一旦有什麼事情要你們解決,偏偏就這樣束手無策!你聽好了,朕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治好太上皇!”
老禦醫嚇得楚彥身發抖,可是脖子倒是硬實,他豁出去了一般地說道:“陛下就是將老臣千刀萬剜,也縱然搶不回閻王要的人哪!陛下,自古皆有死,醫者隻可醫人,如何醫得了鬼、如何與閻王做對啊?”
“放肆!混帳!”蕭雲鶴心中怒氣暴起,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口不擇言地老禦醫。可他也知道,這個老禦醫說地是大實話……老頭,恐怕多半是難保了。這種風疾,李家的人得過的不少。十個裏麵有一個勉強治好了,也難免一生癱瘓。像老頭這樣體態極胖身體又虛淘上了年紀地人,一但病倒就是往鬼門關送的主。自己當年身體比老頭還要好許多,還不是突然就暴斃了?
墨衣和吳月琳見皇帝動了真怒,生怕他殺人,急忙壯起膽子上前來勸道:“陛下,人莫與天爭……老禦醫雖然不恭,說得卻是在理。陛下還是稍安勿躁的好,想想怎麼料理眼下局麵。”
蕭雲鶴長長的籲了一口悶氣:“也罷,朕便不降罪給他了----你聽著,你們這幾個禦醫要想盡一切辦法來救太上皇。就算救不回來,能讓他多活一天也便是你們的功勞。如若讓朕發現爾等玩忽職守不盡力----罪同弑君滿門抄斬!”
“是、是!”老禦醫楚彥身直哆嗦連滾帶爬地退走了。
蕭雲鶴長吐一口氣坐下來,鬱悶地說道:“朕剛剛凱旋而歸想高興高興,不料太上皇這邊就出了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他會這樣,剛剛我們就留他在殿裏歇息一晚也好。”
墨衣撫著皇帝的背安慰他,輕聲說道:“陛下,太上皇身上有這樣地病根子,隻不過恰好這時候爆發了而已。就算今晚饒幸躲過,也難說挨不過明天。吳月琳也勸道:“是啊,陛下。凡事有利弊,自古無圓滿,還是想開一點的好。”
蕭雲鶴皺眉想道:我登基這幾年來,老頭一直都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雖然他本身百無一用,可是卻具備著很大的政治價值……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沒有野心、不管正事地空殼子太上皇。和其他的老頭兒想的一樣,隻想過上寧靜地日子,有子女常伴身邊。說起來。我還是有些愧對於他的。打完吐蕃後回來,我也正想好好的補償一下老頭。沒有想到他就突患暴病了……
稍後,蕭雲鶴讓妃子們帶著皇兒都回殿各自歇息不必熬夜了。自己則是坐在病房外,一直坐到了天亮。
這時,幾名禦醫才神形疲憊了走了出來,看到皇帝仍然坐在這裏,不禁有些傻了眼,急忙上前來參拜。
“情況如何了?”蕭雲鶴的神情也有些疲憊了。連著行軍數日又熬了夜,眼睛也有些紅腫。
“回陛下。臣等竭盡全力……算是將太上皇從鬼門關給拉回來了。不過……恕罪臣能無能,太上皇頂多還能在病床上支撐一個月的時間。而且。很有可能會一直神誌模糊癱睡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