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
南桑睜眼,看腦袋綁著繃帶,正在小心上床的江州。
瞳孔閃爍了許久。
喊出聲,“江州。”
江州微怔,開了床頭燈,把爬起來朝他懷裏紮的南桑抱住,在南桑輕觸他腦袋的時候啟唇,“沒事,就是有點腦震蕩,明天再輸點液就好了。”
南桑哦了一聲,靠在江州懷裏。
在江州說是不是他動靜太大才把她吵醒的時候搖搖頭說不是。
“做惡夢了。”
這個代表脆弱的詞彙,很多女生都會說。
可江州卻是的的確確第一次聽見南桑說。
還是用這種很脆弱很無助的腔調說。
江州喉嚨滾動,“做什麼噩夢了。”
“夢到有天……”南桑低低的,很失落和不安以及恐懼,“你死了。”
“不是和我生氣,不來看我,或者不愛我了,放任我一個人在這個院子裏自生自滅。而是悄無聲息,無人知曉的死了。”
南桑低聲輕語。
在江州眼前拉開了一副畫卷。
“而我不知道,就在家裏等你。等了很久很久你也沒來。冰箱裏的食材被我吃光了,不管是零食還是粉和醬,還有你買來的泡麵,全都被我吃光了。沒有東西吃,我便喝水,可是家裏停電也停水了,我好渴啊,去喝池塘裏的汙水。”
“拉肚子了,反複好幾次後,我感覺我快要死了,找來梯子,爬了上去,求外麵四區的人救救我。”
南桑笑了笑,“現在想想,這夢好假啊。”
是假。
隻一個江州悄無聲息的死了便不可能。
但……卻又沒那麼假。
因為吃的吃完了,喝的喝完了,隻能等死這條路,南桑經曆過。
當時在山上,四區的人守著南桑死。
現在,同樣的是四區的人守著。
江州因為這相似,滾燙的掌心悄無聲息的變涼了。
他啞聲問,“後來呢?”
南桑臉深深埋進他心口。
眼神清明。
聲音卻模糊的厲害。
“四區的人像是一根根木頭,不和我說話,也不理我,我從圍牆上跳了下去,在四區人的眼皮下瘸著腿跑,第一次出了這個院子,去找你。”
南桑接著往下說。
說她身體很不舒服,很渴很餓,快死了。
說她感覺自己撐不到找到江州了。
但她還是要去。
因為那會的她不知道怎麼的,篤定隻有找到江州才能活下來。
夢中的她因為強烈的求生欲望。
在自己撐不下去後。
反反複複的朝人求救。
但是沒有一個人救她。
女人唾罵不斷。
男人邪笑不停,打量她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塊按斤稱重的豬肉。
夢中的南桑滿身狼藉的爬著去到了江州所在的北部。
還差幾步時。
她欣喜若狂,朝北部狂奔。
南桑的話乍然而止。
江州追問:“然後呢?”
南桑仰頭看他,“我被人捅死在了北部門口。”
江州木愣住。
南桑告訴他,並且隱晦的提醒他,青白對她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是個孩子。”南桑說:“他未到明白是非曲直和法律神聖不可侵犯的年紀。因為看動畫片看多了,想要做個英雄,所以殺死了他眼中罪大惡極的壞人。”
“能讓他做英雄的壞人,不,是能讓所有人做英雄的,眾所周知的壞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