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綸已經累得快要趴下了,可是他卻無論如何不敢也不能停下來休息一下,因為他知道自己隻要倒下去,就意味著再也不會站起來了,意味著死。
他已經在過去的三天時間裏走過了兩千七百裏路,先騎馬後乘船然後坐車,現在又徒步上了這鳥不生蛋的大荒山,三天中,他隻吃了四頓飯,打了兩次盹。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可隻要活著,他就得跑,因為他知道雖然他跑了這麼遠,可後麵的那個人不但沒甩掉,反而越來越近了。
戴綸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是如何惹上汪山的,他平時雖然做過些壞事,卻都是些算不上大奸大惡的事,甚至在他心情好的時候,也曾做過不少好事的,所以他就算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招惹上這個江湖中人見人怕的魔星的。
汪山,隻不過是一個殺手。可他殺的人卻都是些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貪贓枉法的貪官汙吏,並且隻要是被他盯上的,就隻有死。而汪山所殺的人中不乏一些武林高手,包括:鄱陽湖的總瓢把子沈馱、一手暗器據說已直追蜀中唐門掌門人的采花大盜曾菊英、長白山殺人血魔羅長衣等等都是喪命在汪山手中的。
戴綸自問自己的武功縱然不錯,卻也還比不上沈馱、曾菊英、羅長衣這些人,所以他隻有跑,可戴綸也知道無論自己逃到哪兒,汪山就會追到哪兒。
“既然逃不掉,不如拚一拚。我戴綸在江湖上也是成名的人物,向來是我殺人,什麼時候有人殺我呀?如今卻不戰而走,以後在江湖上還用混嗎?”想到這,戴綸不禁站住腳,向來路望了一望。就隻這一眼,戴綸就又後悔了,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在汪山劍下喪命的人臨死時的情景,“大不了一死而已,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一念至此,戴綸不禁又添了幾分膽氣。
等待……
熬人的等待……
令人心悸的等待……
終於,當月亮爬上樹梢的時候,山腳下走來了一個人,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年輕人。
戴綸雖然從沒見過汪山,可他卻能感覺出這個人就是汪山。
當戴綸看到汪山走到距自己藏身的大樹不過三尺時,再不猶豫,“唰”地一聲將手中三十八斤重的鬼頭刀劈了出去。汪山不知是來及招架,還是無法招架,他隻是把身子側了一側,這一刀還是砍在了他的右肩上,連戴綸自己都想不到這一刀居然能夠一擊即中,居然砍中了汪山,他原來還準備了五記後招和四種逃跑的身法的。所以他怔了一怔,就是這片刻功夫,汪山已怒叱出劍,等戴綸回過神來的時候,汪山的劍已自他胸前刺入。
“咳……咳……,想不到我戴綸終究要死在你汪山的手上,可我不明白,你……你為什麼要殺我?”戴綸趴在地上,喘息著問道。
汪山聽了戴綸的話後,卻是滿臉驚詫之色:“我……我要殺你,我可是來幫你,來救你的呀!”
“救我,我為什麼要你救,何況你我無親無故,我……咳……咳……”戴綸說著,又咳出了一口鮮血。
汪山連忙點了戴綸胸前六道大穴,止住了他的血,又將自己肩上的刀拔出來,封了周圍的穴道,才道:“戴大叔,你雖不記得我,我卻記得你。不知你能否想起七年前,在湖南湘潭你曾經救過一個小孩,那就是我呀,當時,我們村子裏來了一夥強盜,在村裏殺人放火、燒殺劫掠,幸虧大叔你出手相救,才保住了我們的命。後來,我又有奇遇,得遇明師,學了一身本領。近日,我聽聞當年那夥強盜之中居然有湘南雙煞的門人,雙煞於日前揚言要來找回場子。我擔心戴大叔你雙拳敵不過四手,就想著來給您做個幫手,所以才……”
“原來如此啊,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唉,小兄弟,你太往我臉上貼金啦,別說湘南雙煞聯手,就是他們其中任意一人,老戴也是敵不過的。”戴綸躺在地上,喘息著說道:“你這是來救我命的,可現在卻……唉。”
汪山苦苦一笑,道:“不妨事,大叔,我這有上好的刀傷藥,來,我先給你敷藥。”汪山說著,從懷裏取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取出些藥膏,給戴綸包紮好了傷口。
戴綸原已累得不輕,受傷後又失血不少,本隻是強提精神與汪山說話,傷口包好後,就感到陣陣涼意,煞是舒服,,雖然戴綸知道此時並不是睡覺的時候,可就是感覺雙眼的眼皮越來越重。終於,戴綸沒能抵擋住睡魔的侵襲,頭一歪,便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幾時,戴綸睡的正香,兀自夢見自己正在太白樓上大吃二喝、左擁右抱之際,卻被旁邊傳來的鐵器碰撞聲所驚醒,間或還夾雜著汪山焦急的呼喚聲:“戴大叔,醒來,戴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