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之巔一片銀裝素裹,在峰頂一處開闊地上,有幾十間房屋院落排列得錯落有致,遠遠望去像繪在一幅巨大宣紙上的水墨庭院。
正中是一間宏大的殿堂,青磚紅柱,鬥拱飛簷,便是雪山派“鬆柏堂”所在。殿堂正門高懸一塊匾額,烏底銀字題著“鬆柏寒盟”四個大字。左右紅柱上鐫刻一副對聯,上聯書“銀劍雪天王”,筆力遒勁,隱隱透出睥睨天下的霸氣。下聯卻已殘缺,最末一字竟似被一隻鋼鐵般有力的手掌生生抹去了,隻留下前麵四字——
“風”,“火”,“雷”,“雨”!
這四字筆跡均不盡同,下麵那手掌印更是入木三分,指痕宛然,時隔多年仿佛仍能感受到那一掌的力量和決絕!
念複生獨自一人延著院中小徑向鬆柏堂趕來。原來上山之後,他讓葉玲先去稟告師父,自己則將常亮送回下處。這醉漢被山風一吹,酒勁發作,一路上不住嘔吐,將念複生一身衣服汙得不成樣子。好容易料理好常亮,又匆匆換上套幹淨衣褲,念複生這才趕來鬆柏堂。
前麵遠遠望見廳門大敞,裏麵黑洞洞的,寂無人聲,念複生不禁奇道:“奇怪,今夜鳴鍾報警,按派規,大家須齊集鬆柏堂才對。怎麼裏麵連點燈火也沒有?難道我來得太遲,大家都已散去了?”越想越不對,他們男弟子住處毗鄰,又是幾人共宿一屋,如果其他弟子已回住處,他斷無不知之理。
忽然間,隻覺幾道勁風撲麵而來,念複生忙使一招鐵板橋,雙足牢牢釘在地上,身子折斷般向後仰去,一排弩箭從他鼻尖上堪堪掠過。不等他身子直起,周圍已傳來一陣密集的破空之聲,似乎同時有幾十件暗器從四麵八方向他襲來。念複生眼見自己已身陷重圍,卻臨危不亂,墊步擰腰,身子如陀螺般急旋起來,身上棉袍已順勢甩脫,拿在手裏四麵揮舞,暗器紛紛被卷入袍內或掃落在地。
恰在這時,一道黑影從念複生背後躍出,口中大叫一聲“看劍”挺劍向他後心刺來。念複生聽到身後金風破空之聲如隼啼梟鳴,已知這一劍是何等勁疾淩厲,大驚之下身子向前急撲,人如平沙落雁般貼著雪麵斜斜滑出兩丈開外,起身之際已解下背後長劍,連劍帶鞘擎在手裏。
那黑影不容念複生喘息,身形高高躍起,他體形魁偉異常,這一躍如烏雲遮月,念複生霎時被籠罩在一團濃重的黑暗裏。黑影手中劍自上而下疾刺而出,劍光好像黑雲中打下的一道厲閃!“烏雲蓋頂!”念複生識得這招正是雪山派絕學“天池劍法”中的一招“烏雲蓋頂”,隻是在此人手中使將出來,竟比本門弟子威力更大了不知多少倍。至此念複生已知來人功力遠勝自己,力敵萬難取勝,心念電轉,左腳向左劃了半圈,身子順勢一轉,同時右腳向前疾蹬而出,竟是把一招“撥雲見日”的劍招用雙足使了出來,身子借那一蹬之力如離弦之箭倒飛而出,從黑影腳下滑至他背後,手中帶鞘長劍已一招“舉火燒天”點向黑影背心。這一招實是險極,但化劍法為步法,轉守為攻,亦是妙極。
黑影似乎也頗感意外,但卻並不慌亂,身在半空,右腿向後反踢,正是踢向念複生握劍手腕的神門穴,方位之準如同背後長了眼睛。念複生沒料到對手應變如此之快,躲閃已是不及,隻能勁運雙臂,十字交叉迎上對方踢來的一腳,但聽“砰”的一聲,隻震得念複生向後倒飛七八尺,仰跌在雪地上,所幸長劍並未脫手。黑影緩緩轉身,說道“有點意思,再來!”
話未說完,隻見念複生身形已原地轉動起來,雙腿在積雪中連掃急轉,卷動積雪紛紛騰起,在他身周形成一道雪牆,竟是又將一招“龍卷飛沙”的劍招以雙足使了出來。突然雪牆爆開,大團的雪片、雪塊向黑影麵上飛去,同時一個人影如炮彈一般疾飛而出,手中劍一招“飛流直下”直刺黑影下腹。這招聲東擊西,以積雪遮蔽對手視線,真正的攻擊目標卻在下盤。黑影聽聲辨位,雖知飛雪襲麵乃是虛招,卻也不得不躲,此時顧上顧不得下,顧下顧不得上,不得已隻能提氣含胸,身子倒飛出一丈開外,才既保住了麵子,又保住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