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複生想著昨夜鬆柏堂中師父定計分兵,自己竟承擔了如此重任,恍如還在夢中一般。他們三人施展陸地飛行之術,雖山路崎嶇,荊棘叢生,卻也不以為意。轉眼已到山腳,前麵道路終於寬闊起來。念複生對身後打扮成“老板”模樣的人說道:“大師姐,已到山腳了,前麵可能有行人,我們須避免展露輕功,以防露了行跡。”那“老板”模樣的人微笑道:“還叫我大師姐,你該叫我‘沐老板’,切不可在人前漏了口風。”趙沐曦雖在唇上粘了兩撇小胡子,此時輕顰淺笑仍是意態嫣然。念複生不敢直視,連忙低下頭去,作躬身施禮狀,道:“是!小夥計謹遵沐大老板吩咐。”
葉玲道:“小夥計,到前麵村莊雇輛馬車來坐坐吧,我們沐老板想必走得累了呢。”念複生道:“我看是你這小丫鬟懶得走路才是真。”三人正說笑間,前方忽就有一駕馬車駛了過來,那車來勢甚急,馳到三人麵前時卻驟然停下。趕車人皮衣棉褲,腳登絨靴,頭戴氈帽,帽簷壓得很低,遮住了大部分麵容,衝三人喊道:“三位客官趕路辛苦,不如小的送三位一程。小的這車坐著保證舒服,價格也公道得很。”
葉玲拍手道:“說馬車,馬車就到,我們運氣還真不賴呢。”念複生卻覺此人來得蹊蹺,裝扮也神秘兮兮,想了想道:“謝了,我家老板不喜乘車,告辭。”趕車人卻“咦?”了一聲,道:“你家主人好像還未發話,你這下人就做得了主嗎?”念複生被問得怔了一下,與趙沐曦對望一眼。趙沐曦想幫他圓過這話,偏又不擅扯謊,紅著臉道:“這個……其實……”
趕車人已大搖其頭,道:“唉,演技太差!演技太差!”竟語帶挖苦。三人正奇間,趕車人已摘下氈帽,露出本來麵目。隻見他紅堂堂一張臉龐,蟬眉鳳目,修鼻闊口,此時大笑說道:“哈哈哈,複生,你扮的夥計破綻實在不少啊!看來護送大師姐這麼重要的事,還真是少不了我‘玉樹臨風賽潘安、足智多謀小諸葛、雪山之寶、東方之珠’常亮常~~大俠啊。”
趙沐曦和念複生齊聲驚道:“常亮?!你……你怎會在此?”忽聽得葉玲在一邊“嘿嘿”笑道:“大師姐,是他非要趕來,可不關我的事啊!”趙沐曦恍然大悟,道:“不是你這張大嘴巴把這機密泄露了給他,他如何會知道?”葉玲吐了吐舌頭,顯然是默認了。
趙沐曦柳眉微蹙,向常亮問道:“你此來,我爹可知道?”常亮毫不遲疑地答道:“自是已稟明師父了。”趙沐曦這才容色稍緩,想想時間緊迫,實無暇與他多纏,終於說道:“既然我爹允了,你就一道來吧。但凡事要聽複生安排,不可惹事。”常亮大喜,道:“多謝沐大老板!請老板上車吧,寶馬香車,這樣才像名商大賈的氣派嘛!”說著已拉開車門,在門旁躬身垂首,真如車夫伺候主人一般。他本身材魁梧,這樣哈腰點頭,樣子分外滑稽。趙沐曦不禁失笑,說道:“好吧,那辛苦師弟了。”便輕輕跨進車廂。常亮見她巧笑倩兮,已自癡了,隻望著她窈窕背影被車簾遮住方才回過神來。
葉玲衝常亮眨了眨眼睛,也向車廂走去,一邊說道:“我葉二老板就上車陪沐大老板吃瓜子去了,你們兩個夥計好好趕車啊!”念複生奇道:“瓜子,哪來的瓜子啊?”葉玲笑道:“自然是有人準備妥了。”
原來昨夜葉玲從鬆柏堂出來,回到下處,卻見常亮正在她屋外一株大樹下抱樹嘔吐。她連忙上前幫他輕拍後背,隻覺一股濃烈的酒味和臭氣撲鼻而來,險些也跟著嘔了出來。好容易等常亮吐罷,醉意稍減,葉玲問起緣由,他便說了。原來適才他一覺醒來,已身在榻上,念複生和葉玲都不在屋中,想起明日就再難見大師姐一麵,不禁又悲從中來。他輾轉反側,情難自已,遂爬將起來,一心隻想到大師姐窗外再望伊人一眼。哪知糊裏糊塗竟闖到葉玲這裏,剛走到那樹下就覺胃中一陣翻江倒海,止不住地嘔吐起來。
葉玲見他竟癡情若斯,心頭一軟,一個念頭閃現在腦中,說道:“我有一計,能讓你多見大師姐一些時日,如果你有本事,說不定還真能把她搶到手呢。”這葉玲孩子心性,根本不管結親背後有何等重大意義,隻道若大師姐真喜歡了常亮,定能要師父退掉婚約,重點鴛鴦。常亮先是不信,直至葉玲把師父所定計劃跟他說了,方才大喜。對他而言,能多看趙沐曦一眼都是求之不得,若能跟念、葉二人共同護送她這段路程,讓他拿命來換也是心甘。葉玲借機敲詐他些瓜子點心,他自是無有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