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做什麼做,我們想吃什麼就去廚房自己拿啊!”
“去去去,別亂說……”
校園廣播裏頓時亂了起來,學生們急急躁躁地爭著在廣播裏發聲,侯校長立即命人隻保留一個麥克風的正常通話功能。
牛市長抓住機會說:“同學們,我是牛市長,聽到你們安然無恙,我很欣慰。我將命令學校恢複正常,大家都保持安靜,如果你們因為擁有隱身功能而幹了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或者觸犯法律,不僅是你們自己,包括你們的父母都會受到相應的懲處。”
沉寂的校園瞬間沸騰起來,學生們的議論好像風吹樹林般簌簌作響。
“你敢要挾我們?”
“市長,市長,你牛,你牛!”
咚咚,當當,刺啦——麥克風被摔在地上的聲音,校園裏出現了短暫的騷亂聲,很快又被校園外的爸爸媽媽撕心裂肺的喊叫聲給淹沒了。
牛市長急忙叫人把麥克風遞給一位家長。
“藍姿,我和媽媽就在大門口向你招手呢,你能看到我們嗎?來跟我和媽媽拉拉小手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門口,上千雙眼睛注視著藍姿的爸爸媽媽伸進鐵柵欄裏的雙手……緊接著,所有人的手臂都伸進校園裏,火紅的驕陽照射在一雙雙顫抖的手臂上。
“爸爸媽媽,今天,給我們一點兒空間吧!”這是藍姿的聲音,甜美而戰栗。
“還有時間!”有學生搭腔道。
“不要啊——”有人已經觸摸到爸爸媽媽的手,卻在這時掙脫開來……
這時,市長秘書的衛星電話接到了軍方來電。海軍特戰隊突然登島,官方將以軍事演習為名,禁止一切船隻人員離島入島。
3
“我們來做一個小實驗!”高老師拿來滿滿一袋紅色氣球,站在講台上,麵向空無一人的教室一本正經地上課。他必須做到心中有學生、眼裏有學生——哪怕對牛彈琴——否則他自己都會被尷尬的境遇搞得笑場,而教室裏的安靜程度著實讓他很不習慣,如同躲避台風時期的網絡直播課。
高老師取出一隻氣球,故作鎮靜地說:“這是一節關於壓強和壓力的科學實驗課。”
教室裏靜得出奇,沒人響應他,但高老師確信這裏坐著學生,剛才進門的時候他的胳膊肘碰到了一個男生,對方“啊”的一聲嚇了他一跳。
高老師孤零零地站在講台上,他使勁兒將一隻氣球吹起,紮緊氣球口後,拿出一支鉛筆,用筆尖輕輕紮向氣球,“砰”的一聲,氣球爆了,教室裏響起爆竹般的聲音,以及幾個女生不約而同的“哎呀”聲。這一瞬間與平時上課的感覺別無二致。
高老師像是找到了親人似的激動:“你們可以大點兒聲!”
教室裏鴉雀無聲。
“神奇的氣球究竟有沒有能力抵抗一支鉛筆的攻擊呢?同學們快試試啊!”
不一會兒,第二組第三排的座位上,一隻鮮紅的氣球漸漸騰空,逐漸鼓起來,緊接著是第一組第四排、第五排的氣球冉冉升起,好像夜空裏的星火一般閃耀。
與此同時,所有班級都在上演氣球爆炸的科學實驗課。氣球爆炸聲此起彼伏,校園外的家長們頓時驚慌失措,好在軍方和警察不斷安撫他們——校園裏沒有恐怖分子,更沒有發生槍戰。
無論是家長還是學生,他們根本想不到軍方代表吳慈仁少校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裏向學校送來五千隻神奇的氣球。這種氣球在爆炸之後,會產生一種普通人用肉眼看不見的熒光粉,隻有戴上軍方特製的VR眼鏡才能看到它。不明真相的學生在軍人麵前變成了一個個小紅點,好像移動的紅色交通燈,這是軍方的秘密,被牛市長定義為當前落星島的頭號機密。
到了下午放學時,校園又沸騰起來。校園好像星空,氣球亂跑,火點亂燃,學生們找到了聲東擊西的新玩法。
“啊,學生要燒掉學校!”牛市長大呼小叫地喊,“消防隊呢?”
“學生們要回家!”
“我認為這種狀況下,把學生困在校園裏並不是很明智的選擇!”吳慈仁少校盯著電腦屏幕,所有玩爆氣球的學生數據都已上傳到電腦裏,數據顯示為四百零九人。
“我們可以跟蹤這四百多名學生,和他們談條件,讓他們做我們的眼睛!”馬局長建議道。
“諸位,我提醒你們,”站在校長辦公椅旁邊的侯校長躊躇著,囁嚅道,“從今天早上的情況看,隱身病毒的傳播速度很快,如果把學生放出校園,整個落星島隱身的就不隻是這一千二百多名學生了。”
會場立即安靜下來,市長秘書在牛市長耳邊竊竊私語:落星島十二歲以下的人口有近五千人。
這時,始終沉默不語的教育局局長終於開口說話——之前他是最尷尬的存在。
“不管是一千二百多名學生,還是近萬名未成年人,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落星島是他們的家,既然落星島已經戒嚴了,他們也就翻不起大浪,幹脆把全市最好吃的零食、最好玩的玩具都集中在校園裏,有了吃的玩的,孩子們還能去哪兒啊?”
“就這麼幹!”牛市長拍桌子決定,“把學校變成吃喝玩樂的磁鐵,盡最大能力把隱身的孩子都吸引到這裏來。不隻是吃的喝的玩的,還要把馬戲團請來,把兒童劇院搬來,把歌星、心理輔導師和營養專家都請來,把落星島上的遮陽傘和沙灘椅、床墊什麼的都搬進校園裏,把美食街的大廚們都招來,校園餐廳要二十四小時免費供應,學校大禮堂要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播放動畫大電影,家長們也可以來,每人固定一個活動點,除此之外禁止任何人進入這個區域,校園廣播的麥克風隻給學生保留一個,就放在國旗台前,固定好了,這是我們的陣地,是我們與他們溝通的唯一通道!”
二十分鍾後,校園大門緩緩開啟,荷槍實彈的警察負責疏導交通與核實家長身份,學校負責為家長劃定活動點,希望他們能夠吸引隱身孩子乖乖地享受政府帶給他們的超級福利。政府各個工作組則緊鑼密鼓地調動一切資源,軍方和科學家們悄悄地跟蹤“現形”的隱身學生,對他們采取秘密隔離和研究。最先發生隱身事件的三年級二班和二年級一班,以及恩恩說的衛生間成了重點研究點,科學家和軍人帶著防生化設備和超級顯微鏡等儀器,在衛生間裏尋找病毒源……
4
隱身病毒傳播得奇快,落星島上十二歲以下能夠跑的孩子都在渴望感染隱身病毒。島上僅有的五所小學校、一家醫院和十家幼兒園成了警察和軍人嚴防死守的重點區域。人們的生活和工作被突發事件徹底打破,來島度假的遊客們或多或少地聽到此事,但通信中斷、港口封閉,他們哪兒也去不了,大街小巷和旅遊景點裏都是政府工作人員、警察和誌願者,他們安撫民眾不要恐慌,別在意孩子們的隱身,一切都在控製中。
事實卻並非如此。成年人對隱身的孩子裝作無所謂的時候,孩子們反而覺得沒有存在感,便會故意搞點兒盤子懸空、麵包飛翔、半空飛花的小把戲吸引成年人的注意力……漸漸地,人群中誕生出不少對付隱身孩子的專家,他們的攻略如下:
孩子不存在法——開開心心享受沒有孩子幹擾的家庭生活,畢竟每天為孩子們操碎心真是一件令人煩惱而頭大的事情。
孩子是自己的影子法——與“空氣”說心裏話、講故事,感動他,相信孩子就在你身邊。
英雄家長法——用賣脫銷和政府免費提供的擴音器對著四周呼喊孩子的名字:孩子,玩累了,就到爸爸媽媽這裏來,你所做的一切錯事都由爸爸媽媽來承擔……
潸然淚下法——眼淚不僅僅是孩子們的製勝法寶,有時大人的眼淚更具吸引力,當爸爸媽媽捶胸頓足地呼喊孩子們的名字時,總有投懷送抱的孩子抱著媽媽的肩頭安慰媽媽:“我看得見你,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