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腰的黑發被一根黑色的頭繩束起,自然的垂在背後。瘦弱的身體,麵孔有點殘白,是長期的身體亞健康所至。微微的皺著眉頭,眼中滿是焦慮和不安。在千山院中一住就是七年,從未踏出去過一步。她知道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這樣的懲罰對她來說沒什麼的,她本身就是一個喜歡清靜的人。正如她的名字:沈清婉。
可是,今天她必須邁出這一步。
沈清婉知道,這個時候她的夫君白千山,雪族的族長,天雪城城主,北境之主,應該在書雅閣。
記不得有多長時間沒有這麼認真的照鏡子了。眼角處不知何時爬滿了細細的皺紋,臉色失去了以往的光澤,有點殘白。在她記憶中,自從到天雪城,她的臉色好像沒好過幾天。用手緩緩的撫過自己的臉頰,大大的眼睛好像在訴說過往。現在不是感慨惆悵的時候,她必須精心的打扮一下,她想。雖然一向喜歡自然的美,不喜歡那些胭脂水粉,可是今天她不得不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漂亮一點。
走出千山院,穿過長長的走廊,跨過一個個門檻,急急匆匆。來不及體會邁出千山院那一瞬間的感受,沒時間欣賞路上好久不見的景色,也沒時間在意見到她的人,驚異表情和議論紛紛。
“書雅閣”三個字蒼勁有力,像是一刀一刀砍出來的,可卻行雲流水般傾瀉著文卷的氣息。這是一幢,雕龍畫鳳,青磚紅瓦的三層小樓,門兩旁兩顆懷抱粗的鬆樹,筆直入天,樹形優美對稱,左邊的樹下站著一身標準的白色絨侍衛裝的侍衛。
“將軍在裏麵嗎?”她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跟七年前一樣。
守衛看到他並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而是把房門打開。
“三夫人,將軍吩咐下來,如果您來找他,可以直接進去。”
沈清婉深吸一口氣,定定神。看著自己的腳邁過去。他還是那樣擁有智慧,她想。來到書天下的房門前,盡管她下定了一萬個決心,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不要激動,可她還是心怦怦的跳,有點害怕想要退卻,甚至是想逃跑。可是她知道不能那樣做,不是為了她自己,是為了她的兒子:白七星。
“咚咚,咚咚。”她還是敲了房門。
“進來!”一個沉著有力,上位者語氣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七年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沈清婉腦裏閃過,她身穿紅衣,千裏迢迢嫁到北方和傳言中野蠻粗俗的北方人結婚時的提心吊膽,初次見麵就要洞房的羞怯,新婚後的甜蜜,還有他那讓人著迷的溫柔的細語,讓你覺得他是值得依靠一輩子的人。
俗話說的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愛情的美麗麵紗揭開的時候,她才見識到白千山的奸詐狡猾和冷可無情。也對,能登上高位的有幾個是簡單的角色,就像她從來沒想過,她哥哥會狠下心把她嫁到北方來。
沈清婉遙遙頭,理理自己的鬢角,和身上的青羽衣。輕輕的打開門,又把門輕輕的關上。那人,正埋頭看書,白發已爬上他的雙鬢,頭頂上,可見星星點點的白發。屋裏的擺設還是老樣子,她仿佛又回到七年前的那個晚上,他那殘酷無情的眼神猙獰可怖的麵孔,打在她臉上的巴掌,和刺在她兒子左肩的劍,曆曆在目,就好像發生在昨天。
當沈清婉回過神來,白千山正在打量著她:她的黑發失去了以往的光澤,自然簡單的束在背後,青羽衣下的身姿還是那樣柔弱。臉上能看出經過精心的打扮,在以前很難在她的臉上找到這樣的痕跡,這對一個年齡過三十的女人是有諒可原的。不過他更相信以她的性格,要不是今天有事求自己,她也不會這樣的,這也許是自己七年前心慈手軟的原因吧。
“你一點也沒變,還是那樣漂亮!”白千山滿臉的胡子,皺紋爬滿了額頭,看上去比四十二歲的實際年齡蒼老許多。他有北方漢子特有的粗狂的麵孔,鷹一樣的眼神。
“老爺,真的要把小七送到藥穀去。”沈清婉明確知道自己的來意,她一方麵又微微的歎息,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叫他小樹了。他當上了北境的主人就繼承了那個人的名字:白千山。
“你還是急性子,看來七年的禁足沒能讓你改變一點。”聲音有些慍怒,“是的,小七會在藥穀待上一段時間。”白千山把手裏的書合上,放到桌子上。
“老爺,我能不能跟小七一起去?”沈清婉努力的想從丈夫的臉上尋找出點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