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粒是不是少了些?為什麼不放它一盒?這是我有意為之的。為什麼?因為辦公室放多了,家裏再放就有點不合邏輯。不用說,當野夫拿著這兩顆子彈放在胖子麵前時,胖子一定會喊冤,一定會挖空心思地想,到底是什麼人在栽他的贓。我是他秘書,首當其衝會成為懷疑對象。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揭發他的人是老金,鑒於我和老金的友好關係,他可能會因此咬定就是我幹的。可是他家裏我沒去過,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在他家裏放兩盒的原因:別讓他懷疑上我!
其實,兩粒的性質和兩盒是一樣的,兩粒照樣可以把胖子釘死在恥辱柱上。我相信,有了辦公室的兩粒,野夫就會抓人,然後就會大動幹戈,抄他家,查到底。在家裏又發現兩盒,哈哈,這時胖子你還能說什麼呢?我可以洗得幹幹淨淨,他將越洗越黑。
果不其然,當野夫從隨從手裏接過兩顆金燦燦的子彈時,眼睛都綠了,這子彈他太熟悉了,他曾多次反複地把玩過、端詳過,有一粒一直放在案頭,警示自己一定要抓到凶手。現在凶手,至少是幫凶就在眼前,野夫當即下令:
“把他帶走!”
這一走,胖子要再回來就難於上青天,除非楊會長不知情、不配合,除非老J在胖子家中藏子彈時不慎被人拍下照片,甚至——還除非我在再度接受野夫盤問時出了大差錯。可是這些“除非”都不會發生的,比如我知道二哥,他對野夫是這麼說的:
“既然機關長關心這個事,我也不敢說假話。具體日子記不清了,應該是去年夏天,六七月份吧,我剛把生意從上海轉到南京不久,盧局長經人介紹認識了我,認識的當天他就委托我給他找一支最先進的狙擊步槍。機關長可能也知道,我平時也做一點軍火生意,找槍的門路還是有的,很快我給他找了一支德國造的XB12-39狙擊步槍,還有兩盒子彈,共五十發。他大概是用這槍在打獵吧,後來他多次向我要過子彈,最近的一次,就在幾天前……”
我覺得說得很好,時間上經得起推敲,內容上十分妥帖,邏輯上經得起挑剔。就是說,我二哥,楊會長,配合得很好。而老J,當過十三年道士,甚至遁地有術,哪會在這點小事上留下馬腳。至於我,更不會說錯話了,我是這場戲的總導演,經經脈脈都在心裏,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比誰都清楚。就這樣,緊箍咒一道比一道緊,胖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罪名,他抵死不承認,下場是加速了他的死亡時間。不到一個星期,野夫失去了耐心,將他關進大牢,叫人家去折騰他了。
有一點出乎我們所有人意料,就是猴子的下場。原以為,胖子下馬,他會上馬。他是當時保安局唯一的副局長,李士群和丁默郵又那麼信任他,舍他其誰?所以,猴子當局長在我們看來是板上釘釘,鐵定的事。哪知道,野夫把他也卸了,不是撤職,是調離,去了警察局。事後我們才知道,當時鬼子對李士群已經很不滿意,他膀大腰圓,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鬼子高層對他日漸生氣,以致兩年後氣極而要了他的命。所以當野夫知道猴子背地裏跟李士群絞得這麼緊、這麼黑,猴子的前途事實上已經走到頭了,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也輪不到他吃。
誰吃了?
金深水!
金深水被提拔為副局長,暫時負責全局工作。這下,我可以打著算盤給自己找個好位置。我算來算去挑了秦時光的辦公室:雖是副處長,卻履行處長的權力,而且給人感覺,我真的是那麼愛秦時光,他人死了,愛不成了,我要把他的工作當人一樣愛,多麼矢誌不渝。可惜劉小穎不在了,否則也可以這樣,穿上黃皮製服,重拾陳耀的老本行。哈,這樣她就是我的部下了,我相信我和老金一定會把她發展為我們的同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