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有一個尋頭客父親實在太讓她感到陰鬱了,所以常紅本身並不像個正常人,當然這樣其實才恰恰說明她“正常”。

隻見不大的屋子裏涼氣颼颼,總讓我有種陰森森的感覺。常紅給我們每人倒了一杯水,上麵漂著幾根廉價的茶葉,她道:“你們為什麼來找我我知道,不過我確實沒法子給你們更多的消息。其實我知道父親一直沒有安穩地回到他應該去的地方,但是這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想選擇他那種生活,尋頭客最後全都不得好死。曾經我也愛過一個男人,但是他知道了我家裏的情況後就離開了我,後來他莫名其妙地死了,我當然知道是誰幹的,所以我非常恨我父親。他生下了我,卻毀了我的一生,我們這種人不能接近正常人,不能有正常人的生活,我們這一生注定是活著的死人,你們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我們當然能理解了,沉默了一會兒,何壯道:“你需要我們做些什麼事情嗎?”

常紅道:“不需要,我早就習慣了,不過希望你們不要因為我父親的事情來打攪我,我和他除了血緣沒有任何關係,如果可能我會詛咒他的。”

沒想到一個女兒居然能恨父親到這種地步,不禁讓人歎息。事到如今,繼續下去對我們也沒有意義了,便起身告辭。出了屋子便覺陽光明媚,氣氛立馬就不一樣了。阿雪道:“剛才那位大姐真可憐,碰到這樣的父親確實讓人不能接受。女孩子本來膽子就小,他還帶些頭顱屍體回家,這算什麼意思嗎?”

何壯道:“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父親,你隻是運氣好,但是總有運氣不好的人。”

談談說說出了院子,我們走了幾步,忽然都覺得不對勁了。往回退了幾步,隻見這個小區旁邊出現了一條奇怪的小巷,之前這裏絕對沒有別的路,我記得清清楚楚。而且此時陽光正一片明媚,唯獨這條小巷陰森森的,就像烏雲遮天蔽日一樣,沒有一絲光亮透出,刺骨的冷風一陣陣地透出來,侵人肌膚。何壯皺緊了眉頭,手已經握住了腰旁暗藏的長刀,不過他沒有貿然行動,而是拉住了身旁一個過路的人指著那條陰森的小巷道:“師傅,你認識這條路嗎?”

那個人表情極度怪異地上下打量何壯一眼,趕緊就走,嘴裏還道:“神經病。”

何壯隨即對我們道:“隻有我們能看到這條路。”

我驚訝萬分地道:“那我們怎麼辦?”

何壯道:“還能怎麼辦,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說罷往前走去,過了沒一個街口,我們居然又看到了這條小巷,往前走了沒幾步,這條小巷再一次出現。何壯道:“媽的,這幫孤魂野鬼還沒完沒了了。”

說罷就要拔刀,我一把按住他的手道:“這可是在馬路上,當心牽扯無辜的人。”

何壯虎著臉道:“我進去看看,你們等著我。”

我道:“那不行,咱們現在誰也不能離開誰,好互相有個照應。”

聽我這麼說,何壯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萬事小心。”

說罷當先而入,進了小巷後他一把抽出了自己的長刀,隻見刀身古怪地泛著隱隱青光。當走在最後的阿雪徹底進入後,小巷立刻變得更加陰暗起來,本來的入口消失不見了,我們站在一個巨大的院子中間,這是一個用竹子編成的巨大的房子,四四方方就好像某個少數民族的建築風格,但是一時之間我想不起來這屬於哪個民族的建築了。

竹子是青色的,就好像剛摘下來那麼新鮮,甚至上麵還有露水,其中一根挑著一麵長長的錦旗,上書一個“酒”字。而院子裏每層的窗戶雖然都是洞開的,裏麵卻黑黝黝的啥都看不見。我們非常警惕地看著周圍,隻見東麵的樓層之下有一個黑黝黝的大門,外麵也如窗戶裏的屋子那樣比墨都黑。

我們正在猶豫是不是通過這個門口出去,卻見一個人影漸漸走了過來。何壯握緊刀把道:“千萬小心,這個時候出現的絕對不會是人。”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出現了一個身材高大健碩到簡直讓人歎為觀止的人。他身高在2米以上,穿著一條黑色的絲質的短打褲,腳上蹬著一雙元寶布鞋,卻精赤著上身,肌肉橫生,虎背熊腰,長發虯髯,左手扛著一把精光閃閃的大斧,斧頭處鮮血淋漓滴落在地,一看就是那種凶神惡煞的凶鬼,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他左邊腰上居然懸掛著兩個血肉模糊的頭顱。

從我們身邊經過的時候他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不知道是因為沒有看見我們,還是我們並不存在於他的世界,一切隻是我們的幻覺。

院子中有幾排木椅木桌,他坐到其中一張,將斧子往地上一放,隻聽咣的一聲脆響,餘音不斷。顯然這斧子是用特殊材料所製,而地上也被他砸出來一個小坑,碎石屑橫飛。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從地獄裏跑出來的凶鬼,單看這種氣勢也不是人所能有,況且在這種地方,除了我們絕對不會有人出現。

何壯卻小聲道:“他是人,我的刀沒有變化,如果這裏有鬼……”話音未落,那柄刀身上開始出現詭異的字符,就像何壯身上的文身一般。

隻聽一聲清脆的貓叫,我現在對這種聲音基本上是落下了心理陰影,雖然聲音很輕柔,但還是讓我的心房不停地抖動起來。循聲望去隻見屋頂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兩隻蠱貓,我立刻就想到了逃,可是現在四角已封,我都不知道出口在哪兒。與此同時黑暗的屋子裏,開始隱隱有青光透出,每個房間一對,如果沒猜錯應該是眼睛發出的光線。

這時那個大漢粗聲道:“都死光了,給老子上酒菜。”

聲音震得我們耳膜嗡嗡作響,看來確實是人無疑。這就真奇怪了,這種詭異的地方怎麼還會有人出現呢?而且看樣子他好像還熟門熟路,難不成這也是什麼陰客之類的?

我正在胡思亂想,一個身著麻黃粗布衣衫的小二端著一個餐盤,滿臉堆笑地走了出來。不過雖然這裏光線陰暗,但還是能看出他臉色鐵青,嘴唇絲毫沒有血色,瞳孔烏黑一團,沒有瞳仁,他笑道:“客官幾位?”

大漢一拍桌子道:“你他媽的長眼睛隻是看茅坑的,老子身邊還有第二個人嗎?”

壯漢道:“一份鹵牛肉,一罐老酒,快上!老子餓死了。”

小二麵露難色道:“客官,您還是換個吃的吧,現在這個時候小店可不敢供應肉食,要不然先用花生米下酒?”

壯漢嗬嗬笑道:“真是笑話,老子吃肉吃了幾百年,早忘了那些地裏長的玩意兒是什麼滋味了,今天你居然讓我吃這些?娃兒,你這個生意還想不想做了?”

小二連忙點頭道:“是,是,我立刻就去辦。”說罷絲毫不敢耽擱,進去切了一大塊熟牛肉和一罐老酒,牛肉香氣四溢,我肚子在這種詭異的環境裏不爭氣地咕嚕響了一聲,何壯和阿雪同時看了我一眼,我臉一紅,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這時壯漢嗬嗬笑道:“看來這裏除了我還有人也餓了,那位要吃的小兄弟,也別客氣了,過來陪我喝一杯如何?”

我左右看看,估計他是在對我說話,道:“我沒找你要吃的。”

壯漢道:“沒錯,你雖然沒開口,但是你的肚子說話了,我能聽得懂。”

說話間一隻又黑又粗的蠱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兩隻蠱貓身邊,它血紅的眼睛盯著坐在院子中的壯漢,伸出的血紅舌頭不自禁地一大滴口水滴了下來。壯漢似乎無意識地把菜向旁邊移了移,口水啪嗒一聲落在了桌麵上,他轉過頭來,銅鈴一般的大眼望著我道:“怎麼,不給麵子?還是怕酒裏有毒?坐下來陪我喝兩杯,在這種地方能吃到鹵牛肉很不容易。”

說罷放了一個碗到右手處,揭開泥封口,倒了滿滿一碗酒,接著抬起酒壇鯨吞牛飲地喝了一大口,頓時院子裏彌漫起一陣淡淡的酒香。接著他撕了一大塊牛肉,張口大嚼起來,這時蠱貓和蠱狗都叫喚起來,看樣子是被食物的香氣引誘得把持不住了。可是壯漢似乎對身邊的危險毫不在意,自顧自地吃著,還不住地示意我過去陪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