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葉月霞失蹤了,琚忠明急出了一身冷汗。市食品公司門市部土地及房產第二次拍賣剛剛結束,有幾個參與競買的人被他一頓嚇唬,都不敢問津,這起拍賣又一次因無人參與競買而流拍。接下來就可以進入變賣程序了,隻要葉月霞幫自己通過朱海鵬那一關,自己可以低價拿到這塊地產,進行房地產開發,就可以狠狠地賺上一筆。

市食品公司門市部位於東山市老城區,地理位置極佳。當年市食品公司改製時,因該門市部是獨立核算單位,在銀行抵押有貸款,二十多名職工養老保險也沒有買,政府就把這些資產仍舊給門市部負責經營,還對土地使用權性質進行了變更,出讓土地的收益為職工辦理養老保險。門市部經營不善,現在工商銀行起訴要求將抵押的房產拍賣償還貸款。琚忠明並不是看上了這塊門市部的房產,他對賈振清所說的搞夜總會也是托辭,而是看上了這裏的五畝多地,如果掛牌拍賣將會值600萬元,加上房產可值800萬元。現在評估單位對房產、地產加在一起隻評估了600萬元,當然琚忠明也私下“活動”了一下。第一次拍賣不成降價20%,就是480萬元,第二次拍賣不成在新的價格上再降20%,就是384萬元。按照最高法院的關於評估拍賣的有關規定,拍賣不成進行變賣或交還被執行人,變賣的價格可以在384萬元以下。

琚忠明急忙打電話給崔玉彬,告訴他葉月霞不見了。崔玉彬聽了也大吃一驚,這可打亂了自己的計劃。

葉月霞一到東山來,就引起了崔玉彬的注意,這個絕色大美人,比自己認識的女人不知漂亮多少倍,他的那些相好的與她之間隻能是農婦與公主、癩蛤蟆與白天鵝。他心想朱海鵬可真有豔福,有這麼個初戀女友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可這小子不要公主娶丫環,可能是受段正明的影響,選擇江山不愛美人了。

崔玉彬饞涎欲滴,心想瞅準機會自己也沾點腥,哪怕就一次也心滿意足了。在歡迎葉月霞的宴會上,崔玉彬大獻殷勤,哪知葉月霞對他正眼都不看,在她心中,隻有朱海鵬才是最完美的。像崔玉彬,隻不過是個奶油小生罷了,要是他到深圳香港做鴨子,那些富婆可能比較喜歡,不過還要看他身子骨行不行。

賈振清看到葉月霞也禁不住心襟搖蕩,但他考慮自己是領導,總得要有個領導樣子,說話就注意了些分寸。他心想隻要這個女人在東山呆下去,自己會有機會的,怕就怕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大家連成一個利益共同體了,也就是工作上的“搭檔”,接觸的機會一多,自然會找到下手的機會。

賈振清見崔玉彬一見到女色就亢奮起來,心想這鬼東西真是沒出息,一點本事都用在女人身上,就是工作上不長進。可是見了這樣的美女,連自己都把持不住,何況“色中餓鬼”的崔玉彬了。

倒是琚忠明不動身色,非是他見了葉月霞不動心,而是以前有過教訓,讓他對這“冷美人”隻有望洋興歎的心。葉月霞到他朋友的房地產公司上班後,他朋友也就是葉月霞公司的老總見了這個絕色大美人,想盡方法勾引她,甚至提出要用年薪百萬包養她,都被她一口拒絕了。朋友把這件事告訴他,琚忠明不信,也躍躍欲試,想盡千般方法討她的歡心,也吃了“閉門羹”,漸漸地就死了這條心。這次拿朱海鵬作釣餌,沒想到葉月霞爽快地答應了,琚忠明是個生意人,隻要有錢賺,女人還不有的是,於是待葉月霞引為上賓。

崔玉彬散席後借口送葉月霞,想用那套“麻將理論”故伎重演,沒想到剛碰了下她的手,葉月霞就杏眼圓睜,讓他放尊重些,不然就卷鋪蓋走人。這可嚇壞了崔玉彬,再也不敢三心二意。

後來崔玉彬又來到她的住處,給她送去一大束玫瑰花,足有九十九朵,葉月霞看都沒看就扔到過道裏,給崔玉彬一點情麵都不留。崔玉彬想這是個帶刺的主兒,弄不好花沒摘到倒傷了手,隻好作罷。

葉月霞和朱海鵬同學會接觸之後,很快舊情複燃、情投意合,崔玉彬在高興之餘,又妒又恨。他提出為了確保朱海鵬到時聽擺布,讓葉月霞拍幾張她們在床上的鏡頭,以備不時之需。葉月霞想這個人真是齷齪,簡直是卑鄙無恥,一旦他拿到這些照片,不僅會要挾朱海鵬,到時也會要挾自己就範,自己可不是傻子,網上“豔照門”事件鬧得沸沸揚揚,這些教訓還不深刻嗎?於是一口回絕了他,說:“這麼點錢還想讓我做這個,就是再給我一千萬我也不幹。”

此刻,崔玉彬也心急如焚,這個女人會到哪裏去呢?他發動所有的關係,就是把東山翻個遍,也要把她找出來。

朱海鵬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陳海軍從拘留所裏提了出來,然後又通知陳大民來在一起調解。

朱海鵬說:“陳海軍,情歸情,法歸法,為你的事段主任找到了我,他說你家庭困難讓我轉交給你1000元錢支付賠償款,本來這3000元錢也不是個大數目,但你動手打人了就應當負法律責任,你必須出錢長個教訓。既然法院的判決書已經生效了,你又放棄了自己的上訴權利,現在你必須履行法律義務,你要認識到這一點。”

陳海軍的態度轉變了,他說:“我們家受段伯伯的恩惠夠多的了,這次又帶他為難了,就怪我不爭氣,嬸嬸地下有知也會罵死我的。”

朱海鵬又從自己口袋裏掏出1000元錢,說:“這樣吧,看你家庭困難,我也拿1000元錢幫你一把,餘下的錢你自己要出,下次可不準動手打人,鄰裏之間要和睦相處、禮讓為先。桐城有個‘六尺巷’的故事不知你可聽說過,是講張家和吳家為院牆相爭,修書京城,當朝閣老、文華殿大學士張英回書曰‘一紙書來隻為牆,讓它三尺又何妨;萬裏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張家讓出三尺,吳家也深受感動,也讓出了三尺,於是就成了‘六尺巷’。你們倆是不出五服的堂兄弟,一家人打架鬧上法庭,不讓人看笑話嗎?”

朱海鵬這話既是說給陳海軍聽的,也是說給陳大民聽的。陳大民聽了也羞愧難當,說:“朱局長,我做得也不對。我是不服氣才打這場官司的,陳海軍自認為有段正明這層關係,打傷我後不僅不上門看望我還一分錢藥費都不給,我以為有人替他撐腰,法院會幫陳海軍講話,哪知並不是如此,我錯怪法院了,從你們昨天把他抓起來我就看到了,我這氣也就消了。這樣吧,我隻要1000元錢醫藥費,其餘誤工費、營養費等等我不要了,你的錢和段主任的錢我是萬萬不能要的。雖說我是個農民,但我也懂得道理,要是拿了你們的錢,傳出去人們會戳脊梁骨罵的。”

朱海鵬說:“這錢不管是誰出,都是你應得的,你不要背思想包袱。”

陳大民堅決推辭不受,說:“我說過隻要1000塊錢,多一分錢都不要。你要硬給我就交給鄧院長,讓她再還給你。朱局長,請你不要再為難海軍兄弟了,能不能提前解除拘留,他母親和妻兒正等著他回家呢。”

朱海鵬見雙方和解了,心裏很高興,給陳海軍辦理了提前解除拘留手續,兩個人一道走了。他想賈振清一再要求執行局在執行中講究執行策略、研究執行藝術、創新執行方式,不知這樣算不算?

朱海鵬講得口幹舌燥,正準備喝口水時,歐陽茹進來了,遞給他一個特快專遞。封麵上寫著“朱海鵬親啟”字樣,看到這熟悉的字跡,他心想這一定是葉月霞寄來的,難道這就是她對保安說的“我會親自解釋的”的不辭而別的答案?

他急忙拆開,隻見一行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簾:

親愛的鵬哥:請允許我叫你親愛的,就這一次好嗎?

首先請你原諒我欺騙了你,我是受人雇傭帶著“使命”來找你的,他們想利用你對我的感情和我的美貌來打動你,讓你將市食品公司門市部的地產變賣給琚忠明,他也並不是辦夜總會,而是進行房地產開發,好狠賺一筆。

我到東山後,發現你是一個好幹部,一名優秀的執行局長,我不想被他們利用毀了你的大好前途。賈振清和崔玉彬是隱藏在你身邊的壞人,他們和琚忠明沆瀣一氣、互相勾結,共同謀取不義之財。你要提防他們,或許他們沒有利用上我,會使用其他卑鄙無恥的手段來對付你,這是我所擔心的,我相信以你的聰明一定不會上他們的“圈套”,也一定會打敗他們的。

鵬哥,從小到大,你像大哥哥一樣護著我、寵著我,在你的眼裏,我高貴得像公主。在我的眼裏,你就是我全部的世界。我們風雨中攜手並肩,從東山那個小山村走到繁華的大上海。隨著年齡的長大,友情也發酵成愛情。曾幾何時,花前月下的漫步,情意綿綿的低語,不需要玫瑰的矯情,更不在乎金錢的銅臭,雖然若即若離,但總是情意相牽。或許你總是把我當公主嗬護,我迷戀上了你的追逐。不想有一天,你突然轉身離去,留下我一人在異鄉獨飲離愁。而你很快有了另一半,而我,脈脈此情誰訴?花開花落,青春易逝,你曾經喜歡的我的美麗,也在韶光中一日一日老去,望穿秋水,期盼有一天你幫我重新拾起。

鵬哥,沒想到分手多年之後的相見,你還是那樣青春剛毅,和我想像中的你不差毫厘。牛郎織女迢迢星漢鵲橋渡,白蛇許仙斷橋千年的邂逅,想必就是前世的情緣,冥冥中注定要完成一次相遇。你多情的目光牽引著我的腳步,就在前天那個美好的夜晚,謝謝你幫我完成了“心願”,你不要有任何負疚感,也不要自責,這是我們前世的約定今生注定要演繹的一幕。隻要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那刻骨銘心的感受,我會珍藏在記憶中一輩子。

鵬哥,本想和你長相守,可是你的心已有歸屬。你美麗賢淑的妻子,活潑可愛的兒子已在你內心深處紮下了根,我不想自己的介入讓她們找不到心靈的皈依。我不是自私的女人,同時也不希望你背上沉重的責任包袱,因為再美好的愛情也不敵現實的暗槍冷箭,那樣我們都會活得無所適從。就像你所說的“我們都無法回到過去了”,我也不苛求,還記得我說的“忘記過去就是對今天負責”嗎?就讓這段美好記憶隨風而去吧,愛一個人希望他幸福,隻求你好好珍愛妻子和兒子,我祝你們幸福。

鵬哥,原諒我的不辭而別,當你接到這封信時,我已在另一個遙遠而又陌生的城市,你不要尋覓,也不需聯係,過去已然過去,我們都不須再提起。如果有來世,我會化身一隻千年的白狐,為你千年等待千年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