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此刻我的心多麼痛楚,它碎成無數的花雨,把往事淹沒。無論在哪裏,我都會把你留在生命裏。

葉月霞

在信的拐角,有一行更小的字:看過即毀。

朱海鵬默然無語,心靈在一陣陣震顫,他在心裏說,如果有來世,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大粒的淚珠掉下,很快濕透了紙頁。

俞靜一直有午休的習慣,在她看來,一個做了母親的女人如果不好好休息,是容易老得快的。現在的社會節奏很快,她可不想一下子成了黃臉婆,讓朱海鵬找到情感出軌的借口。即便自己這樣,朱海鵬還是出軌了,上午她到電信部門去查了一下,服務小姐告訴她那個號碼剛注銷不久,如果要查檔案,隻有憑司法部門的介紹信和相關證件來辦理。

她始終覺得昨晚上的事情有些蹊蹺,如果那手機號碼是個空號,為什麼和朱海鵬的聯係如此之頻繁呢?其實這個問題她昨晚上就想到了,當著段正明和母親的麵,她不好說破。段正明走後,母親也帶兒子冰冰上床睡覺了,俞靜沒有心情洗鍋涮碗,明天早上讓母親幫自己做吧。她早早地上床睡覺了,可翻來覆去睡不著,那疑惑像一塊石頭壓在她的心頭,肯定是那個女人發現她打了電話後,然後到電信局注銷了號碼,要麼就是朱海鵬知道這件事後去注銷了,不然他怎麼敢當著大家的麵公然打這個電話,要是他心裏沒底他敢這樣做嗎?俞靜越想越不對勁,她細細地回味著每個細節,朱海鵬回家時的表情是喪魂落魄的,他受到了什麼打擊?照說現在人事的風波已經過去了,應該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是什麼呢?是不是因為這個女人?俞靜越想越氣,她打開燈,又拿出那卷通話記錄,將那個號碼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不僅有呼入的,也有朱海鵬打過去的,這就更明顯了,朱海鵬明知是個空號,卻為什麼三番五次的打這個號碼,難道他老是撥錯,不可能!俞靜心中充滿了沮喪和怨恨,心想朱海鵬你曆練得撒謊都不打草稿了,這事沒完。

朱海鵬看了一會書,進到房間睡覺,看到房間燈是熄滅的,這可不是俞靜的風格,俞靜知道他睡得晚,有時陪她,即便是早睡,也為他留著壁燈。他摸索著上床,輕輕地貼著妻子睡下,一隻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胸前。俞靜並沒有睡著,她用力將他的手甩開。“怎麼啦?”

“你心裏清楚,騙小孩子呢,我明天一定要找到那個狐狸精。”朱海鵬無語,這時解釋已是多餘,何況他自己無法解釋得清,越解釋隻會越亂,如果讓俞靜知道這一切,兩個人搞不好真的要離婚。他知道妻子是個剛強的人,眼裏揉不進沙子。朱海鵬歎了口氣,隻好側身睡下。

送兒子到幼兒園後,俞靜早早地來到辦公室,在門口,傳達室的張老頭遠遠地喊住她:“小俞,有你的信。”俞靜怔了一下,心想這年頭誰還寫信啊。打個電話、發個信息多方便,要是內容長,發個email也可以啊,寫信多麻煩,還要到郵局去寄,不僅花錢還花路費。

這是一封快件,隻寫著“東山政法委俞靜收”,並沒有寄信人名字和地址。字跡娟秀,像是女孩子的字,這很奇怪,大學時候的女同學也早已不聯係了,什麼人給自己寫信呢?俞靜加快步伐回到辦公室,趕緊將信拆開,一張信箋飄落出來。她打開一看,上麵寫著:

俞姐:你好。

我是一個你沒有見過麵的女人,也曾經是你撥打的那個電話號碼的主人,請不要生氣,如果你看完就會知道一切的。

(俞靜想這個狐狸精終於待不住了,她現在要和自己叫板了。許多電視劇中都是這樣,老婆發現丈夫在外麵有二奶後,二奶索性叫板兩人為爭奪一個男人大打出手。俞靜的怒火騰騰地往上直衝腦門,朱海鵬啊,這下你可跑不掉了,人家都承認了,看你還怎麼說?騙子!回家找你算賬,離婚!俞靜既恨丈夫的同時,又對這個女人充滿了敵意,要不是你這個騷女人橫來一腿,我們夫妻也不會鬧矛盾,海鵬是個老實人,肯定是你勾引他,現在我不離婚了,免得便宜了你,看你下麵怎麼說。)

我叫葉月霞,是朱海鵬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我們既是同鄉同村,又是同學而且還是同桌,上了同一所大學,青梅竹馬,情同手足,相戀多年,卻始終沒有牽手。我不想回到東山市那個落後的小地方,然而海鵬卻執意要回去,我們意見不一,分道揚鑣。或許是他把我寵壞了,我總是對他的追求不冷不熱,等他真的離我而去的時候,我卻後悔莫及。

(俞靜想這個朱海鵬城府也真夠深的,這麼大的秘密都不坦白,可是自己不也是沒向他坦白自己的過去麼。俞靜見葉月霞叫自己丈夫海鵬,心想海鵬是你叫的麼?肉麻。當她看到朱海鵬離葉月霞而去,卻仿佛找到了報複的快感,後悔吧,世上可沒有後悔藥喲。)

朱海鵬回到東山很快和你結了婚,並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我悔恨交加,那時候我病倒了,可再沒人關心我照顧我,海鵬的心已經在你那裏了,我千呼萬喚他聽不見了。後來我獨自在異鄉漂泊,也有許多比他更優秀的男孩子追求我,可在我的心裏,始終抹不去他的影子,我怎麼辦呢?就這樣花開花又落,一年複一年。

(俞靜的心頭湧上一股醋意,她迫不及待地看下去。)

就在半年前,我工作的公司老總要到東山投資房地產生意,他們看上了一塊法院拍賣的地皮,許我以高薪,讓我擺平執行局長朱海鵬。我也想借機奪回當初我們的愛情。我到東山市後,在同學會上見到了他,那一刻,我們埋藏心底的愛情之火複燃了,雖然我們都極力地克製住自己,可那是非常痛苦的。如果朱海鵬蛻變成一個貪官、一個壞人,我大可以這樣做,拿到錢後遠走他鄉;可我們見了幾次麵後,我發現他還是當初那樣善良、正直,一點都沒變,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更是一名好黨員、好幹部。我怎麼能以一已之私去毀了他的大好前途呢?這也並不是我的初衷呀。

一天下午,我路過東山公園,看到你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我的良心觸動了,我們都是女人,換作我是你,也不希望別的女人來破壞自己的家庭。愛情是自私的,我不想因為自己的自私給你和孩子帶來痛苦,換來道德的譴責和對海鵬的風言風語,即便我們結合了,也逃不過世俗的明槍暗箭。

我選擇離開,注銷了那個號碼,來到一個你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我對海鵬說過我們都無法回到過去,隻有忘記過去才是對今天負責。海鵬有你這樣一個漂亮賢淑的妻子和可愛的兒子應該滿足了,我隻有在遠方默默地祝你們幸福!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來。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道一聲珍重,好人一生平安!

信到這裏結束了,俞靜拿著信紙,眼睛久久沒有離開。此刻,她的心裏什麼滋味都有。每個女人都有初戀,初戀是美好的,真情像梅花,開過又謝過,唯有香依存。俞靜的初戀是在大學,那時一個長得帥氣的師哥瘋狂地追求她,當她發現這個師哥同時還追求她的一個女同學時,毅然決然地離開了他,她是個傳統的女人,不喜歡愛情遊戲,可是自己心裏對那個師哥還是喜歡的。拿朱海鵬來說,婚前自己並不認識他,因而他無須向自己負責,就像自己也不須向他坦白和師哥的那一段情感糾葛一樣。

俞靜釋然了,這就是真實的生活。生活就像一個大舞台,紅男綠女們一個個粉墨登場,誰也不能保證是永遠的主角。隻有善待生活的人,生活才會善待他;誰若遊戲人生,也必然被人生所遊戲。

朱海鵬看到葉月霞給自己的信後,知道了這場拍賣幕後的驚天陰謀。怪不得琚忠明要送自己許多錢呢,而且送錢不成又搬出自己的初戀女友來設下圈套,一切都是為了這裏麵巨大的利益。

堅決不能讓他們得逞!朱海鵬將王軍找來,詢問第二次拍賣流拍的事。

“不是有五家報名麼?怎麼又流拍了?”

“朱局長,是有五家報名了,可到了拍賣會上沒有人舉牌啊。”

“這裏麵有名堂,你調查了沒有?”

“當時崔局長作為委托方在場監督,這事也應該由他調查。作為拍賣公司,我也想拍賣成功好得到傭金啊。”

朱海鵬見王軍說得也有道理,便讓他回去準備進行第三輪拍賣,並且這次一定要成功。

王軍答應一聲,走了,他想你朱海鵬和崔玉彬鬥法吧,反正不幹自己的事,雖說崔玉彬承諾到時房地產開發成功後自己入點幹股,但這畢竟現在還是鏡中花水中月,倒不如拿到傭金來得現實來得快。

朱海鵬來到崔玉彬辦公室,崔玉彬又是故伎重演,遞煙過來。

朱海鵬接了過來,讓崔玉彬替自己點著,這倒令崔玉彬有些驚訝。

“崔局,市食品公司門市部第二次拍賣又流拍了,這件事你調查了沒有?以往房地產拍賣都拍出了高價,你不覺得這裏麵有什麼貓膩麼?”

崔玉彬腦門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外麵天寒地凍,雖說屋內開著空調,可朱海鵬感覺還是有些冷。

良久,崔玉彬訕訕地說:“這個我還真沒想過,這些報名的人都不舉牌。”

朱海鵬吸了一口煙,嗆得咳嗽起來,他掐滅煙,對崔玉彬說:“你是老執行法官了,難道你看不出來,還要我說清楚嗎?”朱海鵬知道這裏麵不外乎兩種情況,一種是參拍的人被威脅了,不敢舉牌;還有一種就是被買通了,出個場拿點好處費。像這樣低的價格還賣不掉,再也沒有更好的理由。

崔玉彬沉默不語,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剛才我已找王軍談了,讓他準備進行第三次拍賣。最高法院規定對不動產可以拍賣三次,我不相信就賣不掉。”朱海鵬說完這話,不等崔玉彬說話就走了,對這種腐敗分子、小人,這個時候還照顧他什麼情麵,還要講什麼無原則的團結。

朱海鵬一走,崔玉彬慌了,連忙打電話給琚忠明:“琚總,朱海鵬要進行第三輪拍賣,你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