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陳楚歌剛擺平了田小曼,又被王蓉糾纏上了。錢飛和楊燕的關係精進神速,一天晚上,陳楚歌被隔壁發出的“動靜”幾次弄醒……
靠山鄉黨政領導來市裏“化緣”,陳楚歌有意又似無意的一句話,幫了鄉裏大忙……
新年新氣象。
陳楚歌想起一句詩“春來更有好花枝”,但記不起是誰寫的。不管怎麼說,新的一年來到了,帶給他新的憧憬。
魏大名打來電話,說他的事基本上搞定了。
陳楚歌很感動,心想魏大名夠朋友,關鍵時候就是能替朋友兩肋插刀,於是說:“老魏,謝謝你,回去我請你喝酒。”
“咱們是老朋友了,說謝就俗了,其實我也沒做什麼,把這事跟甘小劍一說,他倒急了,托我轉告你千萬不要幫田小曼的忙,否則他的婚就算白離了,人財兩空。”
陳楚歌那天聽牛大偉說甘小劍是“裸離”,也就是“淨身出戶”,他鐵定了心跟老婆離婚,就是要娶田小曼。在甘小劍看來,隻要娶了田小曼,田家的財產以後就是他的了。
“他要是娶了田小曼,不就人財俱得了?”
“是啊,甘副局長還說了,隻要你不幫忙,他會重重有謝的。我問他拿什麼謝?說得清楚明白一點好傳話。他說讓你開個價,我說我是你的全權代表。他就讓我開價,我說你背了黑鍋,至少要有精神損失費之類的,給個三兩萬塊錢意思一下。你猜他怎麼說?他滿口答應,當場支付一萬,餘下兩萬等他和田小曼結婚後再支付,還說要請你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陳楚歌暗暗叫苦,這個魏大名太貪心了,於是說:“我隻要田小曼別來煩我就行,你怎麼能找他要錢?”
“他給你戴了綠帽子,你就心甘情願?就算你大度,我也咽不下這口惡氣。婚姻法中規定受害方可以起訴要求第三者賠償精神損失,現在他自願賠償你的,你幹嘛不要?”
陳楚歌記得那天牛大偉還讓自己幫忙替甘小劍“活動”當局長,以換取甘小劍的支持,現在沒想到情況會是這樣,真是天壤之別。陳楚歌的原則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於是說:“老魏,這錢你還回去吧。”
“你是傻瓜嗎?”
“我不想要不義之財。”
“這是你應得的。”
“你別在勸我了,反正這筆錢我不會要的。”
魏大名見他執意不肯要,便說:“楚歌,如果現在就還錢,甘小劍一定以為你出爾反爾,不願意幫忙,那樣他也就不會做田小曼的工作,田小曼還會去煩你,依我看,暫時放在我這裏保管著,等他們結婚之後再還給他,順便把我出的條據拿回來。”
陳楚歌見他說得有理,便說:“隨便你吧。”
最近一段時間田小曼再也沒打電話過來,陳楚歌心想魏大名工作還是有成效的,現在他終於可以瀟灑地和過去說“拜拜”了,去擁抱新的未來。
新的未來在哪裏呢?他認識的汪芬和潘冬香都已經“名花有主”了,隻有王蓉,非要當他的“蓉兒”。
陳楚歌對她說:“你不是黃蓉,我也不是郭靖。”
王蓉問:“你是不是因為我沒有一個當桃花島主的爸?可是我有一個好哥哥,我隨便走到哪裏,也沒有人敢欺負我,而且我想要什麼,他都會滿足我,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自從見了你後,我突然感覺人生有意義起來,不再像從前那般無趣。”
陳楚歌喜歡讀《射雕英雄傳》,尤其是喜歡裏麵那個天真活潑、聰明可愛的黃蓉。他記得黃蓉與郭靖的相識竟然是從一個饅頭開始的。那天她和平時一樣,穿著破爛的乞丐衣服,塗著特製的可以做麵膜的海藻泥在街上閑逛。她有的是錢,可是在她上岸第一天就受到無數人矚目和幾個流氓的無恥騷擾後,她就知道自己以平常形象是不適合上街的。不提她那一大包金銀,光是那招搖的絕世容顏就足以勾引出很多亡命之徒了。從古到今,由饅頭引發的愛情寥寥無幾,可是由美女引發的血案卻罄竹難書!
王蓉和黃蓉名字裏都帶有一個“蓉”字,陳楚歌心想恐怕她們的爸給她們取名字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那名著名的詩“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塑”,兩人性格確實有些相像,隻不過黃蓉低調出場,以一個乞丐的身份博取了未來郭大俠的同情心;而這個王蓉則太張揚了,一開始就用一條大狼狗給陳楚歌一個下馬威,還開著巨無霸在街上橫衝直撞。
陳楚歌假設黃蓉一開始就像歐陽克一樣驅趕著成千上萬的毒物,弄得雞飛狗跳,恐怕再也不會有一個饅頭引發的愛情經典。男人是女人成就的,天資愚笨的郭靖為了心愛的“蓉兒”,成了大俠;最近熱映的《河東獅吼》中的陳季常怕老婆,成了“小男人”。陳楚歌知道這個陳季常曆史上確有其人,大文豪蘇東坡曾有詩雲:“龍丘居士亦可憐,談空說有夜不眠。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陳楚歌心想女人太強勢,男人在家中的地位不保,日子一久,“季常癖”、“粑耳朵”的名聲就出去了。
陳楚歌並不是怕當“小男人”,跟田小曼生活的一年多時間內,他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小男人”,要不是田小曼太過分,把野男人招到家裏來了,還有了野種,他這種“小男人”的角色還會繼續當下去。
陳楚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喜歡“遷就”別人,連魏大名、錢飛都罵他不是男人,他知道自己性格軟弱,一點也沒有遺傳他父親的血性基因,父親當年超生,鄉村幹部來拆房子,父親拿起一條扁擔橫在眾人麵前,大有當年張飛當陽橋上吼一聲、嚇退曹營百萬兵的架勢,鄉村幹部隻好撤退,可第二天父親剛上街,被他們搞了突然襲擊,戴上手銬送進了拘留所,關了10天交清罰款才放了出來。陳楚歌不止一次思考過這個問題,難道自己是父親年老氣衰的時候生的?他的幾個姐姐在他父親氣血旺盛時生養的,一個個都很潑辣,在家裏說一不二,生的兒子也都像小老虎一樣,隻有他病懨懨的。他爸說當年躲超生,營養沒有跟上去,陳楚歌先天不足,後天再補也無濟於事。
陳楚歌後來從弗洛依德的書中得到了啟示,原來自己的謹小慎微與父親對他的嚴格要求不無關係,他生活在父親的影子裏,缺少陽光的照耀,因而“陽氣”不足,“陰氣”有餘,天長日久,就有了陰柔的性格。這種性格讓他對事物十分敏感,時時處處怕犯錯,在乎別人的感受。
陳楚歌認識的女人中,孫春花青澀、孫梅憂鬱、楊燕風騷、田小曼驕悍、宋佳嫵媚、潘冬香冷豔、汪芬率真、王蓉潑辣。相比較而言,他倒喜歡宋佳“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嫵媚和王蓉“不愛紅妝愛武裝”的潑辣。
潑辣的女人身上有一種野性的美,這在以嫻靜優雅為美的東方女性中是罕見的。如同見慣了清澈如水的“眼睛”,突然見了西方女人那種豐富多彩的眸子,定然心醉神馳。
和王蓉在一起,陳楚歌有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雖然她學了五六年的功夫,對付三四個小混混不在話下。陳楚歌擔心的是她的背景,她有一個帶“黑”色彩的哥哥,盡管這個人是安中政協常委,是人們眼中的“紅頂商人”。他知道自己的思維方式不可避免受到了父親的影響,父親是從文革中過來了,在那個年代最重要的是出身,如果你出身“地主反壞右”,注定成為無產階級專政的對象。對這種人是要永遠打倒,讓他們以及他們的子孫後代永世不得翻身。
陳楚歌的思想跟不上時代的節拍,市場經濟社會,各種各樣的思潮紛湧而至,老美也不是我們每天念叨的“美帝國主義”,成了我們的戰略夥伴。一些地方官員唯GDP是從,就像喝奶的孩子,饑餓至極的時候管你是國企的奶頭、民企的奶頭、外商的奶頭,還是黑社會的奶頭,隻要是資本的奶頭,隻要有利益可沾,都會吮住不鬆口。
陳楚歌記得馬克思說過:“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的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被絞死的危險。”李剛就是通過投機倒把、強買強賣、從事色情、財博等非法行業賺到了第一桶金,也就是說是“黑道”起家的。在這其中,羅廣材等一批人幫了不少忙,但也從他那裏得到了不少好處。官黑勾結既是一種“寄生關係”,也是一種“共贏關係”,我給你保護,你給我利益,從而達成一種“向民間吸血式的腐敗共贏”。
想到李剛說過的“你信不信,我隻要一個電話讓羅廣材幾分鍾之內趕到”,陳楚歌不寒而栗。他見識過李剛的能耐,李剛一個電話,讓羅廣材臨陣倒戈,將本打算投給段鵬飛的那至關重要的一票投給了他。雖然現在他幫上不李剛什麼忙,但黃建功提醒過他,說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投資幹部,想放長線釣大魚,難保自己不會成為他“投資”的對象?或許他知道自己不愛錢,就讓女人上陣,哪怕是自己的親妹妹,一旦“感情投資”成功,自己成了他的妹夫,能不為他所用嗎?還會與他為敵嗎?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顧慮,陳楚歌麵對王蓉,總是千方百計地逃避。
王蓉笑著說:“我知道你是在逃避我,但你已是我的獵物,不可能逃脫的,就像書中寫的那樣,郭靖不止一次想逃避黃蓉,可最後還不是被她‘俘虜’了?”
陳楚歌記得書上的情節,但他想自己命運中的“華箏”還沒有出現,一旦她出現,自己會毫無猶豫地結婚,那樣王蓉就莫奈他何了。
那天晚上,陳楚歌從黃建功那出來以後,心情沮喪,東西沒送掉,還挨了他一頓批評。在他的印象中,黃建功是個很有修養的人,還是第一次對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陳楚歌本想解釋,但被黃建功拿話封死了,不管送酒的人是他什麼樣的朋友,有什麼目的,必須還給他,態度堅決、不容置疑。
陳楚歌出門之後就撥通了李剛的電話:“剛哥,這酒秘書長不收。”
李剛說:“這酒是我送你的,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秘書長不收你就留著喝嘛。”
“我還是還給你好。”
“我在有事,和你的同事小段、汪芬在一起唱歌,回頭再說吧。”說完電話掛斷了。
陳楚歌十分驚訝,李剛居然和段鵬飛混到一起了,剛才話筒裏傳來汪芬那如鄧麗君一般的美妙歌喉,看來李剛不是在撒謊,而且自從和他接觸以來,他心直口快,不像是撒謊的那種人。
段鵬飛難道不恨李剛嗎?看來他不知情。
陳楚歌記得有一次錢飛問他和羅廣材是什麼關係?陳楚歌說沒有關係。錢飛有些不信,說有人聽羅廣材親口說過和你是親戚關係,你也別否認了,咱們是朋友,你能有這層關係那是好事,中國什麼都多,上麵的位子多得很,你有本事爬得越高越好,到時隻要你還記得咱們曾經住在一個宿舍就行。
羅廣材為什麼要說和他是親戚?陳楚歌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是因為牛大偉?還是因為他投了自己一票被段華茂知道了,隻好說是親戚?陳楚歌想了幾天幾夜也想不明白,但他敢斷定,羅廣材絕對不會把他和李剛之間的關係說出去。
陳楚歌不願意再想,雖說他喜歡琢磨事情,但徒勞無功的事情隻會白白浪費時間。他見李剛在唱歌,便打給王蓉,心想把酒交給她也行,反正不能再往房間搬了,他的秘密很快就會被錢飛“發掘”光了。
王蓉見陳楚歌主動打電話給她,高興壞了,馬上開了車過來。
陳楚歌將酒放到車上,說:“這是你哥送我的酒,你代我還給他。”
王蓉大失所望,但她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我可以幫你,但我要你陪我兜兜風。”
陳楚歌見她提出條件,不答應還真不行,於是便上了車。王蓉一轟油門,車子像離弦之箭往江邊飛馳而去。
車子在“老船長”酒吧停了下來。
王蓉說:“下車吧,我請你去喝咖啡。”
陳楚歌記得上次被宰的事,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便說:“還是換地方吧,這裏是黑店。”
王蓉咯咯笑了起來,說:“黑店?你別是書讀多了犯傻吧?我還是第一回聽人說這個世道上還有黑店,那姑奶奶倒偏要見識一下。”
陳楚歌說:“真的不騙你,是我親身經曆。”
王蓉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很快就恢複了笑容,說:“上次是和美女來的吧,你不要說,我也不會問的,我這個人大度,再說能有美女和你來,說明你有魅力嘛。黃蓉身上的優點我都有,但她吃醋的缺點我沒有。”
正說著,那個紮著馬尾巴、滿臉橫肉的朱老板過來了,向小學生見了老師一樣對王蓉說:“蓉姑娘好,外麵天氣冷,進屋喝杯咖啡吧?”
王蓉說:“本姑娘正有此意,馬上給我騰一間包房出來。”
陳楚歌跟在王蓉後麵走,眼角的餘光發現那個朱老板正羨慕地看著自己,嘴裏小聲嘟噥著:“這小子不知是哪路神仙,真有豔福啊。”
接下來是喝酒、唱歌,陳楚歌沒想到她不僅會武功,歌唱得也好,她唱《我愛你,塞北的雪》就像殷秀梅,她唱《春天的故事》又像董文華。讓陳楚歌更驚奇的是,王蓉舞蹈也跳得好,她請陳楚歌跳舞,陳楚歌說不會,她要教他。陳楚歌趕鴨子上架,跳最簡單的三步,三步還沒到,就將她腳踩了,嚇得他再也不敢跳了。
陳楚歌說:“你會的還真不少。”
王蓉說:“這不算什麼,小兒科而已,告訴你我會的可多呢,琴棋書畫雖說不上精通,但也略知一二。這樣,我現作一首詩,你是才子,正好請你斧正。”
千年的風煙
水窮雲又起
望穿秋水
誰能解花語
遙想關山萬裏
卻隻是天涯咫尺
踏雪尋梅
攜手歸期
情歸何處
芙蓉帳裏
陳楚歌知道是為他所作,既不是舊體詩,又不完全是新詩,東拚西湊而成,讓他有四不象之感覺。可是王蓉在短時間內能想到這些也算是難能可貴了,於是說:“很好!”
王蓉驚喜地問:“真的好?你別糊弄我。”
陳楚歌說:“是真的,我幹嘛騙你?”
兩人又唱了會歌,陳楚歌要買單,王蓉說:“買什麼單?我來是給他麵子。實話告訴你,這個朱老板原來是我哥手下一個馬仔,我哥讓他做正當生意,於是便開了這家酒吧。”
果然,王蓉和陳楚歌離開時,朱老板又送至門外,並替王蓉打開車門,恭恭敬敬地,說:“蓉姑娘慢走,有空常來。”
在市委宿舍門口,王蓉說:“這酒我哥那裏有的是,他專門挖了一個酒窖,裏麵擺滿了好酒,既是送你的,你還是拿去喝吧,跟他還客氣什麼?”
陳楚歌說:“咱們倆有言在先,你可是答應幫我還他的。”
王蓉嘟了下嘴,說:“這樣吧,我幫你保管,你隨時要時就在我那裏取。”
陳楚歌心想隻要交給她就行,便說:“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