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湯九郎君和靈鶴(3 / 3)

“偏偏我們白老師也不知聽了哪一洲洲主的話,要和平江島主爭一日之雄,終怕獨力不能勝她,所以想了個聯合四洲一堰,共除平江的主意,這是我的兒子柳桑回來對我講的我料定他們絕不是平江島主的對手,而且島主為人,雖然年輕,卻很知愛護平民,每年賑濟貧寒的事就做得多了,所以全島的人沒一個不稱頌她。不講武藝本領,單講這點德行,也真夠個一島之主。我們白老師本也是個好人,大約都是聽信小南洲洲主裘潞的說言,才起了這個謀王奪寶的念頭,將來我的兒子,我絕不許他加入此事!”

尹師聽他說完,心中極想看看這平江豔綠究竟是怎樣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又聽說她肋生雙翅,養著人猿,定是一個和禽獸差不多遠的生番蠻婆之類,當時也不再多說。

到了次日,尹師向柳權告辭。柳權要派人送他進島,尹師恐被他看破自己行藏,便說不消派人,隻請柳權指明方向,就別了柳權,帶了靈鶴,出了村口,一看四麵無人,才跨上鶴背,騰空而起,向柳權所指方向飛去。

尹師騎在鶴背,心中暗忖:“到了島上,即便下去,恐被島上人懷疑,不如先在深山內候到夜分,再去探看。”

主意既定,他就在島上找了一所林密山深的地方,暫時按下,用了些幹糧清泉,直等到黃昏月上,他才駕了靈鶴,直飛島的中心。可是鳥瞰了一周,見全島山水之外,有許多奇特的房屋,與中原房舍不同,一時竟分不出哪一處是主要部分,於是在上麵飛來飛去,來回繞了三匝。誰知夜間究不比白日,星光下仍看不出哪裏是平江島主的住處,隻得又飛回中原。

那正是平江豔綠雙十華壽,大做生日的這一黃昏。當時靈鶴一聲長鳴,驚動了平江豔綠,便是上文表過的那一節事。因此平江豔綠發出命令,叫四洲一堰十天內,將這翱翔半空中的妄人查明交出,這一下就惹起了豔魔島鬩牆之爭,將好好一座山明水秀的海上仙山攪進一片驚濤駭浪之中,裹著無數的血腥火焰,使得中土英豪也卷入這一場鏖戰,看去雖然熱鬧,說來到底驚心。

再說此時,白衣秀士將湯尹師所經說了一遍,又說尹師意在二次再去探訪,所以特到雙木嵐來與自己商議進行之策。飛天神龍等聽了,十分驚疑讚佩,但是白衣秀士卻笑向湯尹師說道:“師弟還不知道,那白了翁雖與我們素昧平生,但是此時卻暗含著已算與我們敵對了。”

這句話一出口,不但湯尹師不解,就連飛天神龍等一時也猜不透何意。

白衣秀士便將那晚在三官廟偷聽之事說了個詳細,又說道:“目前白了翁門下,有一個叫飛燕胡曾的和另一紫臉大漢,正助著大力黃能,與你們作對呢。”

邱乙揆猛記起來,便劈口答道:“這就對了!那天最後和我與勝老弟交手的兩個人,一個六七十歲的淡黃瘦臉老人,據誌大哥說,正是大力黃能胡劍秋。還有一個,正是個紫臉大漢,留著一下頦的青胡須樁子,不知老前輩所見,是不是他?”

白衣秀士微笑點頭道:“正是此人,不過姓名不詳就是了。”

白衣秀士堅留湯尹師也在洞內暫住幾日,隨向尹師笑道:“我早知道大力黃能等正在左近極力地搜尋我們這班人,明知此事不徹底解決,絕完不了,不過他既不來,我們本不想與他計較,所以也不必尋他。他如果搜尋到我門上,我們說不得隻好給他個了斷,但是當時他們雖不知是你我所為,我料他必能打聽出來,日後還得算這筆總賬。”

湯尹師問道:“豔魔島的平江豔綠,我固是初次聞知,這位白了翁究是如何一個來曆,師兄也清楚嗎?”

白衣秀士點頭道:“師弟因晚了幾年,所以不知。我與峨嵋幼師靜修師太俱都知他一點來曆,說來話長,目前也還不是細談的時候,將來你自會知道。”

那天洞內一共住下五個人,彼此俱是氣味相投,談古論今,甚為相契,尤其是湯尹師儀容俊美,吐屬不凡,以他那種形貌氣度,真也可說是曠世無雙,三人自是格外傾倒。湯尹師不論在何處,人與鶴向不離開。白天人在洞內,那隻鶴就在洞外的山崖水濱,任意閑遊,不用加以羈絆;到晚間人已入寢,那隻鶴卻不睡覺,總在一二十裏路的周圍空中,翱翔盤旋,在月光下展開長翼,撲楞楞地飛鳴十餘匝,然後回到主人所在,靜悄悄地守著。有時候覺得倦了,牠便將一足蜷了起來,單足獨立,把一個頭深深地藏入翅膀裏麵,那正是牠打盹兒休息的時節,這也是牠照例的生活狀態和起居習慣。

尹師到的那一天下午,靈鶴知道主人不再出門,牠就在本山前後,緩緩地飛翔在低空中,看見哪一處山水明秀,樹木佳美,牠便慢慢地落下來,棄飛而步,也像讀書人踱方步似的,在深山中徊徉自得。

這也是合當有事,那隻靈鶴唯恐主人隨時要飛行,雖在山中往來,卻並不走遠,隻在雙木嵐與深坑附近閑遊。恰巧牠走到三官廟後山上,被紫煞神柳桑一眼瞥見,心中忽而一動,暗忖道:“這樣荒山野地,誰家養的鶴會跑到這裏來?”他又一看那鶴渾身雪一般的白,身材特大,除了頭上一個紅頂以外,兩隻赤眼如火一般的紅光四射,項上卻係了一綹彩絨,一望而知是人家豢養的鶴。正自看得奇怪,那隻鶴仿佛已知有人正在注意自己,立即兩翼一展,平空衝霄而起,隨著一聲高亢的鶴鳴響徹雲層,眨眨眼,早已飛出老遠去。

柳桑看了半晌,雖不知此鶴來曆,但總覺得奇怪,何以深山中有此點綴風景的玩物?他回到三官廟,將此事告知了胡曾和大力黃能。二人聽了,也覺得十分稀奇。畢竟大力黃能老奸巨猾,事情比較見得多,他想到那個劍客既住在近邊,這隻鶴未必與他沒有關係,因此格外注意,便問此鶴飛去的方向。柳桑約略說了一遍,大力黃能就主張夜晚由三人同向那一方的山中,察看個究竟。可是胡、柳二人認為亂山重疊,鶴去無蹤,難以視察,大力黃能也就不便再說。

偏偏事有湊巧,到了當夜三更時分,大力黃能等一幹人已經睡靜,忽然聽得半空中一聲鶴唳,異常清晰,他三人立即驚覺過來。

柳桑忙對二人說道:“準是我白天看見的那一隻鶴。牠臨起飛時,也這樣叫了幾聲呢。”

大力黃能尚未答言,飛燕胡曾自思到了三官廟以後,尚未顯過一點能為給大力黃能看過,正好乘此讓他見識見識,當即向二人說道:“你兩位且在此等著,待我駕著劍光去追尋那個畜生的下落,也好知道是怎樣一回事!”一語甫畢,還不等二人開口,他存心顯能早自床上躍起,推開窗格,立起劍光,跟著連人帶劍,一道藍光,早已飛在空中。

這種地方,就是飛劍與武技的強弱之分了。武功再好,輕身術再精,至多縱跳飛躍,比人快疾,也萬不能淩空飛行;而劍客卻是一經到了身劍合一的功候,便能運用玄功,借著劍光,禦劍淩空,飛行甚遠。此時,胡曾一到空中,向四麵一看,見月光下後山嶺脊上正有一點銀光閃動,空中飛翔,一望便知是那白鶴。他恐怕將牠嚇跑,隻遠遠地跟蹤下去這樣一前一後,相去也有半裏路程。靈鶴哪會知道有人正在追蹤?牠隻顧自己高興,在天空飛了小半個時辰,便振振長翼,飛回石洞。誰知後麵的胡曾也正跟了下來,一看此鶴飛到雙木嵐峰腰間一個石洞外,兀自落下。

白衣秀士所居石洞雖無洞門,卻有多方大石豎在洞口,平時白衣秀士進出總是用五丁移石掌法,將大石隨時推啟關閉,前文亦已表明。偏因近日先住下飛天神龍等師兄弟三人昨日又來了師弟湯尹師,恐他們進出不便,就不曾用大石封閉洞門,也使靈鶴可以隨時出入。此時靈鶴到了洞口,在月光下梳了一會翎毛,然後慢慢走進洞去。胡曾看得明白,本想立即進入洞內,又一想洞內是否有人,還是純為禽獸巢穴,尚不可知,何必進去瞎闖?且回廟與他們商議定了再說,於是他認準了石洞所在地點,回轉遁光,飛返三官廟,將所見情形細說了一遍。

大力黃能一聽,連聲怪叫了起來,說道:“胡師兄太也拘謹!方才柳師兄不是說過,此鶴項上係有彩絨,這便是人豢養的一種明證。我想洞內定即那使劍的小子和仇人飛天神龍等人存身之處,我們找了這多天都沒有一點痕跡,好容易天假之緣,讓這畜生來與我們送信,豈可錯過這個機會!不過據小弟看來,洞內現住之人,連使劍的小子在內,已有四人。這幾個都是武當嫡派,算是紮手的人物,我們雖不怕他,究竟人還嫌少些。為計出萬全,我們還得再多帶些人去,將石洞圍住。胡師兄專對付那個使劍的,其餘的人都交給柳師兄和我們師徒,要叫他們一個也跑不了才好。”

胡曾一聽大力黃能有埋怨之意,心中老大不願,隻冷笑一聲說道:“要除這些鼠輩,何必要許多人,我們三人這就同去。不是我誇口,隻要將那會使劍的小子打發了,剩餘三個,就算你們對付不了,我勻出工夫來,還不是舉手之間,便可送他們一齊回老家去!”

大力黃能雖覺胡曾出言狂妄,但是他也知道任你多好武功,遇上飛劍,也是無法抵禦的,胡曾所講,也是實情,誰叫自己當初不學飛劍呢?如今正在求人時候,不敢不聽他的話,當時就看了柳桑一眼,問道:“柳師兄的意思如何?”

柳桑是個草包,大大咧咧地說道:“也好,早一天去把事情辦結了就算了,省得老在這兒候著。”

大力黃能立起身來說道:“既如此,就勞煩二位辛苦一趟,但願仗著二位的威嚴,馬到功成,小弟自當親向二位磕頭道謝。”

柳、胡二人說聲:“豈敢!”

三個人立即將身上略事結束,提了兵器,由胡曾在前領路,三人一路奔了雙木嵐。

看看將到峰腰,胡曾便悄悄地向二人指道:“就在峰腰左邊的那個洞內,你們得先將他們引出之後,再由我來收拾。”

大力黃能一聽,心想:“你倒好,嘴裏說得頂硬,敢情還要讓別人擋頭陣呢!”念頭一轉,也不搭理胡曾,早跑到離洞三五丈遠近的一堆亂石之後,隱住身形,正要向著石洞高聲叫陣,不料尚未張口,早聽洞內撲楞楞一聲,緊接著一道銀光從洞內衝出,接連又是清朗朗一聲鶴唳,一隻白鶴早已飛到半空。

洞外三人,隻防人出,卻不防鶴飛,這一下還真嚇了一跳。可是飛燕胡曾心內卻又變了一個念頭,他想:“我不如先拿這個畜生祭祭刀,豈不比與人動手省事嗎?”他想到此處,早已默用玄功,用手一指,劍光隨發,直向那隻白鶴射去。

原來白鶴性已通靈,不同凡禽。晚間在洞口盤旋坐臥,卻帶著一點守夜看門的責任。牠的聽覺最敏,早知有生人在洞外徘徊,所以一聲長唳,發出一個警報給自己的主人,自己卻順便飛出洞外看看是些什麼人,因此在牠這聲長唳之後,牠的主人湯九郎君第一個警覺,才一睜眼,立即發出劍光,不過尚不知敵人何在,又恐靈鶴有失,所以劍光發處,先隨定靈鶴周圍繞了一匝,一麵護鶴,一麵搜敵。這一下還真用著了,湯九郎君的劍光剛剛圍著靈鶴繞了一個半圓圈,恰巧正遇上胡曾想找便宜的那道藍色劍光。

胡曾發劍之時,滿以為一隻白鶴能有多大能為,還不是手到擒來?哪知劍去以後,倏見從洞中早又飛出一線晶瑩奪目的青光,比自己的劍力加倍的快疾,直到了白鶴的四周,先還以為也是和自己一樣,想找白鶴晦氣的,正在奇怪,後來才看清那道青光繞鶴一匝,並不傷鶴,卻將鶴圍在中央,這才明白正是護鶴之劍,立即發劍光直指到青光中腰,意欲將它橫掃兩段。

誰知青光異常矯疾,立刻迎向自己劍光,二劍一交,立如磁石就鐵,發生激烈動蕩。在不會劍術的人看去,仿佛電光交閃似的,什麼也看不出來。其實這正是雙方運用玄功,各自用精氣神三種力量來互相撲擊砍殺,也正是生命相搏的當兒。不過,湯九郎君不明敵人何來,與己何仇,如是師兄白衣秀士或是武當諸俠的仇敵,不知他們仇怨深淺如何,不便隨意出手,致使誤殺錯傷,因此隻與應付,並不還擊。胡曾錯會了意,以為敵人功力不及自己,越發想找便宜。

湯九郎君正覺敵人有些討厭,忽聽洞口有人發話,乃是師兄白衣秀士的聲音,說道:“來者暫時住手,容老夫把話說明如何?”

這句話一出口,湯九郎君首先將手掌向回一招,那道青光立即和電光似的縮回掌中,同時那隻白鶴也隨了劍光,一齊飛下,依於湯九身旁。

胡曾一見,才知白鶴乃此人所豢,到底未便相逼,也隻得收回劍光,和大力黃能等站在一處,要看一看發話的是什麼人。大力黃能和柳桑見胡曾飛劍與一個年輕的敵人交手,自己麵前,更看不到有第二個敵人,又不願冒失衝進洞去,自然無法出手,正自發呆,忽聽有人發話,立時洞口站著一個白衣老人,任是胡、柳二人這好的眼力,也不曾看清這老人是怎樣走出洞來的,那正是白衣秀士孔蓮。

大力黃能一見白衣老人,立刻想到,先後在煉魂穀受傷的黃壬翁和江己蘭曾經說起過,兩次救走仇人的人,都是一個白衣老人。此人大概就是那個劍客,所以那樣從容不迫,目無餘子,心中真是又恨又怕,隻聽白衣秀士和聲說道:“哪一位是崆峒派的掌門人?請出來,老夫有幾句話要和他談談。”

一語未了,大力黃能早就挺身而出應道:“在下便是崆峒掌門人胡劍秋,請問老先生貴姓高名和要賜教的意思?”

白衣秀士微一拱手,淡笑道:“老夫孔蓮,與武當、崆峒兩派素有交誼,令師悟真禪師與我便是六十年的老友。足下如若不信,可問令師叔伏虎真人孫堅孫道人,便知底細。”

大力黃能雖明知確是一位老前輩,試想他連師父悟真禪師臨終諄諄告誡,不準與各派各門結仇互鬥的遺訓都不能遵守,哪裏還能尊重老前輩,當時他不說別的,隻開口問道:“老前輩不必標榜門戶,到底有什麼話,請痛快說吧。”

白衣秀士一聽他的吐詞既不恭順,神情間又是那樣桀驁狂妄,知道他絕不會聽勸,但隻求自己的心意盡到,他如果真個執迷不悟,也隻好聽天任命了。於是微微笑道:“足下休嫌煩絮,老夫既與崆峒、武當兩派有些淵源,武術本是萬流同源,不忍見兩派後人因了睚眥之怨、誤會之仇,便是互相仇殺,作鬩牆之爭,弄得兩敗俱傷,所以願以和事佬自居想為你們雙方化解這重血案。不知足下能否給我一個老麵子,就此與武當掌門人誌道恒握手言歡,仍歸於好?便是不願握手言歡,不妨把話說明,兩家從此不和不仇,永不相擾,你意如何?”

大力黃能生就剛愎自負,還帶些陰險狡狠,本就毫無道義的觀念和正當的理智,尤以武當派殺死了羅炳南、馬葵伍二人,傷殘了黃壬翁、江己蘭、戊空頭陀和神鉤等三四個徒子徒孫,自己卻除了燒去誌家一處房屋之外,一點也不曾損傷了他們毫發,哪肯憑了老頭子倚老賣老幾句廢話,便自善罷甘休?況且紅孩兒和黃壬翁又正是這老東西動手殺傷的,他本身便是個凶手,如何有臉來做和事佬?大力黃能想到這裏,一股無名火立刻冒穿天靈蓋,不由得用手戟指,向著白衣秀士厲聲喝道:“我知道你是一個精通劍術的人,我們武道中專憑技擊,不是你的敵手。但是你如夠上一個前輩英雄,就該退在一旁,由我們兩派各憑本門真實本領,分個高下。不要仗著你會劍術,竟想借此恫嚇要挾,想我遞降表,可知我雖不會劍術,也寧可引頸受你的寶劍,流血五步之內,絕不皺眉!如想我與飛天神龍解消前怨,卻也不難,隻須他償還我兩條人命、四個負傷的徒弟,我便立時就走。”

白衣秀士尚待回答,身後早惱了獨臂金剛勝超,一聲狂喊,從洞內飛身躍到大力黃能麵前,也不再開口,拉開門戶,一拳使了個黑虎透心,就向大力黃能前胸打去。大力黃能見來人赤手,也就未將背上插著的那一對“鋼鋒鐵葉玉鉤斜”摘下來,謹將兩臂一揮,將敵人接住。

再說飛天神龍箭傷雖愈,元氣未複,遵白衣秀士之囑,無論如何不可露麵迎敵。此時勝超一出,邱乙揆也不得不出,早有紫煞神柳桑敵住。大力黃能和柳桑在朦朧月色下細一辨認來者,並非飛天神龍,仍是那天在三官廟被自己擒住的這兩個羽黨。

柳桑不由大叫起來道:“好呀,殺來殺去,仍是這一對廢料,敗軍之將,還敢再來送死!”

邱、勝二人聞言大怒,四個人立刻作對兒拚起命來。旁邊胡曾一見柳桑等動手,越發要在大力黃能麵前顯顯身手,當即向白衣秀士喝道:“你們休得倚老賣老,我飛燕胡四太爺就不容你們如此張狂!”一言甫畢,立將劍光放出,向白衣秀士飛來。

旁邊的湯尹師不等白衣秀士還招,早將先前收起的劍光,“嗖”的聲直指來劍,兩劍敵個正著。

白衣秀士見湯尹師已經出手,就不再還手,退過一旁,向胡曾說道:“你不是大南洲白了翁的高徒嗎?我勸你趕快回去,你師父目前正有一件不了之事需要你們這些人哩。”

胡曾一麵應敵,一麵怒氣衝衝地答道:“放你的屁!我師父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說你也不配知道我師父的事。”

白衣秀士聞言倒還無什麼表示,湯尹師見此人狂傲,不可理喻,而且出口傷人,早已發怒,立刻加緊運用玄功,那柄劍就如矯矢遊龍一般,盡向來劍一陣騰挪刺擊。胡曾不免手忙腳亂起來,他的劍光漸漸有些招架不住,一轉眼間,早被湯尹師的劍光困住,兀自左右衝突不出。

白衣秀士一看胡曾已在危急,不願結怨於白了翁,便對湯尹師說道:“師弟,我們與白了翁素無恩怨,不必太難為他。”同時又向胡曾喚道,“我們與你師徒素無恩怨,快快回去告訴你師父,就說東萊白衣秀士勸他不要再替崆峒派助陣,與武當派做仇,好好謹守大南洲,能夠保得自身平安,便是最大幸事。話已說完,師弟放他去吧。”一語甫畢,隻聽“錚”的一聲,那道藍色劍光,倏地一暗,立刻成了兩道短短的殘光,向山坡下落去。

原來,湯尹師早已一劍將胡曾的劍身削成兩截,這柄劍就算完了。胡曾一見自己的劍被敵人削斷,卻同時反將劍光收回。雖明知敵人不肯要自己的性命,故意斷劍相嚇,但並不感動,反增羞怒,立即喝了一聲“好”,說道:“三年之後,再和你們算賬!”他也無顏再向大力黃能告別,也來不及等柳桑同行,當即連跳帶蹦,一陣飛躍,好在並無人去追趕,他竟平平安安逃出山口。

大力黃能等四人相鬥得正酣,胡劍秋忽見自己倚為長城的胡曾,卻已劍斷人逃,心中自是格外驚恐,就連紫煞神臉上也無光彩。他們這一分神,手底下當然差了好些,雖不至敗在邱、勝二人之手,但也知道斷難取勝,也就無心戀戰。大力黃能尤為機智,心想:“不如乘這兩個使劍的不曾出手,我們先走吧。”主意拿定,和紫煞神遞了一個暗號,雙雙虛砍一下,一同跳出圈子,大力黃能說了句:“暫時留著你們的首級,有了機會再取吧。”二人頭也不回地雙雙逃去。勝超還要追趕,早被白衣秀士止住,於是大家一同回進洞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