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神龍歎道:“愚兄無德無才,才至開罪崆峒,不是孔老前輩相救,早死毒弩之下!不想又累著二位師弟,又蒙老前輩二次相救,以後我武當一宗,真是全出老前輩所賜了!”說罷三人重又叩謝。
白衣秀士才又將今晚夜入三官廟,探得大力黃能又向南海豔魔島借來敵黨兩名,並擅劍術之事說了一遍。
飛天神龍等聽了,俱覺事情越鬧越大,可是真不知那豔魔島是怎樣一個地方,又是怎麼一些人物。
白衣秀士微笑道:“豔魔島在南海濱南荒僻海上,那裏聞說分四洲一堰五個部分,島中係奉蠻女為首。至於四洲一堰,是何人為首,都是哪一路的人物,我也不甚清楚,須要等我一位同門師弟到此,方能知其詳細。因我那師弟專一在海外雲遊,識人頗多,時常遨遊海上,不甚滯跡中原,所以中原人反不知道他了。”
飛天神龍等聽了,知道又是一位異人,有心要想結識,忙問道:“不知老前輩這位令同門貴姓高名,何時可到中原?能否拜求賜見?”
白衣秀士微笑道:“我那師弟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本姓湯,單名一個迪字,別號尹師,人稱為白鶴仙湯尹師,又呼他為白鶴九郎君。因他年才二十四歲,就有莫大能為坐下一騎白鶴,尤其神駿。那隻白鶴也有個徽號,叫作衝霄白,又名夜明珠,因為牠一對神目,十分精神,夜間在半空中飛翔,就像一對紅燈似的,見者無不稱奇。”
飛天神龍等聽了,越加敬慕,隻不便尋根究底,勝超卻忍不住問道:“不知這位湯九郎君的師父是哪一位高明人呢?”
飛天神龍等見他問的鶻突,正要拿眼色去止住他,白衣秀士卻已笑答道:“他的師父,就是我的師父,和你們講了,怕也不知道,幾時見你們令師叔祖時,自然一問便知了。”
勝超想不到會碰了個橡皮釘子,隻得唯唯答應。
不言他師兄弟三人暫時留居洞內,仍要掉回頭再交代煉魂穀中的紅線娘和神鉤呂衝霄。一個中了單掌攝魂,一個中了啞穴,都躺在洞內,不能轉動,也不知經過多少時間,趙甲叟事畢回轉煉魂穀,進洞一看,敵人早無蹤影,倒是自己的徒弟和師妹紅線娘二人,均已受傷倒地,心下大驚。這時已在次日清晨,洞內借著日光一看,見紅線娘雙目圓睜,一語不發,問她也不言語,再看周身並無傷痕,知是中了啞穴,忙用手掌在紅線娘左背離肋三寸地方拍一掌,紅線娘立時“格”的聲吐出一口黏痰,然後才“哎呀”一聲,喊出口來,可是身體依然無力坐起。
趙甲叟見紅線娘已醒,也無暇詳問,忙不迭跑到神鉤身旁一看,見他麵如金紙,氣若遊絲,渾身一看,也看不出傷痕何在,忙柔聲問道:“你被賊人傷在何處?”
神鉤此時氣焰頓盡,隻皺著眉,苦著臉,指指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偏偏趙甲叟想將他扶起睡到榻上去,哪知神鉤剛剛將上半身坐起,喉間“格嘟”一聲,早就一口連一口的鮮血吐將出來,一個頭昏,就坐不住,仍倒在地下。
趙甲叟正在手忙腳亂,麵對兩個受傷的人,不知怎麼安撫才好,忽聽從洞口走進幾個人來,回臉一看,正是師父大力黃能和大南洲請來的兩位遠客,忙起身迎道:“這是哪裏說起?敵人又被逃走,反又傷了兩個自己人,如何是好?”
大力黃能一聞趙甲叟之言,忙湊近二人一看,皺著眉向紫煞神和飛燕胡曾說道:“看不出來敵人如此厲害,竟能自斷繩索,傷了看守人,竟自逃去。”
一句話尚未說完,那邊紅線娘高叫師父道:“不是賊人自己逃走,又是一個著白衣的老人到此救去的。”接著又將白衣秀士如何斬斷繩索,救起敵人,和自己與神鉤如何受傷經過,說了一遍。
大力黃能走到神鉤麵前,問他傷在何處,及至解開胸前衣服一看,正對胸部有一塊青紫色巴掌大的手印。大力黃能吃了一驚,認得這是被武當派獨門秘傳單掌攝魂所傷,隻是不懂得他的治法,隻好取了些本門中高明的治傷藥,給神鉤服了下去,叫他暫時即在洞內由趙甲叟派人在此療養。又囑咐不過百天,不能用力,否則不但前功盡棄,而且內傷震裂性命難保。
大力黃能這樣對趙甲叟等講的時候,飛燕胡曾卻望著那一堆被飛劍砍斷的繩索,微笑不語。那一種倨傲的氣派,大力黃能看了也不順眼,心中不悅,就故意向他問道:“胡師兄,您看來人是何等人物?”
胡曾帶著一種不屑的口吻說道:“這還用問嗎?不過是練過幾天劍的人,跑到您這兒來逞能來了。也就是因你們隻會武術,不懂劍術,才吃他這種虧。如果到了我們大南洲,像這些玩意兒,誰也不拿他放在心上。”
大力黃能聽他出言無忌,心中越不高興,也就說道:“可惜昨晚胡師兄不在這裏,要不然,非叫那個使劍弄鬼的家夥丟個大人不可。”
胡曾還當大力黃能真的捧他,得意洋洋地道:“那還用提嗎?”
大力黃能見他越發張狂,忍不住說道:“既是此人不經胡兄一擊,胡兄可能知他藏身的地方麼?人家找上門來幾次了,我們也找人家一次呀。”
胡曾一聽,心想這上哪兒去找呢?隻是口中不便說出,隻順口道:“那個容易,等他下次再來,我非跟蹤到他巢穴裏看看不可。”
大力黃能微微一笑,也不再理他,又囑咐了趙甲叟和紅線娘幾句,仍陪同柳、胡二人暫回三官廟配殿。
大力黃能賦性褊急好勝,兩次都被敵人將仇人救去,還傷了三個門徒,死了一個門徒,心中痛恨到十分,恨不能立時找到這些對頭,與他做個了斷,所以力懇柳、胡二人,仍在深坑附近四處尋訪,非要訪著仇人不可。
飛天神龍與邱、勝等三人自被白衣秀士救回洞府以後,因白衣秀士說飛天神龍中毒甚深,勸他多休養些時日,並又說:“不久師弟湯九郎要來,將來你們還有一段緣法。師弟也還需你們三位的協助,所以不如在此屈留幾日,等他來了,好替你們介紹。”
三人自是願意,就在洞內住了下來。他洞內隻一小童,名喚苗兒,年才十二三歲。看他步履如飛,分明也是一個好身手,但他自說是山下村童,從小由白衣秀士領來,名雖師徒,卻並未教他武技,隻不過是靜坐練氣而已。這苗兒就在洞內服侍眾人,倒也伶俐解事洞中光陰過得很快,早已過了七八天。
這一日清晨,天甫黎明,紅日尚未出山,飛天神龍忽自夢中醒轉,正想起身,忽聽外洞有人低語之聲,留神一聽,乃是白衣秀士和另一個人正在說話。他知道白衣秀士洞內素無來客,莫非來者就是湯迪嗎?飛天神龍急於想會湯迪,忙匆匆起身,喚醒邱、勝。
三人盥漱甫畢,就見苗兒笑嘻嘻進來說道:“夜來湯九師叔到了,此刻我師父請你們三位到前麵去呢。”三人聞言,自是高興,忙整了整衣冠,隨了苗兒,走將出來。
隻見外麵石案旁分坐二人,一個白衣老者,正是孔蓮;下首一個少年,麵如冠玉,體甚修長,穿一件淺藍底子銀白鑲邊的綢衫,頭上烏雲般的墨發,梳了一個似髻非髻的鬆兒越顯得皓齒明眸,長眉粉頰,不但生得漂亮,簡直和美女一樣的豔麗,在男子中真還少見。
白衣秀士見他們走出,並不起身,隻向少年一指說道:“這三位就是昨晚所說羅老哥的高徒。”又單指著飛天神龍道,“這位誌賢契,現是武當掌門人,在武當派中,正是一位佼佼者。”回頭又向三人說道:“他就是我師弟湯尹師。”
三人聞言,一齊向前拜見,因為白衣秀士是雲溪上人的朋友,自不得不以師禮見之。
哪知少年哈哈一笑,立起身來,一把攔住三人說道:“湯某年輕,怎當得三位老英雄的大禮?我們彼此一見如故,不必俗套,俱以客禮相見吧。”說罷,立向三人一拱手,轉身讓坐。
飛天神龍等看他舉止安詳活潑,言語清朗,別具令人折服心儀的地方,不禁唯唯然生了敬愛之意。
白衣秀士也在旁說道:“大家不必鬧虛套子,還是坐下談話吧。”
三人紛紛告坐,圍了石案,大家就談到當前的問題。這問題乃是方才湯尹師對白衣秀士所說的一個奇特問題。因為白衣秀士聽了之後,覺得又與飛天神龍一幹人有相當關係,所以又將飛天神龍等師兄弟請了出來,五個人共同商討這個問題。下麵就是白衣秀士轉述湯尹師方才對他講的一篇話。
他說,湯尹師在東海鼇島上遇見一群左道的劍客,像似正在紛紛商議什麼事情。湯尹師一時好奇心起,就隱身在岩石深處,窺聽他們的說話,才知道這些都是南海豔魔島屬下大小南洲和東西蟾洲的人物。因為近年豔魔島上出了一個女魔王,肋生肉翅,渾身刀劍不入,異常強橫,常要強迫各洲洲主臣服於她。那些洲主甚不甘服,又恐那女魔王力強勢眾不可輕犯,所以就由大南洲洲主白了翁與小南洲洲主裘潞商定,要集合四洲一堰全島之力除去這女魔頭。
湯尹師年輕好事,當時聽了這一番話,分明事不幹己,卻一心要上南海走上一趟,想見識見識這位女魔頭,究是怎樣一個人物,有多大的本領?他於是想去找那個豔魔島。幸而湯尹師曾受異人之傳,不但精通劍術,更豢有靈鶴一頭,全身潔白,配上一對赤睛,身材較常鶴大上一倍有餘。這是湯尹師一匹坐騎,每逢遠行或是趕急程時,就跨上鶴背,衝霄而起,比自己禦劍淩風更為快速省事。此番要遠渡重洋,自然駕輕就熟,騎了靈鶴,從東海鼇山直飛南海。但南海位於廣東之南,海麵寬廣,而且島嶼縱橫,星羅棋布,正不知哪一個島是豔魔島,更不知哪一個地方是大小南洲。可笑他騎在鶴背上,在南海上空翱翔了大半日,也看不出應當從哪一個島上下去,轉磨似的轉了許久,依舊不得要領,看看天將日暮,終不能在半空中飛上一夜,他就向下麵擇了一處林木最盛、麵積最廣的島上飛將下去。白鶴真解人意,緩緩地飛到一座小山頂上站住。
湯尹師下得白鶴,見是一座翠竹千章,中無集樹的小礬頭,順著礬頭向西麵行去,漸漸地向下斜著一帶山坡,兩邊綠茵如褥,中間嵌著一條白石小道,雖然曲折,卻極平整,仿佛人家花園裏的甬道一般,絕不似山野道路,轉過山坡,陡然從山腳邊豎著一方大岩石那石形狀甚為奇特,乃是寬有四五丈,高約百餘尺的一片整石,像牌坊似的立在山角上,尤奇的石上滿布一片青苔,其碧如翠,細看從石根下長出一本老藤,盤旋曲折,一直爬到石頂,藤上翠葉紛披,猩紅點點,開著一片比羅漢鬆還大的朱紅色花朵兒。就這一方大岩石,翠葉紅花,青苔赭土,那色彩別提多麼美麗哩,就是畫也畫不出來,真好像特製的一扇石屏風。
湯尹師正自看得出神,忽見岩石後麵,人影一閃,倏地露出半個小孩身形,和半張小臉兒,像是藏在石後看人的意思。湯尹師見有小孩,知道這是一所山村,便一手挽定白鶴頭上的彩絨,一麵緩緩向石後走去,口內還和聲喚道:“前麵有人嗎?問路的來了。”
哪知剛剛轉過石屏,見一個年約五六歲的小孩,身著一件大紅短棉襖,穿條淡綠色開襠褲兒,係著腿帶子,兩雙褲管就如氣球似的鼓得頂圓頂肥。小孩兒頭上梳了兩支小辮兒大紅把根紮得筆直,胸前還套著一副金項圈,正中掛了一隻金鎖片,再看麵貌,真個眉疏目朗,小臉蛋兒紅裏透白,又肥又嫩,好一個粉妝玉琢的胖娃娃,心中正在誇愛,剛剛張口叫得一聲“小弟弟”,隻見那小娃看著自己,嬉著小嘴“咦”了一聲,立即回頭就跑。
湯尹師恐怕山路不平,小娃娃要摔著,剛又叫得一聲“當心,別摔著”,哪知一個摔字還不曾說完,小娃早從石屏旁的平地上聳身跳上前邊一座亂石坡上。湯尹師一看那座石坡,離地倒有二三丈高,不料小娃和跨門檻似的蹦了上去,毫不費力,不覺失口叫出一聲“奇怪”,他一語未了,再瞧小娃早已連蹦帶跳,一陣飛躍,從石坡轉過一座小礬頭,又從小礬頭越過一條丈餘寬的山澗,紅衣裳影影綽綽的,早又過了一重嶺脊,在斜照中消失了他那個綽約的小影。
湯尹師早看得毛骨悚然,說不出話來,心想:自己小時稟賦雖異,這樣小的時候,也還趕不上這個娃子,究竟他是什麼人家的孩子?他家大人不用說,更是了不起的人物。今天既給我碰上,倒不能不見識見識這一家老小了。
他打定了主意,也照著方才小娃兒去的那條道上跟了下去,果然越過山澗,翻過嶺脊,卻是一片大平原,一眼望去,是一方五六十畝地寬廣的平原,原上良田竹木,儼然村舍,但是寂無一人,更不知小娃跑到哪裏去了。
湯尹師順著阡陌,緩緩行去,正想到前麵有房舍的地方去問訊一下,忽聽身後有一個蒼老的口音問道:“客人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湯尹師站定了,回身一看,見十步以外立定一位白須白發的老者,長袍布鞋,像個村學究模樣,當即向前施了半禮,即問道:“在下擬去南海訪友,失道經此,不知貴處是何地名?”
老人聞言,對他端詳了一會,又向他身旁的白鶴看了一眼,先不答話,卻摻著土音自言自語地說道:“準又是阿玉這孩子淘氣,才將生人引進來的。”
湯尹師依稀懂得他的粵南語音,忙應道:“正是呢,方才那個小娃兒太好了,想必是令孫吧?”
這時,湯尹師已經行近老人,暮色中見老人麵貌雖無甚奇特之處,卻是虎頭燕頷,濃眉暴眼,相貌頗為粗野。尤其一對鸛眼,炯炯發光,露出凶猛之色,不像個平常善良的莊稼人,心中不由有些怙惙。
老人聽了湯尹師之言,劈口問道:“你是追他來的吧?”湯尹師被他一語道破,一時倒說不出話來,就在這略一遲鈍的當兒,老人哈哈地又說道,“你這麼大的人,追一個小孩子幹什麼?”
湯尹師見老人一臉尋事的神氣,心中好笑,仍是笑嘻嘻地答道:“我倒不是有心追趕小孩子,因為迷了道,打算找人問一問路徑。”
老人聞說不是追趕小孩,臉色似乎轉和了些,便問道:“你要打聽哪條路呢?”
湯尹師順口說道:“我是打聽豔魔島怎麼走法。”
老人聽說豔魔島三個字,立即換了一副笑容說道:“你老到豔魔島訪哪一位呀?”
湯尹師何等機靈,一見老人聽了豔魔島三字,立刻換了一副麵貌,倒不如索性哄他一哄,隨想隨答道:“我與島內主人是好朋友,特來探訪她的。”
老人聞言,更加恭敬,忙讓道:“今天轉眼就黑下來了,已來不及進島,如不嫌簡慢,請到舍下安歇一夜,明天派人送你老進島如何?”
湯尹師見老人這種前倨後恭的情形,知道必有原因,正好借此探聽,就也笑謝道:“那是再好沒有,隻是打攪你府上,心中不安哩。”
老人此刻,早變了一個和藹麵孔,連說不要客氣,竟自在前帶路。湯尹師隨著他走過一條田溝,再轉過一帶樹林,迎麵就有一道極細的清溪,上麵橫著一條板橋。二人行過板橋,向左一轉,又是一道短短竹籬,籬上滿覆了藤蔓細花,紫的白的,十分茂密,再一看籬邊門首,站著一個小娃兒,正是方才跳過山來的那個孩子。那孩子一見老人,口喊爺爺立即跑了過來,一把抱住老人的雙膝,一雙小眼睛卻烏溜溜地望著湯尹師。
老人正著麵色說道:“阿玉,不許鬧,快去對你媽說,有遠客來了。家裏有現成吃的喝的,先端出點來。”
阿玉聽罷,應了一聲,又向湯尹師笑了一笑,回身跑進籬內。老人也引了尹師走入,見一所茅蓋的屋子,十分整潔,茅屋旁有兩棵合抱不來的大樟樹,枝繁葉茂,遮得滿院綠沉沉,更見清雅。進了茅屋,原來這是第一進,走到後麵院內,老人才讓客入屋。尹師就將靈鶴留在院中樹下,隨了老人進屋一看,此房雖是茅屋,卻建得甚為高大,一排五間,居然窗明幾淨,家具都是竹木自製,古樸可愛,心想這模樣不像是莊家農戶,也不知主人是做什麼的?
二人落坐之後,還不等尹師請教,老人早先報名道:“客人諒來不知我們這裏是什麼地方。此地名叫三道峽,屬豔魔島大南洲所管。老漢姓柳名權,原是廣東瓊州府人,四五十年前到了此地,就在三道峽落了戶,生有一子名柳桑,乃大南洲洲主白了翁白老師的門徒,現時總在白老師那邊伺候師父。方才那個小娃阿玉,那是我一個孫兒,天生爬山越嶺不用練功。我夫妻老年得孫,格外嬌慣了些,真叫客人笑話。”
尹師這才明白,自己已經到了豔魔島區域以內,正想探聽大南洲和豔魔島的關係,老人先已動問尹師姓名及訪問豔魔島的情形。尹師略一沉吟,就信口說道:“在下姓湯無字人稱九郎,因與豔魔島主平江豔綠有些友誼,特地到此拜訪的。”
老人一聽是平江豔綠的朋友,立刻現出驚喜景慕之容,重又起身恭恭敬敬地說道:“恕老漢不識尊容,原來是島主的貴友!今日寵臨寒舍,真正難得。”
尹師心中好笑,便想借此探一探在鼇島所聞的四洲一堰要與豔魔島主為難之事,忙一麵笑謝,一麵故意說道:“在下此番一來訪友,二來還因別有所聞,放心不下,才就到此地來的,這件事不知老人家也有所聞否?”
老人聞言,似乎微現驚疑之色,忙問道:“哪一件事呢?”
尹師微笑道:“在下在東海,聽說此地四洲一堰,有和豔魔島主為難之意,不知老人家得知此事真假如何?”
哪知尹師話才說完,老人臉色早已驚得雪白,戰戰兢兢的,遲疑了好半晌,才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道:“論理呢,我不應批評我們白老師,但是這件事如果不幸做出來,正不知要遭多大的禍事呢!”
尹師一聽他的話鋒,似乎很知底細,便用話套問道:“有什麼禍事呢?”
老人正要開口,後麵早又走出一個婦人,看去三十上下,手裏托了一大盤酒菜蒸食之類,放在旁屋桌上,阿玉也跟了出來,老人就向尹師說道:“這是桑兒媳婦王氏,鄉間人不懂禮貌,客人休得見笑。”
尹師也客氣了兩句,老人便相邀入坐,二人對飲,旁邊隻阿玉陪著。尹師急於想打聽那件火並的事,一麵飲酒,一麵又接著問將起來。
老人對阿玉看一眼,先不答理尹師,卻抓了許多糖食果子,遞與阿玉,叫他後麵玩耍去,待遣開了阿玉,才又悠悠地歎上一口氣,皺眉說道:“這事說來話長。豔魔島原名瓊南島,又叫安東島,因它正在安南之東。自從島上出了這位天神般的平江島主,她自幼渾身刀槍不入,肋下生有肉翅,飛行數千裏,片刻即到。至於武功劍術,更不用提。她有這般人所不能的本領,自然她要做一島之主。過去島上也有許多有本領的人不服,和她鬧翻了,還等不到她親自動手,隻放出了兩隻豢養的人猿,立刻就將那些人打了個落花流水。也有偷偷去行刺她的,都是隻有去的,沒有回的,也不知人家用什麼本領給對付了事,這才全島畏服,奉她為主,一轉眼已有八年。今年她才二十歲,那時節還隻是十二三歲的一個女孩子,已經全島無敵,如今還有誰能勝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