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回 兩個神秘女子
飛天神龍在那一晚間,發見大批敵人前來襲擊,自己雖仗著一身出奇的武功,但是他是久闖江湖,深知崆峒派老掌教悟真禪師和他徒弟大力黃能的本領的。悟真禪師身懷絕技,卻從不出手,好在江湖上一聞大名,誰也不敢去以卵敵石。至於大力黃能,論到江湖上的輩份,恰與飛天神龍同輩,所以飛天神龍深知他是個棘手的人物。今晚他們既是師徒十人傾全力來鬥,自己孤掌難鳴,已處於必敗之勢。雖有精一兄妹,畢竟年輕,哪能敵得住這一班江湖豪客?不過自己也是武當派的掌門人,為門戶計,也不能示弱,所以決心與這班人拚個死活。他心中懸念的就是精一兄妹,不但不能幫著自己,反倒添了個累贅。及至敵人一到,分左右前後,一齊來攻,已覺無法再顧精一兄妹。大力黃能豈不知道飛天神龍的厲害,所以自己出馬,專門應付飛天神龍。餘下眾門徒,除了前後搜索而外,都在一旁助陣,準備到必要時一齊群打飛天神龍,也好將他擒住報仇。
但任憑大力黃能厲害,一到對麵屋上,飛天神龍早已覺出,立即滅燈相待。大力黃能也不肯作那鼠竊的行徑,當時縱身下地,向屋內高聲說道:“崆峒派掌門人胡劍秋在此候教,請武當派掌門人誌老英雄出來賜招吧。”
一言未了,飛天神龍早就同風葉般躥了出來。一看庭院正中站定大力黃能,黑影中看不真切服裝、麵貌,隻覺得是一個中等身材的老者,麵部無須,站在那裏,正如淵停嶽峙一般,異常靜穆,看去似乎未握兵刃,再看兩邊,雁翅式分站了六個武裝漢子和一位婦女。
飛天神龍不慌不忙,向著大力黃能欠身抱拳答道:“胡老英雄駕到,乞恕未及遠迎。”
大力黃能也一抱拳,冷冷說道:“我師徒來意,打量老英雄早已明白。在下身為人師,實難坐視門徒們任人宰割,故而親到台前領教。”
飛天神龍正想訴說當年無意結仇的話,誰知大力黃能用手一擺,傲然止住道:“事已到此,多言無益,就請發招吧。”
飛天神龍一見他那種倨傲的狂態,不由心中發火,冷笑道:“很好!本身是主,不便占先,就請賜教吧。”
一語甫畢,大力黃能也不發言,隻一個錯步,倏地向後退去六尺。隨著這一退,說得一聲“請”,早已人到拳到,向飛天神龍當胸一掌劈來。飛天神龍識得他這一掌“獨劈泰華”的功力,萬萬不能挨上一絲邊兒,忙側身避過,正想還招,不料大力黃能出手快捷,那第二手“雲裏擒龍”也就接連發出。這一手卻是張開鋼剪般的五指,倏地向飛天神龍左肩頭抓來,飛天神龍又一矮身躲過這一爪。誰知大力黃能果然了得,他這一手“雲裏擒龍”向來是百發百中,從不容人閃躲的,因為他這一爪之後,緊接著還有第二招的緣故。此刻飛天神龍一矮身,以為已經躲過,卻不料大力黃能喝聲“著”,那隻鋼爪般的五指,早就趁著敵人矮身之勢,重新展開,仍望敵人的左肩直壓下來。
飛天神龍識得他這一掌下壓,名為“單掌壓奇峰”,純用內家氣功,當之者不必被他掌指所觸,隻須夠上掌風的力量,立即可以筋折骨糜,不由心內一驚。隨著大力黃能的掌風向下壓的當兒,飛天神龍矮著身軀,向斜刺裏用力這一躥,平著身體,和鳥兒似的飛出了掌風範圍以外,不但旁觀的趙甲叟這一幹同門暗暗叫聲“名不虛傳”,便是大力黃能也自歎服,不愧名下無虛,隨即喊出一個“好”字。在他這個好字尚未住口,飛天神龍早已怒發衝冠地猛撲過來,一擺左右手,雙掌齊起,名為“雙掌踏天門”,左掌高,右掌低,一齊向大力黃能的麵部、胸部兩處擊到。大力黃能一閃身,一扭頭,躲過了這一招,當即斜跨步,踏入敵人左側,橫擊敵人腰肋之間。飛天神龍運用氣功,將一股罡氣全注入了左臂,隨著來掌這一揮,隻聽“啪”的一聲,二人臂腕相擊,功力悉敵,竟發出如擊敗革的聲音。
這一下,大力黃能知道飛天神龍的功候,絕非自己所能取勝,心一橫,隻好將江湖上不體麵的群打使出來了。於是一邊還招,一邊回頭向眾門徒一遞暗號,立見獨角獸趙甲叟、水上飄風章乙山、神拳將王丁木、六指頭陀戊空、紅線娘江己蘭、鎮關東季辛譜六人,各掣手中兵刃,紛紛上前圍攻。
飛天神龍一見他們這種以眾淩寡的圍攻舉動,不由起了輕蔑之心,隨即哈哈大笑道:“來得好,這也顯得你崆峒派的門風!”
一句話說得大力黃能臉上通紅,但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而且自知如果不是群打,真未必能報得了前仇,沒奈何隻好裝不聽見,師徒七人倚恃眾勢,大家亮兵刃一擁而上。
可是飛天神龍和大力黃能一上手用的是拳腳,此刻眾人一亮兵器,飛天神龍也不得不遞兵器了。當即一撤身,躍出眾圍,低頭背手從肩頭拔出那柄“秋鐔劍”。劍鋒出鞘,迎著星光,光閃閃正如一泓秋水,耀人眼目;再一施展,但見光芒四射,亞似銀蛇飛舞,隨著飛天神龍的身法,兔起鵲落。七人的兵器雖然一齊奔起,卻顯得暗淡無光了。
大力黃能見他也亮了兵刃,一望而知是一口寶劍,忙遞了一個暗號給眾門徒,叫他們小心在意,自己一擺手中雙戟,直向飛天神龍迎頭擊去。飛天神龍知道大力黃能的雙戟非比等閑,他年輕時節生得白皙,又憑著一雙短戟橫行西北幾省,人都稱他為雙戟賽溫侯胡劍秋。呂布使的是長戟,所謂方天畫戟;他卻是一對短戟,故稱為雙戟賽溫侯。當時胡、誌二位掌門人一搭上手,直殺了個月黑無光。看看戟非劍敵,胡劍秋便大喝一聲,眾門徒一齊擁上,將飛天神龍困在垓心。飛天神龍毫不懼怯,將一柄秋鐔劍施展開來,真和電光球一般,渾身上下找不出絲毫空隙,這七個人一時也奈何不了他。
大力黃能一麵進攻,一麵心中暗打主意。那六個門徒也知秋鐔劍的厲害,處處留神,再也不敢去磕碰劍鋒,所以飛天神龍打算乘機削去他們一二件兵刃,也頗困難。鬥了半日,無非是一場混戰。飛天神龍總不見精一兄妹出現,心中甚是驚疑,心下未免分了點神。大力黃能的雙戟得了機會,便將左手戟蕩開秋鐔劍,右手戟直遞到敵人前胸。飛天神龍見劍被格開,前胸門戶洞開,四麵六件兵器又都圍得風雨不透,就使了個絕招,側著身,一塌腰一低頭,整個身軀幾乎和地麵貼到一處。就在此一刹那間,橫掃手中劍,向著圍攻的某一麵下三路直掃過去。首當其衝的正是神拳將王丁木和紅線娘江己蘭二人,其次便是六指頭陀戊空。
飛天神龍今天也是真急了,將三十餘年的真功實力全使了出來。他從四十歲以後和人交手,從不肯下絕手殺傷人家,如此已經十餘年了。今天的情形顯然不同,七個人圍攻一個,這七個人又都是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物,如再不施展絕技,無異是束手待斃,所以他不顧一切,才使出這一手“秋風掃落葉”的招數。
要說這手“秋風掃落葉”,在拳術中卻分兩種使法,一種用在拳擊,一種用在兵刃。拳擊中的掃法是用在腿上,兵刃中的掃法卻借著兵器的力量,自然格外厲害。因為這一招使出去,總在被圍的時候,所以用的得法,可以使敵人多數受傷。飛天神龍此時一挫身,蕩開手中劍,向王、江及戊空等三人立處掃去。說時遲,那時快,其捷無比,竟不容人閃避,尤其那個六指頭陀,雙目已殘,交手時全憑聽覺,居然也能夾在一群人內,向敵人進招還招,功夫正自不弱,如今這一劍掃過來,卻吃虧了在下三路,聽覺上未免打了折扣,所以直到飛天神龍的劍風已經臨近腳踝,他才覺著,忙想躍身趨避。飛天神龍已經拚了命的,何等快速,哪容你避得!隻聽劍鋒過處,六指頭陀“哎呀”一聲,早是腳踝上中了一劍,立時栽倒地上,變成刖足的孫武子了。
劍鋒指到的第二人便是王丁木。此人也是大力黃能門下一個健者,慣使一柄日月金鎖連環鐺。雖是長兵刃,卻能臨時將它折成兩節,分左右手舞動。左手變成短柄的鐺形兵器,除首端仍是一個月牙鐺外,月牙下邊兩麵盡是鋸齒利刃,可以砍殺鋸銼;右手是折下來的後半節,二器中間係以金環,環解,兵器立分。這後半節的前端是一截四五寸長的槍尖,也就是連成一器時插入前半節的銷子,上有彈簧暗扣,要分折時,隻須右手食指在柄上一按,彈簧一鬆,插銷立可拔出。其全身純係一根鐵杆,不過在槍尖後部又生出兩個相反斜伸的吳鉤,向前的幫助槍尖作刺搏之用,向後的純為鉤紮之用。這是一件相當奇異的兵器,可長可短。它那鉤紮、刺、砍、劈、絞、迎、送,如運用適宜,無不得心應手。
王丁木在此鐺上化有二十年的功夫。他因為今夜多人圍攻,長器轉動不便,不如改用短鐺和鐵鉤,將一鐺分為二器,分執左右手,正和撥風似的向敵人攻去,驟見敵人一矮身,整個身軀貼伏在地,一時不解他使何招式,正想舉左手鐺向下砍去,不料敵人如一溜煙似的直向腳邊滾來。第一個到了六指頭陀跟前,分明聽得頭陀慘嚎一聲,知道不好,自己想躲,已萬來不及,忙垂右手鋼鉤向地麵上一立,想擋住來劍,哪知“咯嚓”一聲,鋼鉤齊根削斷,劍鋒早又橫掃過來。忙不迭退步,又聽“唰”的一響,自己腰間直垂下來的絲絛和大腳褲管一齊被劍劃斷,小腿迎麵骨上好像針紮般的一陣刺疼,知道是劍風過處波及皮肉,不由暗說一句“好險”,他這一念之間,時間本極短促,敵人劍鋒早又掉到左邊的江己蘭腳下。
幸而江己蘭站得較遠,先見六指頭陀刖足而仆,再見王丁木的鋼鉤和絲絛都成了斷尾之物,早就防備。敵人劍鋒掃到,江己蘭知道利劍不可力敵,怕折了自己兵器,也顧不得敵人逃走,隻好一個箭步,讓開重圍的一角,一縱身,橫躍出七八尺遠,才算躲過這一劍。可是江己蘭武功既比一班同門精純,心思尤為詭譎,當聳身躍躲之際,立即打了一個壞主意。
她一經躍出圈子去,竟不再回來,反倒高聲向大力黃能喊了聲:“師父,此處無須多人,徒兒且到外麵找一找兩個小的去。”說完了一擰身,便跑出老遠。
這裏眾人見她走了,敵我雙方都不再去注意她的行動,唯有飛天神龍一聞她要找精一兄妹,不由心中多了一層顧慮,但是自己撥不開身去保護他們,也隻好罷了。
這時,人群中除了受傷倒地的瞎和尚和退出戰場的紅線娘以外,尚有師徒五人。當時趙甲叟和章乙山已將六指頭陀乘空抬出圈外,飛天神龍也無意再去傷害他們。因為七人中去了四人,一時形勢大鬆,他一看時機不再,立刻向季辛譜麵前飛劍直掃過去,逼得季辛譜連連倒退,三個人丁字式圍陣中便露出一角空隙來。飛天神龍正想借勢破圍而出,不料趙、章二人處置好了六指頭陀,重又殺將入來。他見時機迫切,未免心慌,忙向衝入來的趙甲叟虛劈一劍。趙甲叟剛一縱身避過,飛天神龍立即從這一個隙縫中,二次打算突圍而出。
誰知剛剛躍出圈子,腳未站穩,忽從黑暗處飛來一物,正奔自己咽喉。因為萬想不到在對麵五人而外,憑空更會飛出暗器來,確是出乎意外,不但已躲不過去,就是用劍去擋,也來不及了,隻得盡力一扭脖項,整個上身便橫斜過來。當時雖然閃過咽喉,身體一側,左肩向下,右肩向上,位置未免高了一些,就覺右肩窩內“噗哧”一聲響,早已中了暗器,當時一陣劇痛,還不知道中的是什麼東西。幸而功夫真好,雖中了暗器襲擊,依然一縱身,平跳出兩丈多遠,隨接著一路縱跳騰躍,立刻跳上花牆,順了屋脊,一溜煙似的直奔後麵竹園而去。
飛天神龍負傷敗走,眾人還想窮追,大力黃能第一個跳上屋脊,向四麵一望,影影綽綽中,早已失去了飛天神龍的身影。大力黃能估量,連自己帶眾門徒的腳力,都未見得能追趕得上,便一擺手,止住了眾人,說道:“暫時不用窮追。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反正他逃不出我的掌握中去。”隨即一齊跳落在地。
此時,精一兄妹尚在前邊和紅孩兒等交手。趙甲叟算是這一次的事頭,不便閑著,便和季辛譜一先一後又奔前院。那正是精一兄妹被困的當兒。直到趙甲叟一到,真真先自飛跑,精一又受傷逃走。紅孩兒、趙甲叟雖不曾追上精一,卻又放了一支乾坤弩,才回到原處。
結果師徒十人勞師動眾,直搗誌家,卻連一個人也不曾擒住,休提報仇二字。但話雖如此,究竟飛天神龍安安靜靜的一個家庭,竟被他們攪了個四散,還不解恨,臨行又放了一把火,將誌家偌大家宅燒得片瓦不存。
當誌精一逃出重圍之後,已中了趙甲叟的一支金錢冷鋼鑽,打在肩頭上。因為逃命要緊,也就不顧疼痛,依然越牆落荒而走。偏偏趙甲叟和紅孩兒又追了下來,幸而二人路徑不熟,精一卻是自己家門口,什麼冷僻道路,從小便鑽來鑽去,自然易於脫身。雖是這樣,紅孩兒心毒手狠,看了追趕不上,打量還在他的乾坤弩射程之內,便不管他中與不中,遠望精一後影,給了他一弩。他這種藥製乾坤弩是一排六寸上下的排弩,發時撥動機簧,射程比其他機器為遠,且能一排連發五支。箭端喂有毒汁,雖非見血封喉,卻能腐爛而死。今天距離太遠,沒有把握,本不應再發,紅孩兒和精一鬥了半天,仍被逃走,心中氣他不過,所以發一支聊以泄忿。不想瞎發瞎中,偏又中在精一的小腿上,幸而射程已遠,力量大差,精一又層層疊疊地打著麻布綁腿,所以一弩中的,僅僅夾在綁腿布之內,箭頭竟未穿透,故未傷及皮肉,不然的話,精一這一隻腿就成問題了。
當時精一雖中一箭,竟不曾覺得綁腿上夾了那支箭,直跑了一個更次,才又躲躲閃閃,從林薄間穿身而過,真不敢走大道,鬥不過敵人人多勢眾,但等天明以後。心中念著叔父、妹子俱不知避往何處,不如暫伏草間,等到天亮,再作打算。
東方發白,旭日上升。誌精一肩窩本已受傷,身伏草間,夜又寒冷,渾身被霜沾透,寒顫不已,一步步踅出草間一看,知道離家已有三十餘裏,地名桃花村。他此刻急於要知道叔父、妹子的下落,歸心如箭,立刻撕下一幅小衣裹住了肩上傷痕,也顧不得疲倦,立起來就走。好在鄰村熟路,不消半天,早已走進村裏,正向前走,忽見路旁轉出一位老翁來,說道:“來的不是誌家小官人嗎?”
精一站定一看,認識他是橋東頭賣草藥的黃老壽,當即站住了和他說話。隻見老壽抖抖索索向精一問道:“小官人敢是從縣城裏麵來嗎?怎麼這時候反望家裏跑?可知你家房屋失火,已成了一片白地了?”
精一一聽,猛吃一驚,忙問道:“我叔父現在家裏嗎?”
黃老壽歎了口氣道:“哪有你叔太爺的影兒?若說被火燒死,也該有個屍首呀。”
精一再也聽不下去,回頭便向家裏奔去。待到臨近,隻見黑焰裏兀自冒著餘火,偌大一所屋宇竟燒得一間不剩,暗暗切齒罵了聲:“好狠的賊徒,我不殺盡你們這批強寇,誓不為人!”可是心中隻管發狠,卻沒法知道叔父和妹子的下落,而且昨晚雖說在家和賊人廝殺,萬想不到一戰之後,便成了有家難歸。此時身上分文未帶,又不願向鄰居村人們借貸,自己此後又往何處存身呢?他一個人悶悶地坐在曠野地上,隻是發愣。
後來他決定了一個辦法,便是以先找妹子再找叔父為第一要著,但妹子到哪裏去了呢?他隻有從幾家至親那裏找去。但那家親戚卻住在湖南巴陵縣,此去足有數百裏路程,自己資斧斷絕,怎樣上路?又一想,大丈夫還怕餓死不成?於是,一路上就以變賣一身所有的衣服、零件作為盤費,開始他的旅程。到最後,竟至出賣那口單刀來求一飽。誌精一在路上越走越沒有錢,住不起客店,隻好找個古廟甚至山洞、岩窟或是人家茅簷下過宿。時間既值隆冬,心中又是說不盡的愁忿憂念。精一雖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也算得是嬌生慣養的小康之戶,焉能受此苦楚?而且一路行來,又走錯了路。本來從萍鄉到醴陵,入了湖南省境,最好是奔瀏陽,再從大路奔長沙,經湘陰,直到巴陵。他偏貪走小路,反而向大岡、安山一帶走了回頭路,一轉二轉,山徑難認,竟繞到莫阜山北,通城、蒲圻之間去,巴陵愈來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