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女便是任淑君的女兒,府中的小姐任慕蓉。任淑君的生意做得極大,與西方各國都有貿易往來,是故任府有著諸多西洋器物,珍奇名貴,冠絕中華。近日任淑君得了一件玻璃菊花,想拿來送給父親,任慕蓉知道之後,便提出要親自給爺爺送去。任淑君向來寵愛這個小女,見她柔聲懇求,自然應允,便把玻璃花給了她,讓她給老太爺送去。誰知路過棲霞圃之時,任慕蓉一不小心將它掉進了水裏,磕破了一根花枝,後來又遇到了明疊,這才生出這麼些個事端來。
聽明疊問自己是不是老太爺的孫女,任慕蓉點了點頭,說道:“我是啊,你不認得我麼?”明疊道:“咱們又沒見過,怎麼認得你?”任慕蓉道:“那你是什麼人,瞧你的樣子,不像是府裏發仆人。”明疊皺眉道:“你怎麼還說我是仆人?先前要不是你這麼說,惹我生氣,也不至於跟你鬧這半天。”任慕蓉這才知道是自己一時失言,才惹得明疊這樣作弄自己,便道:“對不住,是我一時失言了。其實我早應該明白你不是仆人,仆人哪有……哪有你這樣的……”明疊道:“我這樣的?我怎樣?”任慕蓉一琢磨,隻道:“很不尋常,不像是一般人。”她這句話褒貶模糊,明疊卻以為是在誇讚自己與眾不同,心裏甚喜,點頭道:“你這妮子眼光倒不錯,也不算一無是處。”
任慕蓉不知明疊此言何意,也沒心情深究,隻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明疊道:“我要告訴你,你信麼?”任慕蓉道:“我自然信了。”明疊道:“那好,我便是地府十王的叔父,牛頭馬麵的舅爺。”任慕蓉心無城府,父母兄嫂和丫鬟仆從都待她十分真誠,自她幼年到現在,從未有人出言欺騙,亦無人胡亂調侃,此時聽明疊這樣胡說,心裏不禁有些別扭,隻道:“人家好心問你,你卻胡言亂語地作弄人家。”翹著小嘴,樣子十分俏皮。
明疊笑笑,說道:“好罷,不哄你玩了,老實告訴你,我叫明疊,前些日子受了重傷,流落到你們任家,是老太爺給我治的傷,眼下和老太爺一起住在菊園。”任慕蓉一聽,忙道:“你便是二哥說的那個,爺爺親自傳授功夫的人?”明疊見她一臉驚訝,心裏微怪,說道:“是呀,怎麼了,你知道我?”任慕蓉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我剛從二哥那兒來,他說爺爺派丫鬟去他那兒借劍,要親自傳授功夫給一個少年,原來那個人就是你啊?”明疊知道是虞晴兒說給任敬賢聽的,便點頭道:“沒錯,那人就是我。”
任慕蓉聞言,流露出羨豔神色,說道:“你運氣真好,竟能得爺爺親自傳授功夫。”明疊道:“怎麼,你們的功夫不是老太爺教的麼?”任慕蓉道:“那自然了,爺爺一生沒有徒弟,隻親自傳過爹爹一人功夫,我們這些孫輩的武功,都是跟爹爹學的。有時爺爺高興,能指點我們一招半式的,便已十分幸運了。沒想到他老人家竟能親傳你功夫,真是令人羨慕。”這番話言語真誠,不似作偽,是實實在在地羨慕。
先前明疊因為學劍的事跟老太爺慪氣,這才離了菊園,四處去散心,這時聽任慕蓉所說,心裏不禁又悔又愧。任老太爺玄功通神,世人難出其右,自己能得他親授武功,無疑是莫大機緣,為了一點小事就跟老太爺慪氣,實在是太過混賬了。想到這裏,竟然忍不住提起手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