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落華道:“你以為,那樣灑脫不拘地出掌、自由自在地揮拳就是逍遙了?那不過是年少輕狂時的愚妄之念而已。逍遙不在其形,而在其心。逍遙得之於天地,天地之逍遙,無往無來,不生不滅,然則人心若是安寧,將天地納在心裏,那逍遙亦自得於心。真正的逍遙,不在灑脫不羈,亦不在自由自在,而在心寧自得。身不妄動,則不損傷,心不妄動,則不沉淪,一心生萬相,世間百態,萬事萬法,也隻存於心內而已。”
他這番話過於玄妙,見明疊一臉迷惘,知道他不甚明了,便道:“你年紀小,不懂也沒關係。說實話,我也是到老了以後,才悟出的這番道理。年輕時比你要狂妄得多,這才會有前麵的十六式,真正老了才明白逍遙散手的真意,乃在後麵十式。”明疊道:“就算我現在年紀小,不明白那些花裏胡哨的大道理,但是若按照後麵十式的打法,與別人過招能勝麼?這樣慢吞吞地打鬥,豈不是隻有被宰割的份兒?”任落華一笑:“那好,你來打我。”
明疊一怔,任天帝武功卓絕,名動江湖,在他未出生之時已然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一代武學大宗師,在他心裏,任落華有如神明一般,隻可仰望,不可進犯。此時聽說要和任落華比鬥過招,差點連心都跳出來,一時間猶豫不決,也不答話。
任落華見狀道:“怎麼這個模樣?咱們又不是拚命,喂喂招而已,算不得什麼。”明疊練武已久,知道實戰比言傳身教有益得多,當下拱手為禮,說道:“那就請老太爺手下留情。”任落華道:“你初學逍遙散手,尚未精純,還是用上神九劍對付我才是,待會兒你隻管用最狠辣淩厲的招數,萬萬不可怠慢,我便用後十式逍遙散手接招,讓你看個明白。”明疊聞言,便又取來了長劍。原本他還想出手別那麼狠,但轉念一想,老太爺神功蓋世,自己就算拚盡全力也難以招架,哪裏還談得上留後招?當下一抖手腕,長劍雄渾一劈,正是雷公劍。
雷公劍有如浩蕩天威,雷霆萬鈞,明疊內力深厚,劍法也練得精純,此時施展出來,道道劍影把任落華四麵八方圍得水泄不通,任你是何人,也難逃出飛竄的劍影。任落華站在劍影之中,點頭微笑,對明疊的劍法十分滿意,見長劍已然劈到了自己的頂門,當下緩緩抬起手掌,竟用掌心去接那長劍。明疊大驚,以他現在的功力,就算是岩石鐵杠都能一劍劈開,任落華一隻手掌怎能當這雷霆萬鈞的一擊?有心想收回長劍,無奈劍招已然使老,撤之不及,又想任落華之所以敢這麼做,必有他的緣故,當即隻能咬牙劈下,心裏卻惴惴不安。
那長劍將要劈到任落華手掌之時,任落華五指一攏,有如一朵花兒一般,明疊隻覺自己的長劍有如劈在了棉花堆裏空蕩蕩如若無物。任落華一笑,拇指與中指輕輕合攏,將劍身捏在了指尖,明疊見狀,便用力往後拔。誰知這輕輕一捏,竟有千斤之力,長劍好似嵌在了鐵山之中,根本拔不出來。任落華微微一笑,手腕一抖,霎時間劍上附著的雷公劍氣蕩然無存,接著任落華微一用勁,明疊隻覺胸口一悶,不由自主地撒手,長劍被輕輕巧巧地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