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用擔心,瑪爾達!我會到別處去吃飯。”
“不過說實話,今天我們家的飯菜也太差。如今這年月仆人都不會幹活,一點辦法也沒有!”
“再見,瑪爾達!問候您家裏的人!”
“再見,男爵!”
男爵鞠躬,往林間小路走去。傍晚幽暗的陰影已經在地麵上鋪開。樹林裏的空氣變得新鮮了。阿爾土爾身後有一列火車轟隆轟隆地開過來,那是傍晚奔赴別墅地帶的火車,把城裏人送到野外和樹林裏去。……傍晚的昏暗在樹林裏比在野外來得早些。這時候田野上卻還可以穿針引線。……等到那列別墅火車的轟隆聲歸於沉寂,紮依尼茨就聽見身後傳來馬蹄聲。他回頭一看,就停住腳:原來有個女人騎著黑色的駿馬往他這邊跑過來。她從他身旁疾馳而過,瞟一眼阿爾土爾,在幾俄丈以外勒住馬。
“是馮.紮依尼茨嗎?”騎馬的女人大聲問道。
“就是我。……”
阿爾土爾走到騎馬的女人跟前,點一下頭。樹林裏已經黑下來,然而還不至於黑到看不清騎馬的女人生得多麼美。她周身上下顯出真正貴婦的尊嚴氣派。
要是茨威布希和伊爾卡都在此地,他們就會認出騎馬的女人正是我們在這篇小說第一章裏同茨威布希一起稱之為戈爾達烏根伯爵夫人(娘家姓蓋依連希特拉爾)的那個女人。她手裏正好拿著今天中午把茨威布希的嘴抽出血來的那根鞭子。
“我頭一眼就認出您來了,”她說,對阿爾土爾伸出一隻手來。“您有點變樣了。……不過,……能不能跟您談一談呢?
您寫給我的最後那封信裏,充滿了憎恨、憤怒和極其尖刻的輕蔑。……您現在還象以前那樣恨我嗎?”
男爵握了握她那隻美麗的手,微微一笑。
“我的信,”他說,“可以說是犯罪,不過事隔多年,您不妨原諒我了。那是四年前寫的。在那封信裏,我恨您貪財,當時貪財心不容許您嫁給一個為您所愛而又愛您的、然而已經破產的人。
現在呢,我卻絲毫也不會惱您的貪財心了。三個鍾頭以前我自己就談起過我要為錢結婚。……我所以還在這個世界上活著而沒有把自己打發到另一個世界去,也隻是因為我有了生活的目標。……這個目標就是為一百萬而結婚。……”“原來是這樣!那麼,最近這四年當中您的信念起了很大變化呢。不過我很高興,……這樣出乎意外地遇見您!我很愉快,男爵,真的,很愉快!至少應當為重逢而謝天謝地!”
“我無論如何也料不到竟然會在這一帶遇見您。您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我……難道您不知道?我就是這兒的住戶埃……而且已經很久了。……”“您,男爵小姐?您是怎麼搬來的?”
“我現在已經不是蓋依連希特拉爾男爵小姐,而是戈爾達烏根伯爵夫人。兩年前我嫁給您的鄰居戈爾達烏根伯爵了。……”
“我沒聽說。……這可是了不得的新聞!您嫁給伯爵了。……我不認識他。……他漂亮嗎?”
“不。”
“這就奇怪了。……據我對您的了解,您最喜歡漂亮的男人。從前您愛上我,據說就是因為我漂亮得出奇。那麼他年輕,闊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