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 \/ Fly with You to the 就在昨天,汪先生在公司飛模擬機 ,有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來參觀。汪先生說老人高興得像個孩子,看看這裏,摸摸那裏,但又不敢去碰那些密密麻麻又頗為神秘的按鈕。他問了一些看似很滑稽的問題,汪先生一一耐心解答。
汪先生講完這件事,我很是感慨。
駕駛艙被譽為世界上最美的辦公室,日出日落、雲卷雲舒、崇山峻嶺、綿延河流,還有在黑暗中與萬家燈火交相輝映的精美儀表。對於駕駛艙裏的一切,哪怕隻是看到照片都會讓人興奮不已。如果有機會真正走進去,即便隻是模擬機,也一定會是這輩子最美好的回憶吧。
很多人都有一個衝上雲霄的夢想,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實現。我對汪先生說:“你很幸運,擁有別人窮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東西。”
汪先生沒有接話,電話裏是長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為他也深受震撼,決定要為飛行事業奮鬥終生的時候,他突然長歎一聲,恍然大悟似的說:“原來你說的是飛行,我還以為你說的是你。”
那一刻,我真想嫁給他。 2
我姓苗,在某一年的春夏之交認識了汪先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成了我的男朋友。他說我不僅姓苗,連性格也像貓,所以他總是叫我“大喵大喵”的,有時候也叫我“大美喵”。當然,他皮癢的時候也會叫我“瘋喵”“臭喵”“吃多喵”。
和汪先生在一起的這幾年,除了考研的那一年朝夕相伴之外,其他時間我們大多異地。我並不是一個很黏人的女朋友,相比之下,汪先生卻黏人得多。隻要沒有飛行任務,總是隔幾個小時就會打一個電話,有時候甚至剛剛掛掉還會突然因為想起什麼事又馬上打來。每次和朋友出去,總會接到他三個以上的電話,朋友們總會在我掛掉電話時曖昧地說上兩句。
和他的戀愛,就像是在手機裏養了個寵物。的確是寵物,因為我總是對他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如果他打來電話時我正在寫稿子,不管他在說什麼,我隻會敷衍兩句,然後十分嚴厲地說“拜拜”。
哪怕是沒事的時候,我也會因為要看電視或是刷微博騙他說要睡了,然後毫不留情地掛斷電話。久而久之,汪先生也知道了我的小伎倆。他會在我說睡了之後又給我發消息,我要是一時鬆懈回了,就會被他抓住把柄嘲笑一頓。
有一次,我又騙他說要睡了,掛掉電話後開始愉快地刷微博、刷知乎,沒一會兒,汪先生又給我發了消息。
早已洞悉陰謀的我自然不會上當。
我點開一看,是一幅漫畫。
漫畫裏有一個睡著的女孩兒,一個男孩兒吻著她的額頭,旁邊有一行字:“Bye,我去賺錢了,你做個好夢!”
汪先生的工作時間不固定,排班表也十分隨心所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冒出一班,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消失一班。除非提前請假,否則永遠無法保證可以把哪一天給你。汪先生也沒有所謂的朝九晚五,最早的時候要淩晨四點到公司,飛兩段等一下午再接兩段,或者連著四段,回到宿舍通常都是深夜了。
讀研二的時候沒有課,我每天都會睡到自然醒,汪先生很嫌棄我睡懶覺,他說:“你一覺起來我都飛兩段了。”可即便他的時間這樣少,我還總是用“在忙、拜拜”來打發他。
看到那幅漫畫,愧疚、自責與感動都湧了上來,我一下子淚流滿麵,顫抖著手指給他發了消息:“你大晚上的去賺什麼錢,賣身啊?”
汪先生差點兒沒氣死。 3
汪先生載過幾次明星,不過並不追星的他對此很不以為然,每次總是輕描淡寫地提一下,以至於有一次連坐他航班的到底是“喬振宇”還是“喬任梁”都說不清。
他還見過馮小剛,不過那也是別人指給他看的,他唯一一次自己認出來的是鞠萍姐姐。
有一次飛N市過夜,落地後,汪先生給我打電話,一貫沉穩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小雀躍:“今天的航班上有陳偉霆,他現在就走在我前麵。”汪先生知道陳偉霆是我的偶像、男神、電腦桌麵和手機壁紙。
我的第一反應是“你在逗我”,他很快又發來一張照片。照片是從後麵拍的,隻能看到一小撮人,還有一顆一顆的腦袋,根本看不出來誰是誰。
我還是不太相信,開始在微博上搜索,很快便有了答案,這事兒是真的!我看到了粉絲們從正麵拍的照片,原來在汪先生的照片中,那個戴著黑色帽子的人就是陳偉霆。
我慢慢地翻著那些微博,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我竟然在一個粉絲拍的接機圖裏看到了陳偉霆後麵的汪先生!他穿著製服、拉著箱子,跟著機長剛剛從拐角出來,雖然照片上的他隻露出一半的臉,但我十分確定那就是汪先生。
我和朋友說,我一定要把這張照片掛在家裏,因為它見證了我生命中兩大男神曆史性地相遇。
我一直追著汪先生問細節,他不厭其煩地轉述乘務員的話,又說自己根本不知道飛機上有陳偉霆。在出候機樓時,還被舉著手機拍照的人群嚇了一跳,直到聽見有人大喊“陳偉霆”,才知道那個從飛機上走出來的乘客就是陳偉霆。
說到這裏,汪先生還歎了口氣,好像很遺憾的樣子。
我笑他什麼時候對明星這麼上心了,他說:“因為是你喜歡的。” 4
自從有了飛行員男朋友,我開始瘋狂迷戀所有和飛行有關的東西。
我買了雲朵造型的毛絨玩具,買了飛機造型的鑰匙扣,買了畫有飛機的筆記本,去家居店買相框,入眼的全是有飛機元素的。
羊年時和汪先生去吃飯,店家贈送了一個多利羊玩偶。我看宣傳圖的時候並沒有在意,拿到手才發現那是一個飛行員造型的小羊。我激動得不能自已,感覺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我都快哭了,一遍又一遍地和汪先生說:“你看到了嗎?是飛行員!”
汪先生也一遍又一遍地和我說:“知道啦,知道啦。”
後來我又發現了一套飛機主題的器皿,杯、盤、碗的邊沿都嵌了一架藍色的小飛機,器皿底部還彩繪了一個飛機。隻可惜那個時候還在讀書,這些東西都無法好好保存,隻好把東西又放了回去。
我和汪先生說:“將來我們家就要用這樣的東西,然後請你的小夥伴們來家裏吃飯,他們一開始隻會看到碗沿上的飛機,吃完飯之後才會發現碗底還有一個,接著默默流下眼淚。”
汪先生聽過之後一臉黑線,不可思議地問我:“你這麼喜歡飛機?”
我說:“我喜歡飛機就像你喜歡陳偉霆一樣。”
汪先生說:“我不喜歡陳偉霆,我隻喜歡你。” 5
有一個飛行員男朋友,就是打開了通往航空題材影視劇的大門,又關上了一扇照亮航空題材影視劇的窗。
記得在以前看過的一本小說裏,男主角是飛行員,女主角感歎他住高檔小區,想想又覺得沒什麼,因為他在學院的時候就月薪一萬了。
我很想問,這是哪家公司?
以前總覺得要標榜男主角出類拔萃就要說他是某公司某地區甚至全宇宙最年輕的機長,後來覺得這樣寫也太誇張了,機長又不是白菜,跟不要錢似的,哪兒那麼多“最”,還不如說男主角是飛行員裏做飯做得最好的來得實在。
汪先生看影視劇時也會忍不住吐槽。
“上一個鏡頭還是320,下一個鏡頭就是737?”
“肩章戴反了。”
“飛羅馬全組才五個人,就不能多請幾個群演?”
當然啦,汪先生也有出糗的時候。那天他和一個機務聊天,想起自己剛看過的一個電影,便好奇地問:“駕駛艙裏是不是有一塊地板是活動的,掀起來就可以進入貨艙?”
機務一臉鄙夷地看向他,冷冷道:“不是。”
原來電影裏很多都是騙人的。 6
某個周末,我硬拉著汪先生陪我去吃人均五十的自助餐。
在我眼裏堪稱美味的雞翅、壽司、羊肉串統統被汪先生貶得一文不值。作為空勤,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外地過夜,等待他的永遠都是五星級酒店的自助餐或是當地久負盛名的特色美食。即便是在航校的時候,飛行學生的食堂也要比其他兩個食堂的好吃一些。
還在航校的時候,汪先生曾經特意把我從被窩裏叫出來,隻為了給我嚐一嚐從模擬機中心帶出來的蛋糕。那些蛋糕十分緊俏,稍晚一點兒就沒有了。他為了能夠搶到蛋糕,早上六點就出發了,幾塊掌心大的蛋糕被他寶貝得像是鬆鼠的鬆果。
我已經不記得蛋糕的味道,但一直記得他說過的話:“對待心愛的人,每個飛行員都有兩個願望:一個是帶她去看自己眼裏的風景,一個是給她帶好吃的東西。”
他說到做到,這些年帶過新疆的烤包子、內蒙古的奶茶、山西的紅棗,哪怕是有同事給每人帶了一盒巧克力,他也舍不得動一下,說一定要等我來了以後——看著他吃。
不過,另一個願望他大概是看不到了。 7
“9·11”事件後,全球航空安全形勢嚴峻,陌生人想要在飛行階段進入駕駛艙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我對此非常遺憾:“我永遠也看不到你開飛機的樣子了。”
汪先生想了想說:“對,你永遠也看不到了。”
不過,這並不能阻止人們對駕駛艙的好奇,汪先生就遇到過一次。
那天他在回駕駛艙時,有乘務員告訴他,有位乘客想參觀駕駛艙。這自然是不被允許的,汪先生表示隻能讓他在開門的瞬間遠遠地向裏麵看一眼。
門打開了,汪先生很快聽到來自那名乘客的尖叫:“好帥啊!”他回頭看了一眼,乘客驚喜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裏。
我一邊挖鼻孔一邊問他:“你不會以為她說的是你吧?”
汪先生給了我一個大白眼:“我才沒你那麼自戀。” 8
放暑假後,我去北京找汪先生玩兒了兩天,然後就要回家。因為知道他將於幾天後執飛回家的航班,所以我特意買了那個航班的機票。
飛機落地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按照計劃,汪先生會在當地過夜,我也就沒有急著下飛機,而是在機艙門口等了一會兒。
機組很快出來了,原本還和機長有說有笑的汪先生徑直走向我,一把拉過我向機長介紹:“這是我女朋友。”
機長驚呆了,不敢想象汪先生隨便拉了一個飛機上的乘客就說是自己女朋友,他又是懷疑又是驚詫地反問:“你這麼快就勾搭上一個?”
汪先生知道機長誤會了,他不但沒有解釋,還故意裝出理所當然的樣子,十分親昵地摸了摸我的頭,說:“快嗎?就是感覺緣分到了。”
我也十分配合地點頭,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踮起腳親了汪先生一下。
其實在機長問的時候,汪先生這個大寫的耿直Boy就已經說出真相了,後麵都是我編的。 9
作為飛行員,汪先生接觸更多的是乘務長和頭等艙乘務員,她們通常都會比汪先生年紀大,有些還是人到中年的阿姨,所以汪先生想搞出點兒什麼都不太可能。
為此,我特意開導過汪先生:“沒關係,等你四十的時候就可以勾搭乘務長了。”
讓我沒想到的是,汪先生還沒等到四十就“出軌”了。
有一天,我正在興致勃勃地講著什麼事情,汪先生突然說:“大喵大喵,我出軌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又笑著說:“我開玩笑的。”
當時的我雖然感到有點兒奇怪,但也沒有深究。直到第二天,汪先生才鄭重其事地說:“大喵大喵,你還記得前天我和劉總還有兩個空乘去唱歌嗎?”
這件事我是知道的,劉總是汪先生的同學,單身,約了兩個乘務妹妹去唱歌,愛好唱歌的汪先生也就跟著去了。
汪先生接著說:“其中有一個女孩兒唱得特別好,她唱歌的時候我就在想,難道我真的要和大喵大喵過一輩子?”
那一刻,我確實很傷心,但我並沒有責怪他,反而努力扯出一絲笑,問:“你的答案呢?”
在很多人眼裏,飛行員和空姐是天生一對,事實也是如此。汪先生的同學們在回公司後,大多都與學生時期的女朋友分了手,他們當中的大部分又都找了公司裏的乘務員,以至於汪先生對公司前輩說女朋友是航校同學時,很多人都不相信。
在大家眼裏,空姐就是美女的代名詞。她們能站在這裏都是經過公司的層層關卡,從幾萬人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她們年輕貌美、身材高挑,又因為長期混跡在這樣一個美女如雲的圈子裏而精於穿衣打扮。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連李宗盛也會被空姐“鬼迷心竅”,這才有了“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汪先生會有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真正讓我意外的是汪先生會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