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的 \/ Fly with You to the 汪先生的內心戲特別多。
他在看電視的時候會突然開始叨叨,好像是在和電視裏的人辯論:“誰把你身體掏空的?你怎麼每天都會被掏空?被掏空了還到處說?”
他在開車的時候會和導航吵架:“你怎麼不說話了?右轉什麼右轉,明明是一堵牆,你告訴我怎麼右轉?”
回家後,汪先生會和我講一天的見聞,每次都會在故事結尾加上一兩句內心戲。
他說那天去機場生活區的一家在×市很有名的店買紅油耳絲,他不相信這家店是正版的,質問店主和X市的店是不是一家。
店主說得毫不含糊:“是一家。”
汪先生說:“騙子,我才不相信。”
汪先生在日本逛免稅店,看到店裏在賣一些當地的美食,便問導購:“這個好吃嗎?”
導購說:“好吃。”
汪先生又指著另外一個問:“這個好吃嗎?”
導購說:“好吃。”
汪先生說:“騙子,我不相信你啦!什麼都說好吃。”
汪先生上班時見到了久未謀麵的同學,對方拉著他熱情地說:“你胖了。”
汪先生說:“你才胖了,你全家都胖了!”
時間長了我就會故意逗他,明知故問似的問汪先生:“你在和誰說話?”“你真的說最後一句了?”
每當這個時候汪先生就會瞪我一眼,接著用低八度的聲音說:“和電視裏的人說。”“當然沒說最後一句,在心裏說的。”
除此以外,汪先生在講故事的時候還會帶一些Y市口音,他在複述完某人的話時,我都會興致勃勃地反問他:“某某也是Y市的?”然後毫無意外地會換來汪先生的白眼。
這個男人真是太可愛了。
我問汪先生:“你開飛機的時候也這麼絮絮叨叨的?”
“當然沒有。”汪先生不耐煩地說,過了一會兒,他又十分傲嬌地看了我一眼,補充道,“我隻在你麵前這樣。”
男人就像是一隻刺蝟,留給世界一個堅強的外殼,留給心愛的人一個柔軟的肚皮。 2
汪先生的公司提供了在微信上查航班的功能,突然有一天,汪先生沒有權限了。
他洋洋灑灑寫了一封請願書,內容包括我是某某、隸屬於哪個部門、微信查航班的優點、對我的重要意義等,算得上一篇非常標準的——小學生作文。
汪先生在發送之前還聲情並茂地向我朗讀了一遍,我對此大為不解:“誰知道微信後台有沒有人看,你和一個機器人說這麼多幹什麼?”
汪先生不信,認真的樣子現在想來也是很萌的。
還記得他在公司培訓時,培訓老師說飛行員的圈子簡單,人也單純,我當時還有些嗤之以鼻,現在看來也不無道理,如果有一天告訴他ATM機裏坐著銀行櫃員,說不定他都會信。
他把請願書發了出去,幾天的時間過去了,果然沒有人理他,最後不得不去公司和領導反映了這件事才得到解決。
後來我總是拿這件事嘲笑他。
在自動售貨機買飲料時催汪先生快點兒付錢:“還剩三十秒啦,坐在裏麵的人快要生氣啦,會跑出來打你哦!”
在商場裏的微信照片打印機打照片時勸汪先生挑個醜照:“太帥的會讓裏麵的人嫉妒,故意給你打印得很醜。”
吃藕的時候神秘兮兮地對他說:“我找了個兼職,給藕打眼兒。”
終於有一天,汪先生笑著摸摸我的頭:“你怎麼這麼好騙,我隻是裝蠢賣萌逗你高興而已,你真以為我不知道?”
我很想問一句,汪先生,臉呢? 3
和汪先生去逛街,我們在地鐵裏看到一個維持秩序的小哥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我看了以後頗為感慨,想著長時間做著一份枯燥乏味的工作,大抵都是這個樣子。我很快想到汪先生,轉頭問他:“你開飛機的時候也這樣嗎?”
汪先生想了想說:“我開飛機的時候是這樣。”汪先生瞪大眼睛直視前方。
我被他滑稽的樣子逗笑了,接著問他:“機長呢?”
他說:“機長是這樣。”他嘴角向左歪,一副悠閑大爺的模樣。機長總罵他:“你能不能不要死死盯著儀表,放輕鬆一點兒,飛機都要被你盯壞啦!”
我們從上麵下到地鐵站台,剛好有一輛車即將出發,門還開著,但是響起了“嘀嘀”的聲音。
汪先生說:“大喵大喵,快進去啊!”
我跑了兩步卻停在門口,腦中閃過無數被門夾的慘案,驚恐地說:“我不敢。”
汪先生停在我身側說:“嘿嘿,我也不敢。”
“嘀嘀”聲結束,車上的人像看傻子一樣注視著我們,然後眼睜睜地等著車門關上開走了。 4
汪先生是喜歡埋怨我的。
室友說她誤機了。
那天,她和男朋友去了機場,因為時間還早就在快餐店裏喝東西。男朋友時不時地提醒她去值機,她總是說時間還早,後來反應過來去值機時已經停止辦票了。她說自始至終,她男朋友都沒有說過一句抱怨的話,隻是默默開始聯係航空公司改簽,聯係過夜的酒店。
我聽後羨慕不已,如果這事發生在我身上,汪先生一定會罵死我的。
記得有一次做燜麵,最後出鍋前,汪先生讓我看著鍋,誰知道我不過出去和汪先生說了兩句話的工夫,廚房裏就傳來了糊味兒。汪先生一下子暴跳如雷,一邊收拾殘局,一邊劈頭蓋臉把我罵了一頓。
後來我終於忍無可忍,在汪先生又一次因為我不小心做錯事情罵我時,我義正詞嚴地對他說:“汪先生,事情變成這樣我也不想,我已經很難過了,你能不能給我出主意,而不是一個勁兒地埋怨我。”
汪先生語塞,又想教育我,又不忍心傷害我,最後隻能擺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咽下了所有衝口欲出的話,默默收拾東西去公司開會了。
他在路上給我發了道歉的消息,我統統沒有理會。
他回來的時候,我正好在廚房,聽到他喊“大喵大喵,大喵大喵”,我故意躲起來沒有出聲。
汪先生為了找到我,先是在屋子裏找了一圈,又急急忙忙推開洗手間的門,甚至還去掀床上的被子,看他慌不擇路的樣子,我是很想笑的,可是看到、想到他內心的失落與焦急又有些於心不忍,隻好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我在這兒呢。”
汪先生終於看到我了,幾步過來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裏,有些委屈地說:“大喵大喵,我以為你丟下我走了。”
那一刻,所有的氣都沒有了。
自此以後,汪先生收斂了很多,也心平氣和了很多。
真正讓我意識汪先生的變化是在這之後不久,我回去上學時,一個不小心讓電腦進水了。
那天正在寫稿子,電腦突然藍屏,重啟之後好了一下,不多一會兒就徹底開不了機了。我想把電腦拿起來檢查一下,這才發現電腦下麵全是水!原來剛才不小心把水杯碰翻後,雖然很快處理了桌子上的水,但是還是有一部分水流到電腦下麵,並且從通風口流進了硬盤!
硬盤壞了意味著什麼?
電腦裏的稿子我倒不心疼,因為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會在發郵件時自動保存一份,可是照片是沒有的。
意識到這一情況後,我心如刀絞,想到和汪先生離開航校時所拍的那些照片就難過的不行。
事情發生後,我一直努力地克製著自己,明明難過得要死,和汪先生打電話時還要擺出一副元氣滿滿的樣子。
因為我完全能想到把這件事和汪先生說了後他會是什麼反應,他一定會凶巴巴地埋怨我,說我為什麼那麼不小心,說我為什麼不把資料備份。
沒想到第二天打電話時,汪先生卻突然在電話裏問我:“你買硬盤幹什麼?”
糟糕,兩人共用一個電商號的惡果來了。
“我幫室友買的!”我抵死不認。
“撒謊。”汪先生說。
我不得不向他坦白,並且準備承受一切可能的後果,沒想到汪先生在聽完後隻是淡淡地歎了一口氣,說:“你會裝硬盤嗎?”
“會。”我簡直不敢相信電話裏的那個人就是我認識的汪先生,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怪我?”
汪先生輕哼一聲,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一個硬盤可以讓你認識到給杯子蓋蓋子的重要性,也是值得的。”
“呃……”
汪先生總是不厭其煩地要我給杯子蓋蓋子,之前是說要防塵,現在好了,又多了一個理由——防止水灑出來。
汪先生又問:“稿子還在嗎?”
“郵箱裏有。”
他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我怯怯地說:“就是畢業時候的照片沒有了。”
汪先生好像並不怎麼在意:“又不是人沒了,隻要你想,照片隨時可以去拍。”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那一刻,我的心裏湧上一陣內疚,隨後又被感動填滿,我會感動不是因為汪先生沒有埋怨我,而是因為我的汪先生真的因為我而改變了。
我真的好想在他的懷裏撒嬌,告訴他我有多愛他,不過因為空間的阻隔,我把所有的感情彙集為兩個字:“謝謝。”
汪先生說:“不用謝。對了,剛才那個‘撒謊’是詐你的。”
我:……
掛掉電話後,汪先生發來一條消息:“我其實是很想埋怨你的,不過我一想到你之前說過的話,就硬生生地忍住了。”
就在我恨不得馬上嫁給他的時候,他的下一條消息又讓我恨不得馬上掐死他,汪先生說:“哦,還有一件事忘了和你說,那些照片在我的電腦裏也有。”
汪先生這個心機Boy!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都是汪先生負責削水果,所以我讀研時不得不去買了一把水果刀,打電話時對汪先生說:“難怪水果刀的包裝上會寫一句‘不要用手試刀’,真的是很有必要啊!”
汪先生:“你……”他剛剛說出一個字,很快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把後麵的話全都咽了回去,沉聲問,“傷口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