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先生不僅敢說這句話,還敢對所有人承認說過這句話。每當同事問道“你女朋友是幹什麼的”,汪先生總是會在簡單介紹一番後,說:“我媳婦不用工作,我養她。”
他這樣一說,旁人自然會投去略帶輕蔑的目光,用嘲諷的口氣說:“是嗎?”是啊,這樣一份薪水在北京這樣的地方說“我養她”,簡直是癡人說夢。
可汪先生不管這些,即使能夠猜到別人的反應,他還是會這麼說。
要是一般的工作也就算了,這份工作就是這樣,隻要去上班,就會遇到別人問這個問題,一個問題在耳邊反反複複地提,其中的壓力可想而知。
我對汪先生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汪先生說:“不,我已經這麼不開心了,你千萬不能不開心。” 8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戀愛幸福美滿,所以我總是期盼著身邊的朋友都能有一個好歸宿。但是當桃子小姐告訴我她有了男朋友的時候,我是怎麼都不相信的。
桃子小姐是個好朋友,卻不是個好女朋友,她對朋友熱心仗義,在生活中積極獨立,男生都把她當女漢子,卻不曾想過她也有需要關懷的一麵。
說實話,我想不出什麼樣的男人才能駕馭她。
我問桃子小姐:“你男朋友是誰?”
桃子小姐故意賣了個關子:“等他飛回來的時候讓你見見。”
我試探著問:“飛行員?”
“是。”桃子小姐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而且你還認識,就是劉總。”
我一口飲料差點兒噴出來:“你逗我?怎麼可能是劉總?你倆要好早就好了,還用等今天?”
桃子小姐細聲細氣地講了他們的戀愛經曆,原來她和劉總在私下裏一直有著不算那麼密切的聯係。
天哪!沒想到桃子小姐竟然向我隱瞞了這麼重要的情況!我氣得要死,幾乎是拍案而起:“桃子,我們還是不是朋友,沒想到你藏得這麼深!”
桃子小姐十分不以為然,好像故意炫耀一樣說:“誰讓你是個大嘴巴,當然不能和你說。”
我:……
原來她還記得我初次撮合她和劉總時,把她對劉總的評價告訴劉總的事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還記得汪先生說劉總在前不久有了女朋友,沒想到那個人就是桃子小姐!
那時候,劉總拜托汪先生去免稅店買一瓶香水,說是要送給女朋友的。沒過多久,我就在桃子小姐身上聞到了那款香水的味道。那個時候的我根本沒有多想,還和她討論哪個香水好,在哪兒買便宜,還向她八卦說劉總剛給女朋友買了一瓶同款香水,桃子小姐竟然還給我裝出驚訝的樣子!
沒想到啊沒想到!
提起兩人的戀愛經曆,桃子小姐羞赧一笑,臉上閃爍著戀愛中的女人特有的光芒,她說她從來沒把劉總當作男朋友的人選,這麼多年和他經常閑聊,卻從來沒有逾越一步。
再說了,劉總是什麼人,愛慕他的人那麼多,她何必還要往上撲呢?
直到有一天,桃子小姐恰巧和劉總飛同一個航班,當她看到劉總上飛機時,桃子小姐驚呆了,簡直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桃子小姐瞬間癱倒在地,可憐兮兮地對劉總說:“完蛋了,原來剛剛進去的那個人是機長,我還以為是你。”
原來機長戴了口罩,一下子遮去半張臉,桃子小姐才會認錯人。最要命的是機長戴了一個3M口罩,前麵拱起來像扣了一個碗似的,桃子小姐一時手賤,一邊伸手狠狠地按了一下口罩,一邊順口罵了句髒話,用調侃又嫌棄的語氣問:“你這是什麼玩意兒?”
她以為那個人是劉總,還為自己能夠抓到機會踩他一腳而沾沾自喜,沒想到“劉總”什麼也沒做就成功把她反殺了!
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桃子小姐一下子蔫了,整個航程裏都心驚膽戰,恨不得馬上像香妃娘娘一樣變成蝴蝶飛走。
後來還是劉總特意找到她,安慰她說:“機長不知道你是認錯人了,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桃子小姐還是不放心,糾結了半天,紅著臉小聲問:“他不會以為我喜歡他吧?”
劉總沒忍住笑噴了出來,想了想說:“這樣吧,你要是不放心,我現在就和機長說你是我女朋友。”說完便要作勢離開,又意料之中地被桃子小姐拉住:“還是不要了。”
劉總意味深長地笑笑,轉過身時朝她瀟灑地揮揮手:“那你就不用管了。”
至於劉總到底有沒有說這件事,我們就不得而知了,隻是這件事後,桃子小姐和劉總的關係無可避免地更近了一步。
後來才知道,原來劉總很早就喜歡桃子小姐了,但是當他得知桃子小姐對自己無意後,就徹底斷了這個念頭。
劉總是什麼人?是在微博上有一群小姑娘要為他生猴子的網紅,是偶爾露出一個笑臉都會讓人念念不忘的男神,他怎麼能受到這種委屈,所以才會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依舊嘻嘻哈哈地過著飛鷹走狗的日子。
當然,如果當麵問劉總這些話,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他隻會如夢初醒般對大家說:“你們是不是還不知道桃子認錯人的事兒?我給你們講講,桃子那天都快被嚇死了……”
其實從航校到公司,看不慣劉總的人大有人在,劉總對此非常不以為意:“討厭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劉總有沒有因此被人下過絆子,我們不得而知,不過確實有兩件事非常蹊蹺,而且這兩件事都由微博而起。
第一件事是有一個女生在微博上哭訴自己被劉總始亂終棄,細節生動,過程詳盡,甚至還曬出了聊天記錄。在女生的描述裏,劉總在微博上裝得很正經,其實經常在背地裏幹著勾搭女粉絲的勾當,騙錢、騙色、騙感情,她是在和其他女粉絲聊天時才猛然意識到原來大家都有相同的遭遇。
女粉絲的微博發出後,很快被一些人轉發,也漸漸傳到了劉總的耳朵裏。那時候,我們都勸劉總不要理會,你越解釋反而越像真的。
劉總並沒有聽從我們的勸告,他不僅大大方方地把女粉絲的微博轉發了,而且還附上了一句話:“給你的一百萬封口費這麼快就花完了?說個數,究竟要多少錢你才能閉嘴。”
女粉絲很快把微博刪了,劉總倒是把微博留下了,隻要有人向他借錢,他就會把微博拿出來給對方看:“沒錢,剛剛付了封口費。”
第二件事是在劉總和桃子小姐確定關係後,有不明身份的人給桃子小姐發消息,曆數劉總的黑曆史,勸桃子小姐小心點兒。
出乎意料,桃子小姐不但沒有拿這些東西質問劉總,反倒對那個匿名人說:“就你這點兒料還想黑別人?你知道得太少了,來來來,姐姐再給你加點兒……”
桃子小姐一條接一條地發過去,害得匿名人不得不把桃子小姐拉黑了。
我很奇怪桃子小姐怎麼會這麼信任劉總。
她微微一笑,問:“你見過劉總哭嗎?”
我搖搖頭,“沒有。”事實上,我連汪先生哭都沒有見過。
“我也沒有。”桃子小姐說,“隻是有一天早上,他說昨天晚上夢到我和他分手了,我這才想起來,晚上睡覺時砸在我臉上的水滴應該是他的眼淚。”
或許正因為這樣,當桃子小姐從浴室出來看到劉總在偷看她的手機時才會格外生氣,她沒想到自己堵上尊嚴去捍衛的人會反過來質疑自己。
怒不可遏的桃子小姐二話不說搶過手機,扔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不過一瞬,她又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她砸的好像是自己的手機!
回過神的桃子小姐又搶了劉總的手機扔了出去。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鍾,兩台手機相繼陣亡!
劉總一臉呆怔。
我聽後隻說了兩個字:“土豪。”
後來,我向桃子小姐講了幾件關於劉總的事。
在我們的印象裏,劉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除了他留給粉絲的帥,一聊起來他都會說他蠢萌、幼稚、可愛,是個十足的二貨,這恰恰反映出我們一直在用“大人”的眼光看他,因為他真的像個孩子一樣純淨無瑕,有時候甚至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汪先生在分院的時候和劉總住在同一層,汪先生發現公共洗手間的燈經常會壞,又總是會被及時修好,當時的汪先生隻以為這是後勤的保障,直到很久之後,他偶然看到劉總站在椅子上換燈泡時,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劉總做的。
現在,劉總畢業了,宿舍樓裏公共洗手間的燈還會亮嗎?
還是在分院的時候,也就是汪先生生病的那次,他恰巧有一些衣服泡在盆裏沒有洗,因為生病放了很久很久,最後是劉總來看汪先生時順便拿出去洗了。
回公司後的一天,汪先生托劉總去拿快遞,劉總剛拿回來就接到另一個同事要他去取快遞的電話,他二話不說就又出去了。
他從不隱藏自己,對上對下都直言不諱,完全不去考慮這樣做會不會給自己帶來不利的後果,他也從不保留自己,對好朋友有求必應,完全不去考慮這樣做會不會損害自己的利益。
桃子小姐聽完我的話,紅著眼眶說:“你以前怎麼不說這些,我收回你是‘大嘴巴’那句話。”
我不由得撇撇嘴:“你以前不是不待見他嗎,所以隻挑劉總的蠢事和你說。”
桃子小姐說,手機事件發生後,劉總很快拿著新手機找到她,一邊向她道歉,一邊請她收下手機。
桃子小姐還在賭氣:“我才不要你的東西,萬一有一天分手了怎麼辦。”
劉總沒有說不會分手,而是咬咬牙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還的。”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由內而外透著一股傻氣,桃子小姐明明應該更是氣,卻不由得笑了出來。
一天晚上,桃子小姐給我發來一張照片,照片裏的東西極其粗糙,也不怎麼美觀,是擺在展櫃裏誰都不會多看一眼的那種。
桃子小姐說:“這是劉總送給我的,是他親手雕刻的空客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