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玉,你是我戚瑛璃這一生見過最厲害的女子,”瑛璃道,“然我卻從未曾予過你什麼,現在唯能答應你,會養好身體,於中原尋師弟的下落。”
“對,就是這樣,要對隱哥有信心,”田嬋玉稍微釋然了些,但眼淚還是奪眶而出,“往後有機會,我會回中原看你們的。”
嬋玉離開的同時,馬車再次動了起來。
銅起幫瑛璃蓋上被子,坐在一邊舔了舔嘴唇,總覺得該說些什麼:“我覺得田姑娘說得有道理,我被帶來時,你就跟具屍體沒什麼兩樣,我打心底其實是放棄了,但她卻一直讓我救你,就像真覺得你隻是睡著一樣......”
嬋玉離開後,瑛璃有一時間未再說話,她知道田嬋玉正站在外麵目送著她。
“師弟死了,我亦沒有活下去的意思,”瑛璃望著廂轎頂部,打斷在旁滔滔不絕的銅起,“銅起師兄,你能答應我,要是尋到了師弟屍首,將我與他安葬在一起嗎?”
銅起倒吸了口冷氣:“我剛才不聽你跟田姑娘說會好好養病,尋師弟的下落嗎,怎這一轉眼就說此話?”
“隻是想她安心留在赤水身邊,我與師弟欠她太多了,”瑛璃難得露出了些許笑容,“銅起師兄,你能答應我嗎?”
瑛璃問得輕巧,但銅起腦袋都大了。
雖然他沒像她們一樣表現出來,但陳隱的事情都已經是夠他胸悶氣惱的。
“可以,但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銅起極其認真地看著瑛璃,“至少等到有陳隱下落之後,你再言這話。”
“他爹當年為避朝廷,一躲便是二十餘年,”瑛璃長舒口氣,“我等不了那麼久,不過,我可答應你,返回定華山後短時間內不會跟你再提此事,但若某天我......我做了選擇,望你兌現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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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衣殷不再像先前任何時候那樣,神采奕奕,年輕俊朗。
這時方才是他真正模樣——一位滿臉皺紋、年過六旬的老人。
他兩眼通紅,仔仔細細地為陳隱擦拭幹淨了身子,正失神地望著已經冰涼甚至是僵硬的兒子。
他就這麼一動不動的呆了不知有多久,終於是移進到陳隱身旁。
他顫顫巍巍地將手放到劍柄上,慈愛地看著陳隱的臉,爾後一閉眼,是將劍迅速拔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屍體放了太久,並沒有流出多少血。
陳衣殷欲將劍扔到地上,卻忽一遲疑,是稍釋出衍力,將‘雨石’對準了陳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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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半月。
戚瑛璃抱著一壇酒,坐在楓林湖畔。
她自回定華山後,每日白天的時間都待在此處,直至天黑。
而今天是她最後一次來這兒,她從養藥澗要了壺酒。
坐在湖邊,一邊喝著一邊流淚,腦子裏滿是與陳隱初識此地的畫麵。
定華派內,銅起正滿麵愁容地望著月疾風。
“掌門,陳隱師弟已死的消息,不該告知戚師妹,她現又去了後山,但這次很反常的要了壺酒,”銅起說,“我怕她想不開。”
“沒事,我已派人過去看著她了,”月疾風回道,“陳隱算是養藥澗的弟子,於我定華派也立有許多功,他的後事就按首席弟子的來操辦吧,由你這位堂主來主持,既無屍首,便做個衣冠塚吧。”
銅起沒有拒絕,甚至早有準備:“我已讓武絮理出了陳隱師弟的衣服物什,隻是我想流程能簡化,師弟他並不在意那麼多繁枝縟節,反倒是不能讓戚師妹再多添心傷。”
月疾風閉眼點點頭。
這半個月,對瑛璃來說婉如十年,她每一日心中都難以安生。
“師弟,師姐最後還是破了誓,”瑛璃喝完了壺中最後一滴酒,“那是因為僅如此,才能騙我自己,你就在我身邊。”
“他們說已經尋到了你的消息,”瑛璃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並不叫我意外,我早知你是回不來了,拖了這半月,也就是想讓你嚐嚐在那邊等我的滋味。”
瑛璃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擦著眼淚,是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哭到累了,視線也模糊了,她便將酒壺扔到一邊,舔了舔嘴唇,一頭紮進了湖中。
恍惚間瑛璃感覺是被人摟住腰,與其一並墜入湖中。
她側頭望去,像是見到了陳隱摟著自己,正如當初那般,也正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