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聞(3 / 3)

晚六時,禮堂公宴新舊局長。久候新官始到,貌臒身長,似一師爺,猶未及舊任尚有學者氣。照例演說後遂開宴;予因謠喙紛集,心怏怏不樂,引杯大醉而歸。九時訪秋白,因睹臨街樓窗電燈未明,小佇旋回,即赴官廁,乃為警探蹤跡!比經解釋,疑竇始消,乃因此觸動前此故被嫌事,大恚怒,又不知明日作何謠傳也。忿握筆作簽呈,一吐積悶。

八月二十八日

辟謠簽呈繕就,先攜訪秋。秋白讀之失笑,然以為末台戲不必得罪人,但我忍耐不得,終送到局長公館。

呈首雲:

本局近來蜚語紛騰,殆緣一部職工枉顧大體,或無知而造奇謠,或有心而肆惡謔。甚則將謠進讒,借無根之談,為修怨之具。一吠百和,資為話柄,言者無罪,聞者滋疑。事不幹己,誰肯揭穿?身既被誣,辯亦無當……末謂:前者×由河北移居××裏,恰當局址後身,相距數武。×家無廝養,日用所需旦夕購備,固統須自出。偶有一二次,與局內職工相值道周燈下,不謂身係蹀躞自家門前巷口,竟疑夤夜臨局,意果何為?

又有一二次,×科頭短衫,出寓如廁,實為內急,初非出遊;或複意為衣冠不整,徜徉街頭,無乃有失官禮?詎知×家湫隘如籠,更無男廁;短衫頻赴街頭,隻為趨登廁所。夫如廁謂之更衣,斷無正其衣冠,如見大賓之理!不意因此傳為笑柄,闔局全知。抑係旁敲側擊,微諷輕謔之辭,既不容認真,尤難於置辯。竊以此等瑣節,固無傷於大體,然使顢頇頹廢之狀,有愧畢呈,殊非青年官吏所宜有,亦至貽笑於大方。除克日移居,俾離局稍遠,並嗣後律身益加檢點,如廁必著長衫外,合亟陳明,仰祈鑒察……

這便是我的日記“局中人語“的一部,中間有刪節。這個簽呈到底投上去了,其結果乃是長官老書生從此不理我,我也不在乎。

我的生平,頗經波折,獨少桃色的一頁;這一頁聊備一格吧。至於L小姐,我和她不久也通話了,那是在“換派”時,我們的地位都飄搖不定,各忙著想辦法。在馬路上相遇,密斯L先下了車,我隻好也下車,匆匆立談數語。

她又說:“這一派沒有認識人,要辭職回南。”我安慰道:“不要緊,我或者也能想想法。”後來我和她的地位都得保留,就此恢複了友誼。但是她已經隱有去誌:一者謠多;二者她的薪額減少十元,幾乎沒法維持了。她曾請我看過電影,吃過茶,(當然我沒請過她,我就從來沒請過客。)但我應她邀請時,我不獨去,把我的七歲兒子帶著;我家千裏駒給我丟了一個醜。出門時候,她說:“坐洋車還是坐電車?”吾家千裏駒說:“坐電車省錢。”L小姐笑了。

我終和L小姐疏遠了。當我們無端被新任減薪時,全局怨言載道,可是不敢有所表示。書記室人心最齊,曾先發難,我們也相繼有所聯合。科長秘書們看鬧得不像話,以調人的口吻來排解,來鉤稽主謀。密斯L臨陣退縮,幾乎有賣友之嫌,且以與窮書記聯名為羞。我怫然不悅,願意受,就不該出怨言;想複薪,不要怕開革!“小姐到底是小姐,女人到底是女人!”把她排揎了一頓。

雖她認錯,已給了我一個不好的印象。而在這之先,從別方麵又聽見關於她的出身的奇謠。她觀人處事,於女氣稚氣中,保持著充分的老練,這不是二十歲女子所能有,到底她是怎麼個來曆,成了奇迷。

一日下班,我把L叫住,法官似的審了她兩個小時。這更可訝,一個人無端被盤詰,被誣猜,乃至被揭破隱情,必然著惱、愧恥,至少也要激昂,而她不。她口頭力辯,表情上很恬然;她的心靈並沒被我這意外突擊擾動,她能這樣鎮定麼?這越發是個迷了。

我們漸漸疏遠。忽一日,又是換派。早晨,我於於然進科,來到自己辦公桌上,寫字版角,留有她的小小一張名片;女練習生也帶來她的告別的話。從這小名片上,我才曉得她的號,姓L名××字×琴,名很雅,號極俗。

她走了。但在我腦中留下殘影。

(二十八年十一月三十日)

三篇文章

二十五年冬,咯血一口。友人勸我舍離都市的奔忙生活,鄉居教書,可以養屙。為窮人打算,此計甚得;但我拖了一身債,不能站起來就走。我友彙來一筆款,把我贖出。我遂於次年春,攜妻子,坐長途汽車,南下霸台。我與仲弟夫婦多年同居,此次為了各人的職業,暫作離別,析居另度。長途汽車隻顧載得客多,所謂排座的人把搭客擠了又擠,一個旅客僅能占尺許寬的座。生平多曆人間苦,這夾板罪還是初嚐。

久客都市,深慕田野,想著一到鄉校,精神可振;但是去的不是時候,在途上過眼景物,盡是黃塵衰草;到了地頭,茅舍土垣也都呈灰黃之色;往來農家臉上也似籠罩了一層黃塵,幹枯而不潤澤。冬來的北方鄉景所給我的印象,並不愉快。

土民口吻倔強,談話好用反詰語,乍聽似吵架。你問他:“茶杯在哪裏?”他的答語決不肯說:“我不曉得。”必然是:“誰知道啊,我知道啊!”一麵講,一麵替你找;找得了,他就說:“喔,這不是麼,這不是在這裏麼?”

剛到霸州,吃虧不小。鄉下人也如平津市儈欺侮老憨那樣,我們買東西,處處比別人花錢多。乍到安家,購柴買米,一個校役,一個女做活的,(他們是叔嫂關係)一賺一偷,頭兩月的薪金,我幾乎都奉贈他們了。就米麵一項,在津時我七口之家加一個女仆,月費不過十五元;到了鄉下,少仲弟夫婦,月費反倒二十三元,這是校役及其令嫂的手法。

鄉下人機詐之心比起都市,究竟好得多。起初他們未免欺生;處熟了,鄰舍們互相關照,倍有親情,買東西也不多訛錢了。我初到校,看慣都市,覺得校舍欠整潔,學生欠活潑。然而同事們相處很好,學生對先生也似家人父子一樣,在路上望見就招呼一聲:“老師!”跟著深深一躬;不像津校學生下了班,路遇教員,把頭一扭。

校中過於看重我,多以筆墨相煩。縣府也知道了,有時找我作文章,撰碑記。我的這點把戲全由目治得來,既無師承,無本之學,這哪裏弄得上來?又推托不開,難免受窘。我擔任三班國文,每星期有三堂文課,要改一百二十多本卷子。同人之間以為這是繁重的工作。別班國文教師田君每周看幾十本卷子,天天要改幾本的,因此顯得忙,時常要誤。我卻筆不精而手快,作文時我當堂就改,容得學生交齊了卷子,我已改出三分之一;剩下的留待星期六晚,星期日晨。同人同學詫為敏捷,其實在我們幹過新聞記者的,克鍾點交稿子做慣了,並不以為煩難。

新任縣長是個詩人,工詩善畫,書法也精,尤長於畫佛;我在津編《××畫報》,和他有一麵之識,此地重逢,恍如舊雨。他既是文人,一到任就觀風課士,赴校參觀,聽學生演說會,加以評隲。他高興做這些事,指導學生講演的姿勢,腔調,訣竅;給學生留下十二個講題,下星期六他要來麵試。

這些講題都是一個字的:“勤”,“儉”,“恒”,“群”之類,十二題共十二個字。依我看來,這種題似狹而實寬,但中小學的孩子們作這麼抽象的題,未免不倫,也太難了;於是也就給校中的國文教師找來了活計。一個個的學生皺著眉求指導:“這怎麼作呢?”

我看他們為難的情形,隻好替他們想交差的辦法。指著講題,先給他們講解題旨,指陳作法。我告訴他們:如“勤”字題,可以隨意變化為“勤的效用及方法”,“勤學與苦讀”,“勤工與惜時”……這樣說了,有的欣然走了,自己去預備;有的還是眼巴巴的望著我。我笑了,把這講稿攬在自己身上。共三篇:“恒”字一篇,由我口述,教學生筆記,用排偶文作成五分鍾的一篇短稿,交給高小二年男生周××。我對他朗誦一遍,交給他何處應當聲調高,何處應當頓挫,何處應當加手勢,命他複誦表演一回,一一加以指正;“群”字題該著中二女生陳××講的,程度較高,我就替她寫成類乎科學論文的一篇東西;由烏合,蟻聚,蜂衙,雁行,說到野馬,人猿的群生活。撮拾了許多動物珍聞,排成三五千言的一篇講稿;說到人猿聚族而居,會六七十句猿語,獅子都怕它。又說到蟻鬥,乃由於兩群蟻穴在地上穿通,發生了亂群現象,它們才為“爭地盤”而鬥,借此比附到人類的生存競爭,不能群爭者必亡。

還有一個中一的男生薑××,他找我已晚,來不及了,好像是個“仁”字題。我把《論語》翻給他看,教他把一部《論語》的“仁”字編集在一處,教給他怎麼貫串,怎麼講演。我所教的三班學生,我都明明予以幫助;別班的應講的學生,自然也各找他們的老師,求教捉刀。

到演說競賽這一日,縣長蒞會,科長記錄,校長奉陪;我獨留在一間講堂潛聽。第一個講演的學生是中一任××,用自己預備的演稿,講得很好,但是口齒太快了。又有一個很矮的小孩,講一個題目,列舉十六點,口齒清白,有條不紊;中間忘了兩項,他一點也不慌,在講台上,眾目睽睽下,很鎮定的想。我以為這兩個學生的成績都不壞,可列前三名。但結果竟是論“群”的女生陳獲得第一名,第二名是中二女生孫××,講稿由校長修改的,第三名是講“恒”的周生。

這前三名都有獎,縣長親寫詩扇,每人一柄;第一名加增一幅“琴條”,算是我考上第一名和第三名,校長考中第二名,田先生落第了。

縣長批評說:“周生聲調抑揚有致,陳生搜集題材甚勤。”我和校長相視失笑了。我說:“你猜這些獅子老虎,螞蟻打架,都是哪裏搜來的?”校長笑了:“我怎麼不知道?你是從《野人記》上看來的。”人猿泰山,縣長不曉得,卻瞞不住校長;我們忍俊不禁,又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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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生活,春夏秋皆佳。在這裏暮春時候,出門小立,彌望皆緣,精神一爽。抱小女,攜兩兒,徜徉校後小河岸邊,或散步田間,一草一木都很新鮮。

入夏聽蟬鳴,悠然萬慮皆空,反覺心曠天長。一到九點,我就熄燈,早六七點起床。康健漸漸回複,生活力也慢慢加強,覺得活著也還不錯。友人又勸我在鄉間積資置產,我也有了久居之意,我妻商量著要租地種棉,又要給我做豆豉吃。然而,事變起,飛機來了。難中,我吃了兩三個月的棒子麵,越吃飯量越大;冬風乍冷,我攜眷重返天津。於是賣文教書,又贏得第二次的咯血!

(二十八年十二月二日)

兩位恩公

兩位恩公,一位是當外勤記者時,刺仇獲赦的施劍翹女士。由於訪得施女士出獄的消息,我才打開了新聞報道的成功之路;另一位恩公,卻是做小說作家時,《十二金錢鏢》小說的女主角柳葉青姑娘。由於柳姑娘的仗劍登場,替我獲得嗜癡的讀者,又給我開拓了刊稿地盤,我不能不感激她倆。

民十七我在S報,與雲心兄服務經理部,給W經理當書記。我兩人對坐一桌,麵麵相覷的,挨W經理的排揎。有幾次太難堪了,我兩人反倒相視而笑。苦挨數月,他調為采訪,我兼充編輯,才算熬出來,不常在經理眼皮底下挨囉了。

但不久我得罪了表弟,首被開革出來。隻隔不多幾月,雲心和秋塵們也大批被解決而出了S報。彼時的S報幾乎成了新聞記者養成所。我們一些青年文筆人,有的一點編輯采訪的經驗沒有,被W經理羅致了來,加以委用。頭兩月誇好,中兩月無榮無辱,末兩月膩煩了,越看越不順眼;於是挑剔、申斥,弄不好便開革或被激辭職。如果苦挨過末兩月,則周而複始,又可以誇好兩月,無榮無辱兩月,再混半年。這樣一撥新人換舊人,S報訓練出來的報人,果然很不少,散在平津各報,說到能力,都能對付兩下,我們感謝W經理的栽成。

我也算是養成所出身的。從那裏出來,先入某某電訊社,次兼某某通訊社,複入某某日報。……以至跳入官場,在××局兩年,有時還應友邀寫稿;在××院四年,則先後兼編過一個畫報,一個晚報,一個小報,又給兩三家通訊社幫過忙。

二十四年夏,我給人創辦××通訊社。隻幹了三兩月,我嫌累,不幹了。過了許久時候,這通訊社越辦越糟,社長遂出重價,以先給錢為條件,邀我二番幫忙。我答應了。

然而情勢已非,采訪非常困難。×社初發稿時,經努力活動,隻兩三天,社稿便被《大公》、《益世》、《庸報》、《商報》、《新天津》等采用。這一回逈非昔比了,社稿的信用已被弄僵;經我連跑了十二三天,訪的消息不是不確,不是沒有刊登的價值,可是各報全不敢采用,怕靠不住,造謠。

我急了,隻好努力。一日,捉著一條好消息;為報父仇,佛堂行刺的施劍翹女士,下獄後吟詩述誌,傳誦一時。這天報載特赦令下,施女士出獄了。但我詳揣此訊來源,是來自法院,從公文錄下來的;雖有出獄的描寫,卻有浮光掠影之感,顯見訪者沒到監獄。

那時我正患慢性肋膜炎,肋部隱隱作痛。我忍痛雇了一輛車,經過了崎嶇頓頓的路,到了第三監獄;用鉤拒之法,一敲,一攻,把整個消息,合盤托出。施劍翹昨天並沒走,是今天才出來的,化裝為男性,穿灰袍青馬褂,帶墨鏡,由潘××銜命持電報來提。馮××給冀察當局的電稿的大意也訪出來了。

把這條消息寫成二千餘字的長稿,加上描寫,登時發出去,別的消息全不要了;並打電話給各報:此訊千真萬確,並非造謠。結果津市大小報紙一律登出。隻有《大公報》覺得這樣登載,和昨日的消息太抵觸了,他們根據這條線索,另派專人訪了一趟,果然證實報道不假。從此一炮打響,×社的信用又樹立了。

第二天以後,各社外勤也爭探聽:“×社誰在那裏了?這條消息怎麼訪著的?”某社社長且以此激勵社員:“你看人家,不怪掙大薪,真賣力氣麼。施劍翹出獄了,你們誰也想不到這裏還有假;可是人家竟犯了疑,親到監獄跑一趟!你們誰肯破費一塊多的車錢,三四個鍾頭的工夫,追這麼一條不把牢的消息?”但是我若不著急,我也是不肯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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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年春,易地養病,執教鄉校;丁時變,我又倉皇回津。人總得吃飯,就得找事做做。但是劫後歸來,舉目則人物皆非,做甚麼是好?想來想去,隻好賣文教學了。

《十二金錢鏢》初寫時,我不懂武術,邀友人證因幫忙。可是兩人合作,隻寫到第一卷第二回的上半,證因另有辦法,丟下筆杆不幹了。這時候二十萬鹽鏢甫遇盜劫,鐵牌手正血戰護鏢,我獨立接過來,又正忙著辦學校,對於尋鏢的事還沒有算計好。怎麼辦呢?避重就輕,舍短用長,我就把鐵牌手押回海州,送入監牢,立刻創造了黑沙掌父子,一對滑稽角色。

柳葉青父女本該在尋鏢有下落,奪標正開始時,才讓她仗劍突然上場。我卻等不及了。我自問於鋪設情節上,描摹人物上還行,起打比武卻怕出錯;因此按下奪鏢的開打,敦請柳葉青姑娘先行出場。女角挑簾,自易吸住讀者的眼光。又想柳葉青應該有丈夫,丈夫的武功盡可以不如娘子,於是又寫出楊華。但把柳葉青寫成穆桂英,把楊華寫成豆腐渣,也太沒意思了;我遂又教楊華以一手連珠彈,保住了槁砧體統,不致為妻子所笑。

一般小說把他心愛的人物都寫成聖人,把對手方卻陷入罪惡淵藪,於是設下批判,此為“正派”,彼為“反派”;我以為這不近人情。於是我把柳姑娘寫成一個嬌豪的女子,目中有己無人。但僅管她性行有若幹缺點,她的為人仍還可愛的,這才叫做“人”,而不是“超人”。所謂“紂之惡,不若是其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那種“歸惡”與“歸善”的寫法,我以為不當。我願意把小說(雖然是傳奇的小說)中的人物,還他一個真麵目,也跟我們平常人一樣,好人也許做壞事,壞人也許做好事。等之,好人也許遭惡運,壞人也許獲善終;你雖然不平,卻也沒法,現實人生偏是這樣!

然而,這一來卻岔開了;直岔到第六卷,大部故事幾乎全是楊柳情緣。楊柳情緣本是我預先想好,要做別用的,如今卻胡亂搬出來了;所以《金錢鏢》在結構上,竟被折成兩截。

但這樣糟的結構,竟意外邀得讀者的同情。讀者來信商討楊柳映霞的結局的,先後數十封,個個似比那二十萬鹽鏢還關心。此外,關於喬九煙的訪鏢探廟,一塵道人的中毒慘死,也有人說寫的不錯,前者被評為“逼真”,後者被評為“脫俗”。至其所以“逼真”,這卻有來曆。

我的一個舊同事,新由外縣逃回來;他不走運,半路遇上夥匪,與別的旅客一串一串的被綁上,臉麵朝地,剝去了衣裳。內中旅客有挨打的,打得直嚷:“朋友留麵子,朋友留麵子!”我當時聽了一動,我就把同事遇匪之情寫入小說,結果,成為喬九煙被擒的那一幕劇情。

我所寫的盜魁,沒有山寨,沒有升帳,也沒有嘍囉排班,分立兩廂,就是這個緣故。至於一塵道人之死,乃是我不願寫武俠小說,而被迫不得不寫著武俠小說時的一點反抗;我取徑於《魔俠傳》,對所謂俠客輕輕加上一點反嘲。大俠死於宵小之手,這一點願望聰明的讀者明白明白飛劍揮拳到底有多大用處。正如“比武招親”、“賭期盜寶”的這些窠臼都被我打破一樣。讀者要曉得:小說是小說,作者的責任就減輕了。

柳葉青一出場,得了挑簾彩,使《十二金錢鏢》邀得多數讀者,又替我拉來十幾家邀稿者;我限於精力,先後隻答應了七處。現在我給三個日報,兩個期刊寫稿,這是誰的力量?為了吃飯,我謝謝柳姑娘介紹之功。

(二十八年十二月二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