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聞(2 / 3)

這機關女同事很多,足夠一打;我服務的那一部分也有兩三個。內中一個,就稱為密斯L吧,她才十九歲,她是浙江人,有未婚夫的;她卻孑然一身,跑到北方來做事;因而局中對她有種種揣測。這個女子卻乖覺,和男同事接近,單找已經結婚的,貌醜年老的。於是同事斜眼C與我合了她的避嫌條件;有時她向長官請示公事,反而轉求我們做她的翻譯,她的南方話和長官的山西話果然是格格不投的。

當新舊交代時,因為也算是“換派”,全局舊員掃數解職,宿舍空了,密斯L的宿舍連電燈也沒有了。她大概害怕,請求裝電燈,又托我在外找房。相處熟悉了,也常在一處彈棋,打球。我們的直屬上司,現在姑且稱之為長脖科長,年紀輕,自以為很漂亮,大概很願和密斯L親近,因此尤嫉妒斜眼的翻譯差事。

一次L和斜眼打球,長脖科長來了。

“科長打麼?”

“打一打。”接球拍時,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他的手抓著密斯的手了,密斯L把球拍一摔,甩手走出去。長脖科長很僵,既愧且怒。

斜眼常請密斯看電影,吃飯。科長也要請,她拒而不去。科長惱了,用他的土腔,一頓一頓的質問:“怎麼,一樣的同事,他請你就去?”斜眼請了半天假,說是到車站接親戚;同日密斯L頭痛,告假兩小時,而科長不準:“怎麼,她請假你也請假?”

斜眼有點擔承不住,不知用甚麼方法慫恿她,到底科長也花了一元大洋,把這個女同事請了一回。

這些事與我不相幹。不過後來,斜眼不知因著何事,被L看不中,忽然疏遠了。而斜眼是本科主稿,頗有一兩月,拿公事擠兌密斯L。科中傳為笑談。

這些女辦事員又向來無事可辦的,從前她們以剪報為重大工作,但現在有了剪報室,(月薪二百元的一位秘書,率領月薪十五元的四個女練習生,一天到晚忙,口口聲聲太累;閱讀,剪報,分類黏貼之後,便是呈閱,蓋章,歸檔;歸檔之後,支架塵封。)科中剪報工作沒有了,當她們或他們(男辦事員)填工作報告時,隻有“在科辦公”四字好填;有的呆鳥居然填“在科閱報”。

她們為了找事做,便找主稿人員要點抄件。主稿的,隻有我和斜眼的抄件多。密斯L既與斜眼鬧別扭,當然願欲找我,把我編的本局公布消息,記錄,報告,用小楷騰謄清,算是能登功勞簿了。

我後來教她們一法,在工作報告上填寫:“上午在科辦公,下午調卷,整理本科文卷,繕寫簽呈及報告。”再發表點工作意見,足可交卷了;這總比“在科看報”強得多。

密斯L忽然病了。她命局役請我到宿舍,一看,臉黃黃的,坐在床上,衣襟未掩,露出肥白的大腿,蓬了頭發。我踧踖的站著。四個女練習生與她同舍,寒暄讓坐。我就問了問L,依她的意思,給她的朋友T打了一個電話;但這時打不得,須到下了班沒人時候。為甚麼呢?“怕他們造謠!”當然,我照辦了。

然而L很苦悶,常對我訴苦。局中同人慣造謠汙蔑她們,她一想起就忿忿。當新舊交替時,她說,她命局役去請她的舊上司W科長,問問他:她當怎麼樣?辭職呢,還是等著下條子停職?請W替她盤算一下。

女宿舍一片空房,隻剩她一人,又要退房,又撤了電燈,請W科長給她想法;因為女子住旅館開房間不好聽,有沒有地方可以借住。如此而已。

但經局役一番傳話,就改了詞了:“W科長,L小姐請你,她在宿舍,一個人駭怕。”這已經夠受,而隔日有枝添葉,經過多人的傳述,居然在“她一個人駭怕……”之下,加了“……請W科長過去做伴。”並且說的親眼活現——當局役請W科長時,正在舊局長座次,舊局長也變了色說:“這L辦事員是怎麼說話!”W科長也羞得滿麵通紅的,趕緊退了出來,雲雲。又隔了些日子,居然人們說:“W科長是日果然來做伴了。”

像這些謠傳,又險些弄到我身上來。一個門房嘀嘀咕咕的對我講:“K先生,我報告您一件新聞。你們科裏的L小姐,昨夜九點鍾打電話,邀她的情人T出去了,到十二點還沒回來。”我故意問:“甚麼時候打的電話?”說是“九點鍾”。我又問:“誰打的電話?”

“L小姐自己呀!您瞧,這是甚麼事,她能托別人打麼?”

我聽了一笑。門房所以報告給我聽,因我是報界出身,要向我打聽T和L的秘密到底怎樣。他卻不知昨晚六點半,替L打電話邀T的就是我。可是,到底我也惹了一身毛,那已在半月之後。

我上午在科辦公,下午到宣傳室招待記者,公布新聞。招待室恰在女職員新宿舍隔壁。有一次L和我和惠君彈棋,我輸了六瓶汽水。她們故意敲我,知道我從來不請客。汽水買來,不是時候,沒加冰鎮,打開來嚐,溫暖的,一點也不好吃,我一笑下班了。我對這六瓶汽水,正要叫聽差拿去;恰巧下班,四個女練習生從窗前經過,內中一個說:“K先生今天請客?”我笑了:“你們喝汽水不?一人一瓶。”她們說:“嚇,K先生今天真請客?”我從笑聲中回家了。

第二天,我就覺著古怪。又隔了幾天,長脖科長吞吞吐吐對我說了許多話,一點不得要領,我不懂他甚麼意思。又過幾天,新聞界朋友也向我說了一些話,我還是糊塗。直過了半個多月,我和友人秋白夫婦,密斯L及T偕赴南開看戲;這是他們幾人故意逼我破鈔請客。我沒法子規避,我說沒錢,而L小姐拿出五元來說:“我借給你。”我隻可認頭,一哄上了南開。聽了張伯苓的演說,又看了王君直的侄女的新劇《太太》,舊劇《探母》,還有粵劇《貂蟬》,草裙舞。

在會場遇見市府科長友人C,他把我調開,告訴我幾句話,請我檢點,不要和練習生接近。局長那個老書生,還怕點我不透,一日他自己又附耳勸告我:“少跟她們女練習生說話,她們沒有自主的知識能力。”

這未免冤枉。若說我和密斯L接近,還有點道理。我們本來不錯,L每晚到秋白夫婦家玩耍,就是我的介紹。

我疑悶了許多日子,直到××局改組,才發覺了真相。給我造謠的竟是姓H的門房,他對內中一個女練習生G懷著企圖,因而對我生了疑忌。G曾對我訴苦:“門房不拿我們當職員看待,H尤無理,曾直叫我們的名字。”可是天下事出人意外,等到鬧出了笑話,四個女練習生被送回家時,而這個G竟下嫁了門房H,做了他的側室。

× × × ×

我初入局一時很紅,半年後為了幾件小事,惹得長官不高興。頭一件自然是“少跟女同事說話”;又一件是為索公務員出勤車費,當時各局照例都有,本局前任也有;第三件是辦函稿答複一個要敲竹杠的家夥,措詞太直了,長官認為缺欠公牘上照例的圓滑。本來在公牘上打筆仗,也太那個了;第四件,是看出我有失官體,“不像機關人樣”。

末一件事很可笑。我在宿舍放了一份鋪蓋,我卻天天回家睡覺,除了值班時候。我的家就在局後一條小巷內,巷狹室隘,沒有男廁。有一早晨,我急匆匆往官廁跑,想必科頭倒屣,衣貌不整,教長官瞥見了。他猜想我是這樣從局中宿舍跑出來的,一個公務員,可是穿短衫,大清早往街上跑,這真真的有失官體了。

長官很不悅,當歡送他高升時,他對新聞記者我的舊同事批評我:“××工作很忙,也是個好手,就是不像機關人。他的手筆是好的,但是文字有毛病,話太硬。”

有一夜,我訪友人秋白夫婦,偏偏他沒在家;我隔著鐵門往裏探頭,想看看他那房間的窗上有燈光沒有。沒有光,我回去了;隔了半小時,又去扒門縫,我可就被密探警察綴上了。我竟不曉得那裏剛出過盜案。直綴到我家,把我盤問一遍,直到我拿出名片來才罷。可是當這探警押著我往家走時,又被局中人瞥見了。

我說:“糟!”恰巧這一天,我剛聽見長官對我的譏評。我想趕明天可不知出甚麼謠言呢。我一想,寫了一件簽呈。這件簽呈措詞很可笑,自己看著也忍俊不禁,曾錄入日記中。現在,我就把女同事一案,和失官體一案的日記記載,都摘抄下來。

二十年七月一日

俗謂:六月六狗淴浴,秋白適誕生此日,零園昨以見告。秋白孩子脾氣,好惱人,不去恐他不樂;偏餘僅存二元半,不得為禮。是晚空手往祝壽,飽談而歸。臨行,秋白大聲曰:“謝謝。”

七月二日

下班時,L語予:“欲投稿《一爐》半月刊。”長脖科長譏之曰:“以若所作,可登《大公報》兒童版。”城來自平,買草帽一頂。

七月三日

L憤然告我:伊未婚夫來信,有“我十二分放心你,但又十二分不放心你,因為時間過久了。”及“願勿浪漫”等語。並詰L現寓何處,“能告訴我麼?”L因此大恚。

一周前幹兒子×××突厲聲問L:“聞若欲歸,何猶未走?”以是知殆有進讒者,意有未足,更離間人家未婚夫妻,心勞計拙,何苦來哉!一旬前,局長忽耳語我:“少與女同事說話。”殆莊孫等合謀見誣。L為人黑白太明,於所不屑,色拒千裏,此所以招怨也。

七月四日

傍午女練習生M到科,當眾謂予:“K先生,L先生找您。”何不避嫌乃爾?視之宿舍,則病矣,欲就醫,憚於獨往。予慰以勿過生氣,閑話謠言宜淡視之,苟求無愧我心耳。小恙容覓醫診視。下午三時,以友人傳醫師住址付L。L色黯淡,汪然欲泣,促就醫,則謝不往;以為孑然女子身,至不便。即欲為延醫來診,則僅存五元,發薪不知何日。擬同往就診,顧當謠言孔張,心實不敢。言次喟然曰:“真難!”L本羈旅一女,年甫二十,幼喪生母,謀歸不得,寓局不便,時見中傷,而二三妄人挾卑鄙心來相冒瀆,L忍之不堪,拒之賈怨,傷哉!

T來,L之友也,謂莊孫適警彼:“宜檢點,矜名譽;少找L女士”雲雲。吾早知莊孫戲L已非一次;既碰釘,乃以司閽為耳目,欲尋L隙,而L一天真漫爛少女耳。秘書室雪亦嚐峻拒莊孫,徒以雪有手腕,莊遂計無所施。予因告T:“不妨一言自辯。”

七月五日

午間,L就與予語,謂新舊交替,苦無退步,問應如何則可。繼謂時蒙誣謗,心殊拂鬱,日來悲泣五次矣,更無一人相慰,即可與計決疑之人亦無之,誠孤兒之不若也。予慰曰:“某雖不足分憂,尚可決疑。T乃君之良友,亦足與商。”L桀然笑曰:“於今共話,即等犯法做賊,又焉得暢訴無忌?”予默然,忽長脖闖然入,賊眉鼠眼,竊詰何語。

七月六日

星期日,嫁婢來告貸,口出怨言。予於五月兩次移居,六月值端午節關,又逢減成發薪,又值陝災捐賑,官場更不時有小應酬,竟益不支。親友不察,疑我富有;於是無地告貸,有人求幫,處境反愈窘矣。

七月八日

請領出勤車資,被痛駁。

七月九日

放假一日,天雨。昨夜憤惋通宵,今日悵惘無聊。讀《清代通史》。

七月十日

××來函,述失業赴平,多寒暄語,知其意別有在;此其第一函,故未及談耳。伊前閑居舊京,屢訴窘苦求薦,其辭懇懇引予為同調。比稍得意,麵目驟更,口吻尖刻如故,且噬陷薦者,大為同輩不齒。今甫抵平,故態又萌,予已待之矣。

七月十一日

早得××快函,不禁令人有“又來了”之感。剖視之,果閱報知C長××處,欲為孟和謀事。而不知彼之窮則搖尾,稍紓則“一百個奏不著”,同輩於其退出×報時,早已目笑存之矣。午後孟和果來見訪,告以已得××函,自當說項,但恐事遲無效耳。

七月十二日

士林洋洋然來,彼從出×報,即任××通訊社外勤,而以社長自命,頗在外做不要臉的活動,自謂領各機關津貼,××四十元,×局×局各二十元。此次欲見局長,請所謂稿費十五元。局長命予代表與談,彼乃雲:“局長業許之矣。”此子庸妄,莊孫之流亞也。耘薪來訪,飄飄然以玩世自命,予獨洞肺肝,蓋嬉皮笑臉之小滑頭也。白林美之曰:“滑得可愛,此子乃愈得意。”

七月十四日

午,偕L訪秋白夫婦,蓋為L找房也。四人遂聚談時許,秋白留餐。予先偕秋白出;L留與秋夫人談時許歸局。秋乘間誚予:“此即她耶?”予曰:“吾子七歲矣。君所謂她之他,名×××。”

七月十五日

L就予大談秋白夫婦,言次意似甚悅。獨昨日予請伊刊小照於《北畫》,伊遜謝謂:“不好看。”秋釋之曰:“倒不在乎好看。”L乃引為不足,今日猶介介也;可知女子愛美,自矜其貌。每予戲諛伊漂亮好看,或諛其天真,則往往郝然有得色。其實伊不為美,特意度天真,體態苗條,時露小兒女態,為可愛耳。然其人實有判別力,於諸男同事齷齪相,辨之甚明,蓋頗有鑒人之力,為可異也。

今日L嬲予偕往秋白家,言欲拜秋夫人為師。秋夫人溫柔仁藹,賢明識大體,同輩皆敬之,有母儀天下之概,無怪L一見傾心,欲常過從,此拜師之用意也。予與L過從漸密時,即慫恿L往訪秋夫人,其意有二:一、L隻身在津,常苦孤寂,得此良伴,可慰其情。且同為女性,又均南人;二、L在津無保護人,苟遇緩急,男友不如女友。即如上街,若獨行無伴,輒被匪類釘梢;今予使與秋白夫人為交,當免許多是非,亦可息卻謠喙。

七月十六日

L又慫恿我往秋家要書,並問拜師看房。早班後到秋家,秋突謂我:“你與T為L吃醋打架,滿城風雨矣!”真怪事!老T欺我瘦弱,常思摔我。不意日前戲角力,連被我顛撲數次,最後將他扳倒在地。彼吃虧大嚷,逢人告訴,謂我用沸水潑他了。問其故,彼僅雲:“開玩鬧急了。”聞者卻替他補出鬧急的理由,說是因為L。T真渾蟲!

我與秋白談起L來,論到她的未婚夫×××和她在局情形。謂伊對同事太嚴冷,又好淘氣,且隻身做客,故對她謠言最多。因囑秋夫人照應她。夫人說:“房錢可設法核減,包飯卻麻煩。”

七月十九日

與L訪秋白夫婦,吃飯打牌,遊××花園,鬧了小半夜,耘薪及T均偕。L拜老師師母,對秋白叫老師師母,叫得憑響,這小女子真有趣。

七月二十日

秋白邀L及予遊湖,我托病未去,攜子上街買書。

七月二十日

L說遊湖之樂。晚,秋白抱兩個西瓜來看病。於是又到秋家玩牌,L已先來。十一時,一同出來。

七月二十二日

昨夜大雨,鬧臭蟲,困極,又遲到。

八月七日

本局發現奇弊,司閽私拆並擅扣職員函劄,且竊取函中五十元彙票。女辦事員李××數月前由籍彙來五十元,竟未收到,往返函查,乃收據上赫然見傳達室之戳記。

局中又出新笑話,宿舍男女職工早晚出入,飭均登記,司其事者則委諸H、W二門房,可謂有權。不知誰出此妙計也!行之數日,鬧出不少笑話:一、H出去,三點半不關門;兩司閽在局,十二時即上鎖。職員觀電影、遊花園納涼者,皆鎖在外;二、司閽對女職員皆無禮,(對女賓亦然,秋夫人訪L,碰一釘子。)藉此登記,大張威權;女職員嚇得一步不敢出,以免被他們登記時,故意顛倒時間;三、男職員劉、馬二君聞登記事大罵,故意遲歸;徘徊馬路,至三時半,容H嫖完歸局,關門上鎖,然後叫門;四、工役王某因事遲歸,司閽欲登記;王正色曰:“要登記須公道,你們別忘了三點半。”司閽竟軟化。

八月八日

私拆函件,竊取彙票案,聞將由調查入手,妙不可言。事發幾日矣?聞幹兒子令司閽負調查責,尤妙。

八月十三日

李××上簽呈,請嚴究不法工役。事關局譽,及局員書信自由,料長官當拘訊涉嫌者,或徑送公安局,然而不然!鐵忱自南來,秋白設宴,邀予及L作陪。白林、葉唐、永清均在座。鐵忱大讚予所作《家風》,謂為有力諷刺。白林怕我借錢,口稱隻剩一角;及到冷香室吃冰,初雲寫賬,終拿出十元鈔票。於冷香室才見所謂“南北瘟”迷死妙,略有姿色,脂粉甚濃,作笑靨傍秋白而坐,儼然××也。鐵忱輿予向秋大開玩笑,秋白怕登報,力說噤聲,隔壁有人識秋也。

八月十五日

晚訪秋白,與L同遊河畔,彼此鬱鬱不樂,於目前生活頗感厭倦。散步共談,忽一男子周旋左右,吾輩行則行,止則共止,殊可厭。L因告我:“我一人不敢出門,即懼此輩。”予因語以荷妹在校時,亦被不相識男子追逐。

八月十八日

今日本局二周年紀念,演說攝影後,開始遊藝。局長榮任×省教廳,言中已露別意。

八月二十日

局長大放起身炮,新委者數人,加薪者多人。聞新任夾帶中人頗多,人皆自危。

八月二十二日

次兒病。晚與秋白夫婦及L作竹戰。伊好翻張揭底,一語譏誚,惹惱小姐。僵持良久,我戲驚呼,唬伊一跳;伊勃然而起,誓曰:“明日不理你了。”群嘩笑:“若不理,何必明日?”

八月二十三日

向L賠情,她負氣不理。聆風及T告我,局長批評莊孫及予,仍不脫記者習氣;謂予工作尚忙,莊孫直是來拿幹薪。又謂我言行不檢,曾目睹我科頭短衫,徜徉街頭,太不像機關人樣。真冤枉人,局長不知我之科頭短衫,乃自家中出如官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