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水中的血流(2 / 3)

海軍將士浴血奮戰,蔣介石卻要槍斃他的海軍中將。陳紹寬不幹了,趕忙打電話給蔣介石,報告前線的戰況。

事實上,在江陰江麵上,十幾條軍艦在樹林一般的水柱中穿行。滿天的敵機如暮歸的鴉群,高射炮聲、機關炮聲、艦上的高射機槍聲、重磅炸彈的爆炸聲、飛機俯衝的呼嘯聲,震耳欲聾。軍艦甲板上是血,是火,是傷亡人員的呼喊、呻吟……

江陰封鎖線指揮官陳季良中將,駐於“平海”巡洋艦,艦桅高懸著藍底金邊的海軍中將旗。他要勇敢地告訴日本人:我在這裏!

空中的炸彈,雨點般向“平海”撲來。“平海”傷毀。陳季良再登“寧海”艦,“寧海”被炸,陳季良又上“逸仙”……

上海失陷。

南京失守。

以主力艦隊損失殆盡的代價,以無數優秀男兒的熱血,中國海軍在江陰阻塞線上,堅守了53天。

毫無價值。有的人這樣斷言。因為南京照樣失陷了。

是的,南京失陷了。可是這一失陷,已在三個月之後的12月13日。是誰為南京爭取了這生死攸關的三個月?當日軍的精銳師團舍近求遠,不得不從杭州的金上登陸繞過上海西進,以巨大的戰略迂回繞道浙江的廣德抄南京的後路時,任是誰能否認江陰阻塞線的存在價值?眾所周知:戰爭中能爭取一天時間,甚至會勝過增加十萬精兵。

但是,這些話,陳紹寬又能與誰言說?這一口氣,他隻能窩在心裏。

1937年10月,陳紹寬最後一艘千噸以上級的練習艦“應瑞”號,在南京采石磯被敵機炸沉。

現在,在這場規模空前的保衛大武漢作戰時,陳紹寬僅有千噸級以下的炮艦炮艇24艘,活動於長江及廣東的東江、西河之內。陸上的水兵則協助步兵防守馬當及田家鎮等長江要塞。

6月14日黃昏,陳紹寬率艦撤出戰鬥,從安慶返航。

遠處的槍炮聲隱約可聞,但是入夜的長江水麵上,倒是一片寧靜。夏日的河麵上,涼爽宜人。江岸、江麵上的燈塔、航燈閃爍可見,這都是海軍多年來心血和汗水的結晶,但是,現在是需要它們獻身的時候了。

陳紹寬一聲令下,艦上的所有炮火,把設於江中和岸邊所有的航標,逐一轟毀。

失去了軍艦的海軍,剩下來能做的,隻能是布設水雷和保衛炮台要塞,封江堵敵。

江防部隊一次次置設阻塞線。

但是,現在的海軍,已經無力組成像江陰阻塞線那樣的阻塞線了。

先是在馬當要塞“投石填江”,以圖壘成一個個的石塔阻塞敵艦。並用麻繩綁上竹筒浮在江麵上,以圖絞纏敵艦的輪葉。但是,形成的阻礙連守備部隊自己都覺得不會有什麼效果。

有人建議製造鋼骨水泥船以代替沉船。但因缺乏經驗,第一艘水泥船試沉,失敗了。

病急亂投醫。武漢衛戍司令部找到了一個德國人,他自稱是德國猶太高級土木工程師,因全家都被希特勒殺害,自己改名為史密斯,來中國參加抗日。

史密斯建議以水泥製造沉雷。這種水泥沉雷是重達三四噸的龐然大物,裏麵要裝兩噸炸藥。當軍政部、海軍總司令部、電雷學校開會討論這種水雷時,大家都表示異議,認為此雷過於笨重,恐怕效果不明顯。

但是軍委會仍然命令海軍監工建造。沒辦法,遠來的和尚會念經。

水泥沉雷造成了。連炸藥在內總重達五、六噸,有一個很小的起爆管。試放的那天,國防部、武漢衛戍總司令部和海軍去了一大幫子人,隻見這個龐大的家夥被推入水中,一根電線通到遠處,一按操縱閘,“轟隆”一聲悶響,爆炸起來的水柱隻有墳頭那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