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操練鐵甲兵
又一個冬季已經來臨,廣西全州卻依舊一片深秋景象。偶爾一陣風吹過,滿山的紅葉,就像鳥兒一樣在空中翻飛。
就在這冬季悄悄然來臨、山山嶺嶺落葉飄飛的時候,久居在小城裏的全州人,忽然發現眼前已是個兵的世界。但這些乘著鋥亮的坦克車、裝甲車和十輪大卡車到來的士兵,卻從未像以往那些軍隊那樣放浪形骸,那樣動不動就欺壓百姓,調戲婦女,鬧得烏煙瘴氣。這些穿著特殊軍裝、戴著特殊領花的士兵,每天都排著隊,扛著槍,在長官的指揮下目不斜視地向郊外的荒灘和山山嶺嶺走去。然後,他們便踩著嘩嘩作響的落葉,在山嶺裏爬,在沙坑上跳;或者操起刺刀,對著豎在風中的草靶,狠著勁的捅。站在很遠的地方,都能聽見他們滿帶著仇恨的嘶喊聲。這種震天動地的嘶喊聲,每天都持續到夕陽西沉。這時候再看這些依然隊列整齊的士兵,他們誰都是一身泥,一身汗,間或還有一道道新劃過的淺淺的傷痕。但當他們回到營房稍憩片刻後,馬上又會傳過來一片雄壯的軍歌聲。
全州算得上是廣西的邊城。往北幾個小時,就可走進湖南境內;穿城而過的鐵路經過桂林和柳州,可以直接抵達越南首府河內。雖說地處交通要道,因為城小人稀,且處在山山嶺嶺的環抱之中,這裏的人過得相當的平靜。所以人們當然不會很快知道,城裏新近開過來的這支裝備精良、紀律嚴明的部隊,是杜聿明的第五軍。
戰爭歲月真讓人眼花繚亂,隻過去暫短的十一個月,杜聿明便從少將師長一躍而升為中將軍長;他年初剛親手建立的中國軍隊中的第一個機械化師,現在又成了第一個機械化軍。他麾下的兵馬,幾乎在一夜之間猛然增長了3倍。同樣,作為一個軍的建製,無論兵器,還是兵力,第五軍都讓其他部隊隻能望其項背。
在過去的11個月裏,杜聿明以其嚴於律已、嚴格治軍的行動,把第五軍這張委員長手裏的王牌,操練得龍威虎壯,名噪一時。同時他還借助著這支部隊在中國軍隊裏的特殊地位,讓它在眾多的青睞和垂愛中,獲得急劇膨脹。
杜聿明給人以忠心耿耿、勵精圖治的印象,正是在這個時期建立的。他深知委員長不惜血本從歐美進口大量新型裝備武裝第五軍,是希望他能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裏訓練出一支馳騁疆場、將來和日軍及其他任何對手打硬仗的勁旅;而委員長選擇他杜聿明這個黃埔一期的學生來出任第五軍軍長,又是想牢牢把這支鋼鐵大軍控製在手心。他更知道自己所處的這個位置,上可以飛黃騰達,直衝雲天;下可以威風掃地,遭人唾棄。道理很簡單:給了你一根千鈞棒,你如果降不服眾妖魔,那就隻能怪你自己沒有真本事了。
得盡“天時、地利、人和”的杜聿明,自然懂得自己正遇上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第五軍成立後,他既不敢懈怠,也不敢馬虎,而是全身心地撲在了練兵場上。
第五軍裝備的全是歐美和蘇聯的戰車,要讓昨天還是農民的士兵操縱這些洋玩藝,鐵疙瘩,就得首先訓練出一支技術隊伍。所以杜聿明把全師練兵的重點放在裝甲兵上。其次才是步兵、炮兵、工兵等其他兵種。裝甲兵的訓練,又首先要從駕駛技術和射擊技術開始,接著再進行戰場搶修和戰術、戰鬥隊形及戰鬥方式的深入演練。盡管有非常精通裝甲兵器的副師長邱清泉和參謀長廖耀湘協助工作,還有蘇聯軍事專家親臨現場指導,但杜聿明堅持要自己主持練兵。無論是課堂輔導,還是現場操作,他每次都要深入七裏鋪營地親自督導。正因為有他坐陣,官兵們的練兵熱潮馬上便進入到了狂熱的程度。
官兵們無不感動:因為作為一師之長的杜聿明,他比誰都更快地駕起了坦克和裝甲車在原野上奔馳。他雖然早在交輜學校擔任學員隊長和擔任裝甲兵團團長時就掌握了裝甲駕駛技術,但他知道自己的戰車作戰知識極為膚淺,必須抓住這個難得的實地學習機會強化自己,因此甘當普通一兵。官兵們時常看見他在戰車上跳進跳出,儼然像個爐火純青的坦克手。因穿著一樣的工作服,這使得陌生人根本看不出他是這個師的少將師長。他如此醉心於裝甲操作技術,是為了發現問題,摸索規律,係統地掌握機械化部隊的作戰指揮要領。例如他對戰車和步兵聯合戰鬥如何協同,單車和群車之間的配合,戰車射擊和偽裝,戰車和炮兵的協同等問題,都作了相當深入的研究。對他的長進和治學精神,就連邱清泉、廖耀湘和蘇聯專家,也都大為驚訝。